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誰也沒有想起辦法來。
安若瀾靈機一動,道:“想不出法子,那就當做什么都沒有發生唄,左右也沒有旁人知道,只要把這刀藏好了,不被發現就行了。”
安文齊第一個贊成,“這法子好,就這么辦!”
“可是……”安文彥卻很猶豫,他總覺得欺瞞長輩不妥。
“就按六妹妹的法子辦,祖父很是反感衛國府,即便不是我們樂意的,只要被祖父知曉了,我們也難逃一劫。”
安文晟這個大哥一開口,眾人就都沒意見了。
安若瀾睨著自家親哥,哼哼道:“你若是不敢撒謊,就什么都不說唄,我們來說就是了。”
她還惦記著剛才被拉著的事兒呢。
安文彥被妹妹堵得臉漲紅,吭哧吭哧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逃避責罰,欺瞞長輩不是君子所為……我、我跟你們一起撒謊就是了!”
還以為他要說怎么一通大道理來說服大家呢,卻不想最后也是要幫著一起撒謊,眾人怔了怔,隨即哄然大笑起來。
安文齊笑得最夸張,抱著肚子哎喲直叫。
安文彥恨不得鉆進地縫里去。
安若瀾望著滿臉通紅,卻強裝鎮定淡然的兄長,心中不知是好笑多一些,還是欣慰多一些——呆板認死理的哥哥越發開朗豁達了,這樣很好,很好。
遇上了這樣的事兒。幾兄妹也不想在外多停留,轉身就往回走。
回府的路上,眾人商量著如何把彎刀藏起來。
小彎刀有巴掌長。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荷包里是肯定放不下的,只能放在身上。
“藏大哥衣襟里,橫著放,就當是吃飽了撐著。”安文齊出餿主意。
“你才吃飽了撐著!”安文晟直接一個巴掌呼過去。
其余人都哈哈大笑。
“放大哥身上不妥,到時不方便交給珂妹妹。”安文彥道。
眾人想想也是。安文晟不方便進出安若珂的閨房。
“一定要藏在我房里么?會被我娘親發現的!”安若珂哭喪著一張臉,捧著彎刀像捧著燙手山芋。
“是你的當然得藏在你房里。”安若妍實事求是。
“可我又不想要。”安若珂癟嘴。小心翼翼道:“要不扔了?”
可一看刀鞘上亮晶晶的寶石,她又舍不得。
這時,安若瀾開口道:“不如放我房里吧,我那里方便藏東西。”
眾人聞言眼前一亮。是啊,六妹妹住在祖母院子里,五嬸嬸又不時常過去,沒有人會去特意翻她的屋子,放她那里是最合適的。
安若珂迫不及待地把刀塞到了她手里,道:“瀾妹妹你把我保管著吧!”
安若瀾自是點頭。
“方才不是說的怎么帶回去么?怎么變成藏誰房里了?”安文齊嚷嚷,又喜滋滋道:“其實可以把刀放我那的,我很樂意暫時保管的。”
但凡男子,大多都喜愛刀劍一類的物件。區別在于有些人拿來練武,強身健體;有些人拿來收藏,作為裝飾。讀書人大多偏向于后者。
安文齊就很喜歡收集精巧的武器。
“才不要,我不相信二哥。”安若珂一口否決,還生怕安文齊搶似的,張開手攔在了安若瀾身前。
見狀,安文齊哼哼一聲,沒再堅持。
幾人說話的間隙。安若瑾已經幫著安若瀾將刀藏好了,安若珂轉身過來見刀不見了。驚訝大叫:“咦?!怎么不見了?!”
聞言,幾人都望向安若瀾,果然方才還在她手上的刀已經不見了,眾人不由都露出驚愕之色來。
安若瀾嘿嘿一笑,張開手在原地轉了一圈,笑問道:“大家猜猜刀藏在哪兒!”
隨著她的轉動,狐皮小斗篷系帶上的鈴鐺叮鈴鈴作響,聽得人心底一陣舒暢。
“肯定不在你身上!”安文齊斷言,掃了安若瀾身邊的安若瑾一眼,篤定道:“是在瑾妹妹身上!”
