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妃這些年身體不好,是全盛京都知道的事兒。
太后還曾因此對晉王妃不滿,動過讓晉王停妻另娶的念頭,好在晉王對晉王妃十分維護,孟老夫人與太后又私交不錯,加之晉王妃有兩個兒子傍身,是以才能一直穩坐王妃之位。
對于晉王妃的身體,孟國府上下一直都很擔心。
孟老夫人聽聞她身子又不好了,當即就急了,連連追著孟雨晴詢問。
“先前在衛國府吃酒的時候,身子就不好了,回去后就躺著起不了身,到昨兒還是在榻上過的年,顏妹妹也是擔心過了病氣給大娘,這才派人給我傳了話,說是今兒不不過來了,改日身子好了再來。”
孟雨晴滿是嘆息地說明了經過。
“怎么又這么嚴重了?!”孟老夫人一拍膝蓋,眼中泛起了淚光。
她這閨女雖不是親生的,卻是比親生的還孝順懂事,她自來都是疼得不行的,眼下聽說又遭了大罪,她自然心疼得不行。
其余姐妹也都抹眼淚,道:“晉王妃這些年就沒過過安生日子,我們也時常聽她生病的消息,想當年在府上的時候,她哪是這般情景的。”
孟氏揪著帕子,欲言又止。
孟雨晴見大家都抹眼淚,一跺腳懊惱道:“我也不是來招大家難過的,早知如此,我就不多嘴了!”
聽她這樣說。大家忙都歇了眼淚,孟老夫人抬手虛壓了壓,道:“好了好了。大過年的,哭哭兮兮的不成樣子,實在掛念晉王妃,改明兒去探望探望她也就是了。”
眾姐妹都應了,拿帕子拭了眼角,都轉悲為喜。
孟氏這時才問道:“二姐,九姐的病難道就無人能治了?”
大家都已安了心神了。被她這樣一問,又都擔心起來。七嘴八舌地又問了起來。
孟老夫人也道:“是啊,雨晴,這都多少年了,就沒有大夫能將雨顏的病治好了?這回宮里頭的御醫又是如何說的?”
為了晉王妃的病。晉王也沒少操心,宮里頭的御醫都請遍了,就是江湖郎中都請過,可就是沒見好。
聞言,孟雨晴淡淡瞥了孟氏一眼,隨即笑笑道:“御醫說了,心病還需心藥醫,雨顏自個兒不想開,他們也沒法子。”
心病……
聽得這兩個字。孟氏心里咯噔一聲,當即垂下眼來,低聲道:“九姐姐該看開點才是。怎能一直這般與自己的身子過不去呢?”
看開?孟雨晴不著痕跡地牽起一抹冷笑。誰都有資格說這話,就單單眼前這人沒有。
孟老夫人不悅地掃了孟氏一眼,語重心長道:“你若真擔心你九姐姐,你就去看她,你們親兩姐妹,有什么是說不開的。非得鬧的老死不相往來才甘心?”
一說到這個,孟老夫人又是傷心又是氣。嘮嘮叨叨就停不下來了。
“雨顏從小就疼你,如今她有難,你怎能袖手旁觀?你也知她是有心病,你就放下以往的芥蒂,去開解開解她又如何?事情都過去這么多年了,你們這又是何苦,鬧的親密無間的兩姐妹生生成了路人!”
當年的事,孟老夫人知道的并不清楚,她只聽說是孟雨顏失了孩子,發了瘋,要搶孟氏的孩子,是以兩姐妹才生了嫌隙,鬧到今日還不肯修好。
說著說著,孟老夫人又抹起淚來,一眾女兒們忙好言相勸,孟氏也跟著哭起來,邊哭邊道:“我也舍不得顏姐姐,我也想見她,可、可她未必愿意見我啊……”
孟老夫人聽得這話又生氣,叱道:“你不去試試又如何知道?當年雨顏是神……一時糊涂,才做了那錯事,如今她都好了,你還處處防著她,她心里自然不舒坦,哪里還愿見你?!”
“怎能都怪在我身上?”孟氏委屈得緊。
旁的姐妹們不知道當年的事,也不知從何勸起,只跟著孟老夫人的話附和。
也不是沒有人好奇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讓這對好姐妹生分了起來,只是這么多年來,不管眾人怎么打聽,都查不到蛛絲馬跡,漸漸的,大家也就歇了尋個明白的心思了。
訓過孟氏,孟老夫人又道:“改明兒你就帶著瀾姐兒上晉王府去,雨顏定會見你!”
