帝后心術

第二百三四章,傀儡

皇后丹鳳眼微瞇,輕輕放下手里的茶皿。

血紅的朱唇輕啟,道:“郡主是在跟本宮談宮規嗎?”說著拉了拉嘴角,唇邊一抹淡淡的笑意,“本宮就是宮規,這宮里面事務都由本宮來管,郡主好大的膽子,都斥責到本宮頭上來了。”

說到最后,話里帶了狠勁兒,嘴角的笑意也沒了。

她揚了揚臉,對著夏姑姑道:“夏秋,掌嘴,打到認錯為止!”

緊接著,齊清兒只感面前一陣清風,耳邊是正耳欲聾的一記掌摑,與此同時是面頰上火辣辣的刺痛。

面前天旋地轉,腦中暈頭轉向。

她試圖跪穩身子,奈何根本不知哪個方向是地面,身子也沒有個倚重點,只得往地上倒去。

夏姑姑一手提起齊清兒的下顎,接著就是一記接一記的掌摑。

打得她哪里還有說的出話來認錯。

皇后瞇眼瞧著,忽吸一口氣,道:“罷了,差不多了,把她帶進來吧!”

夏姑姑又一把提起了齊清兒的肩膀,像是提著一個斷了線的木偶,扔進了正殿內的地磚上。

齊清兒上半身伏在地面上,吃力地仰起頭。皇后如此折磨她就對了,來之前還擔心皇后會好聲好氣的待她,現在看來貴為一國之母的皇后城府也沒多深。

只是落在竹婉身上的板子,總有一天她要從皇后身上盡數討回來。

皇后起身往殿中走了幾步,在齊清兒面前停了停,復又走到鳳座上,軟身坐下,懶懶道:“嗯,說罷,何事需要這個時候來見本宮。”

齊清兒咬了咬唇沒說話。

皇后卻先緊張得脊梁骨微僵,對著夏姑姑揚一揚臉。

夏姑姑會意,立刻支走了殿中不多的三四名宮女。

“皇后這是怕了嗎?我不過一個被封不久的郡主,幾乎和皇后沒有多大的聯系,怎么我一要開口說話,皇后就急著支走自己身邊的人,難道我能說出什么對皇后不利的話來嗎?”

這個時候齊清兒只想拖延時間,在皇后宮呆的時間越久越好。

皇后聞言,也無心再搬弄手里的銀翠色霞影畫扇,將其丟到一邊,“郡主好一張利嘴,當時在天牢當中也是和虞才人這樣說話的嗎?”

齊清兒吃痛的冷冷一笑,“我不過替璟雯去看一看她的姑母,皇后就這般在意,難道虞妃那里有什么皇后見不得人的秘密嗎?”

此話一落,正殿安靜了良久。

像是暮色下靜海上的一頁孤獨的扁舟,微微搖晃。

空氣中依稀能夠細數皇后逐漸急促的呼吸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齊清兒都快撐不住自己的脖子,埋頭貼在自己按在地面上的手背上。

然她還未來得及徹底的放松脖頸,耳邊驟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衣裙在空氣中揮動的聲響。

一只肥大的粗手繞過她的額前,抓起一把烏發就像后牽扯。

齊清兒猝不及防,只得任其擺布。

整個人被拎得重新癱坐在地上,腦袋被死死的揪在夏姑姑手中。

“皇后娘娘可是忍你很久了,你最好把話一次性說清楚,興許還有活命的機會。”夏姑姑邊說邊晃動著手里的齊清兒。

皇后端坐著屏氣凝神,半餉動了動落在案幾上的玉指,示意夏姑姑過去。

齊清兒感到頭頂上一松,之后又無力的落回了地面。

夏姑姑走到皇后一側,皇后卻瞧了瞧地上的齊清兒,起身走到了偏殿的珠簾旁,夏姑姑也跟了過去。

“她今日來本宮處,可還有什么人知道嗎?”皇后抽搐帕子捏在手中,掩在鼻前。

夏姑姑臉一橫,眉頭微皺,道:“這可難說,宮中來來往往的婢女太監總有瞧見的。娘娘是想…….”

皇后把臉撇向一邊,殺了她就為懷疑她是可能知道了她不該知道的事,又在正陽宮中,確實操之過急了。何況陛下如此在意她,哪天東窗事發,她這個做皇后的就是有十張嘴也難善其身。

夏姑姑像是看出了皇后的心思,將身子往前挪了挪,壓低了聲音道:“寧愿現在就除了她,也免得夜長夢多,以后真到了必須除掉她的時候,又沒有機會下手啊!”說著再往前挪挪身,“郡主出宮的馬車,宮門處的精衛頂多也就是攔下來問一問,是不會拉開簾子細查的。郡主回了府上,是死是活就和娘娘您無關了。”

皇后遲疑的看著夏秋,總覺得哪里不妥。

雖然她手上不是沒有粘過人血,但如此沒有計劃的就在正陽宮中殺了郡主,總覺得難以掩蓋事實。

然遲疑歸遲疑,皇后終還是微微點了點頭。

留著夜長夢多,那不如一刀封喉來得痛快,省的夜夜睡不安穩,總覺得心頭有一根刺扎著。

夏姑姑立刻旋身,走到殿外的庭院中叫停了廷杖,然后命人將已然站不起身的竹婉拖進了正殿,丟在了齊清兒一旁。

齊清兒模糊的觸摸著竹婉的身體,手指間粘糊糊的一片,鼻子前全是血星氣。

而竹婉卻是緊咬著貝齒,沒有求饒過一次。

兩人均無力的半躺在地上,唯有雙手還能相互纏繞在一起。

皇后重新從珠簾邊走回正殿中,于鳳榻上坐下。

“你說郡主還在皇后那兒嗎?”皋帝推開案上的奏章,抬頭問身邊站著的張公公。

張公公瞅著皋帝,咧嘴一笑,“陛下,您今兒早上下早朝時見過郡主之后,已經問了很多遍了。看郡主去的方向的確是皇后的正陽宮,只是還在不在那兒,奴才就不知道了。”

皋帝斜身看著張公公,“我哪里問過很多次了,是你年紀漸長,聽錯了吧!”

張公公又嘿嘿的一笑,道:“陛下想得緊,何不直接過去看看。再說您也許久沒有去看看皇后了。”

皋帝眼中閃過一絲清明。

做為一國之主也有他無奈的時候,礙于眾大臣的說辭,他不得不放棄納嬅雨為婕妤的念頭,可偏偏得不到的,偏偏越是想得緊。

見張公公如此說,皋帝樂道:“也是,那就去看看吧!”

“擺架正陽宮!”張公公甩著佛塵,揚聲道。

養心殿和正陽宮,相隔不過百仗遠,皋帝的坐上肩輿,用不了一盞茶的時間便到了正陽宮外。

只是一反往日榮華,繁茂的正陽宮,今日的正陽宮顯得格外沉寂,確切說是死寂。

皋帝下了肩輿,在正陽宮門口站住了腳,看著面前兩個面面相覷渾身顫抖的宮女,道:“怎么緊張成這個樣子,朕不過幾日.沒來,皇后身邊的宮女都不知道如何接駕了?”

張公公依在皋帝身邊,指著顫抖中的宮女道:“還不趕快進去稟告你們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