其余人都點頭附和。
“才沒有呢。”安若瑾也學著安若瀾的樣子張開手轉了個圈。
這下眾人都懵了。
安若瑾見大家滿頭霧水的樣子,笑得好不得意。
安文齊直接給了安若珂安若妍一個眼色,兩人點點頭,一起撲到安若瀾身上搜,最后在安若瀾的斗篷帽子里發現了隱藏地極好的彎刀。
“沒想到吧。”安若瀾挑眉。
原來方才趁著大家不注意,她讓安若瑾把刀放到了斗篷帽子里,帽子很深,帽沿又有茂密的狐貍毛皮,正好可以遮擋里面的彎刀,是以大家才都沒有發現。
“這法子好,既安全又隱秘。”安文晟贊許地點頭。
“那我們趕緊回去吧!”安若妍雀躍道。
眾人點點頭,一起加快了腳步。
回到侯府,便見老侯爺在前廳招待來拜年的賓客,七兄妹連忙進去見禮,又贏得了一片贊揚后,三兄弟被留了下來招待客人,四姐妹則回了后院。
從頭到尾,都沒有人發現安若瀾帽子里有異樣。
回到后院,四姐妹沒敢立即去給老夫人請安,而是先回了安若瀾房里,將刀藏好后,四姐妹才一起趕到松鶴堂。
老夫人正帶著五位夫人招待上門的女眷,見四個丫頭回來,忙把四人叫到了身邊,一個個指著在座的婦人讓她們認人。
安家旁系的夫人早前就已經來過了,如今眼前坐著的都是表親,或是與安家走得近的人家,安若瀾其實并不認得幾個,但有安若瑾她們在,是以她并不擔心,她就一路跟在三個姐姐后面叫人,沒叫錯一個。
叫過人,又寒暄了幾句,老夫人就讓她們自個兒去玩了。
出了松鶴堂,安若妍與安若珂要回自個兒房里,安若瀾與安若瑾便與她們道別,回了頤榮苑東邊的廂房。
安若瑾早就憋了一肚子話想問安若瀾,如今終于只剩了兩人,她把安若瀾拽進自己房間,關上門便問道:“那少年真是衛國府的少爺?”
詫異地眨了眨眼,安若瀾轉動著眸子道:“好像是吧……”見安若瑾瞪起眼,她只好立即改口,道:“那人確實是衛國府的少爺。”
“我瞧你好像對他挺感興趣?”安若瑾皺起眉,眸底浮著擔憂。
安若瀾心口緊了緊,視線游移,弱弱道:“也不是多感興趣,就是之前他幫了我,我想向他道謝罷了……”
如此心虛的反應,安若瑾自然是不信的,但她也沒有揭穿,只道:“若只是感激,日后你還是別與他接觸的好,那衛國府的兄妹雖然不壞,但性子太過張揚跋扈,乖覺蠻橫了,與他們走得近,與你沒有半點好處,反而會有害處。”
“有什么害處啊,我覺得他們很好……”安若瀾不服,想要替衛刑他們辯解兩句,然而后面的話卻在安若瑾嚴厲的目光下咽回了肚子里。
不辯解不代表她就認同,安若瀾倔強地抿緊唇角,不去看安若瑾。
衛刑是她這輩子活著最大的指望,她不允許任何說他壞話,就是親密的姐妹也不行!
“瀾妹妹!”安若瑾焦急地喚了一聲,握住她的肩膀,勸道:“你聽姐姐的勸,不要再去接近他們了,我現在都后悔死幫你去衛國府了!”
安若瀾不為所動。
安若瑾長嘆一聲,放開她坐到炕沿上,道:“你今日也聽到晟哥哥的話了,祖父是不會讓文信侯府的人與衛國府來往的。”
這話踩到安若瀾的痛腳了,她急聲辯駁道:“衛國府雖出身草莽,但他們從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還替大庸守衛了一方疆土,祖父根本就是對衛國府有偏見!”
她不知道這番話是在斥責自己的祖父,還是在斥責前世的自己,她只是無法再忍受衛國府遭人非議。
聞言,安若瑾急忙上前捂住她的嘴,慌亂道:“我的好妹妹,你是不想安生了么!”
安若瀾咬著下唇,雙眸隱隱含淚。
“你……”安若瑾驚了一跳,不敢置信問道:“瀾妹妹,莫非你對那衛國府的少爺……”
安若瀾不開口,然而她的眼神已經代表了一切。
安若瑾倒吸一口冷氣,驚慌道:“怎么會這樣呢,你明明只見過他一次啊,你年紀又還這般小,你懂什么……不會的不會的……”
她嘴里喃喃念著“不會的”三個字,也不知是想要說服誰。
但最終她還是無法自欺欺人。
“瀾妹妹,你還小,縱使心底有幾分歡喜,也是做不得數的,等時間一長,興許你就忘了呢?你就聽姐姐一句勸,別再念著那衛少爺了。”
安若瑾好聲好氣地勸,然而安若瀾一句話,就擊潰了她設想好的一大堆勸說。
“瑾姐姐,我真的歡喜他,也只歡喜他。”
說這句話時,安若瀾神色很平靜,甚至帶著淺淺的笑意,只是她眼角奔涌而出的淚水,讓人明了了她心底的酸澀。
安若瑾忍不住眼底發酸,她一把抱住尚且年幼的堂妹,哽咽道:“瀾妹妹,姐姐不再勸你,但是你要明白,有執念是好事,卻也未曾不是壞事,若是執念太深,便會造就惡果,你定要三思而行。”
只見過一面又如何?她也不過遠遠見了那人一面,還不一樣傾心相許?一見鐘情,本就是不可抗拒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