孟氏下意識要拒絕,然話到嘴邊,見了自家母親嚴厲的神色,她就不敢開口了,只嚶嚶捂著嘴抽泣。
就又有姐妹去勸說孟氏。
孟雨晴也不知該說什么好,她心里對孟氏是有氣,但孟氏跟晉王妃一樣,都是她的堂妹,大家一起長大,都是有感情的,是以就是再氣,她對孟氏也沒真的恨幾分。
眼見著熱鬧活躍的氣氛染上了悲傷,孟雨晴無奈嘆了一聲,只好開口勸道:“都別難過了,大過年的,咱們姐妹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該開心才是,眼下都只顧著哭了,日后大家哪還敢再聚?若是雨顏知道了這事,又該自責了。”
她的話挺管用,大家趕緊都擦干了眼淚,說說笑笑的,氣氛又都好起來了。
周宓兒一直在旁沒敢插話,眼下見著氣氛好了,才開口道:“大奶奶,姨姨們,我想去尋姐妹們玩兒了。”
孟老夫人也知道她一個孩子待著這里無趣,便笑著揮手道:“去吧去吧,姐妹們早都念著你了。”
“誒!”周宓兒歡聲應了,福了福身,就出去了。
孟老夫人帶著一群閨女繼續閑談不提。
周宓兒出了晴鵲堂,拉了個丫鬟一問,知曉姐妹們都在觀景臺后,她就匆匆趕過去了。
大冷天的,大家都懶得動,用過膳后不想跳繩不想踢毽子,一群姑娘們便商量著,最后決定登高賞景。
孟國府的觀景臺就在前院與后院相鄰的最東邊,修建地十分宏偉高大,拔地而起,氣勢磅礴,登之能將大半個盛京城盡收眼底,可謂是賞景的好去處。
登上觀景臺,放眼望去,只見一片白雪皚皚,繁華喧囂的盛京在冬雪的裝點下,粉妝玉砌一般,顯得柔美而圣潔,無邊無垠的銀白令人身心都明凈起來。
一群姑娘們裹緊了披風斗篷,抱緊了手爐,迎著寒風,對眼前的美景贊嘆不已。
風景是好,就是環境嚴酷了些,也不知是誰凍得打了個噴嚏,大家紛紛都哆嗦起來,美景也沒有心思賞了,嘻嘻哈哈笑著趕緊下觀景臺,想躲到屋里去暖和暖和。
好在觀景臺階梯上的雪都掃開了,又撒了鹽,不會導致腳滑,不然一群姑娘們擠擠攘攘的,指不定就出事兒了。
周宓兒趕來時,正好碰到眾人下來,當即惋惜地嘆了一聲:“來遲了啊!”
孟雅蕙掩唇笑道:“來遲了才好,上面冷得很,這不,我們上去一會就下來了。”
安若瀾是個喜愛賞景的,聞言便道:“登高望遠,所觀之景,所感之境皆是非同一般,即便吹吹冷風也是值當的。”
周宓兒與孟雅蕙都驚訝地望向她,笑道:“喲,你還懂得這些?我道你只知撒嬌賣乖討好耍賴呢!”
安若瀾訕訕一笑,該說她形象改變得太成功了么?
今生不提,前世她是很喜歡風花雪月的。
說說笑笑,一群人又到了落霞閣。
如今還未到傍晚時分,自然沒有晚霞可觀,大家也就是尋個去處,坐著說說話罷了。
今日過來孟國府的表姐妹眾多,在孟雅蕙的引薦下,安若瀾又認識了幾位值得相交的姐妹,在相處了一陣后,大家就漸漸熟悉了起來。
落霞閣里點了炭火,姑娘們圍著火爐嬉笑玩鬧,不知不覺便是個把時辰,待到各自母親身邊的丫鬟來喚,說是要回府了,眾人才不情不愿地止了話,起身去往晴鵲堂。
去晴鵲堂的路上,眾人自然又是一番笑鬧。
因孟國公與女婿們喝到將近申時才下了桌,有些喝高了,是以他讓人給孟老夫人傳了話,讓女兒外孫們不必去向他辭別了,各自路上小心就是。
是以,姑娘們到了晴鵲堂后,各自隨著母親給外祖母磕頭道別后,就直接上了候在二門前的馬車。好在一群姑爺們還沒有喝高,還曉得帶著兒子們去給孟老夫人道別。
陸陸續續的有馬車離開,到了最后,只剩下孟氏與孟雨晴兩家人還在,熱鬧了一日的孟國府漸漸安靜下來。
安世延與周煜函今日也喝了不少,左右離著不算遠,孟老夫人便讓他們兩家子用了晚膳再回府。
周煜函喝了兩趟,比安世延多喝不少,但他比安世延酒量好,安世延醉的路都認不得了,他卻還能指導子侄后輩們讀書做人的道理,這一差別,又讓向來對安世延有些意見的孟老夫人心底不舒坦了一陣。
但到底是自個女婿,孟老夫人也不能眼見著他難受,因不急著離開,孟老夫人就讓小廝送安世延去孟氏以前的閨房歇息,孟氏不放心,當即就跟著去了,而她這一去,就再沒回孟老夫人的院子,孟老夫人又是氣得一陣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