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嫁

第一百三十五章 午宴

詩會從清晨開始,定于戌時前后結束,也就是說,所有賓客都要在畫舫上待上一整天。

來盛京參加會試的外地學子不少,謝五發帖邀請的卻只有幾十人,且都是在各地有些名氣,極有希望通過會試的人,除此之外,就是盛京城本地的勛貴與普通人家學子,當然,請的也都是有名望有真才實學的人。

作為詩會,自然就不可能有武將之列的人,即便是文采再出眾的,也不會受到邀請,自古文武不兩立,文人都是自命不凡的,自詡清高有氣節,是以他們大多不屑與魯莽武夫為伍。只是這之中,晉王算是異類,一來,他是皇親國戚,二來,他當年是出了名的風流才子,即便是后來做了武將,也是鼎鼎有名的儒將,也是因此,謝五才敢給晉王府發帖。

林林總總百多人,文人學子們相聚一堂,這場詩會,稱得上是盛京城中的一場盛事。

開船后,畫舫由南往東,在碧波中順著風行駛,站在甲板上,可將兩岸風光盡收眼底。

只見柳枝輕拂,草葉招展,河道兩岸綠意盎然,一派生機勃勃。

畫舫上氣氛正好。

趙宜婉拒了又一撥前來示好的勛貴子弟后,抽身躲到船尾,卻不想碰到了同樣來躲清閑的孟三少。

“喲,宜表哥,真是巧了。”孟三少抬招呼。

趙宜笑了笑。走過去與他并排站著,道:“怎么躲這來了?”

“前面那些人實在太煩了。”孟三少直言不諱,聳聳肩趴在木欄上。嘟囔著抱怨:“要不是瀾表妹威脅我,說我不來,她就把哥兒的事告訴我爹,還要把哥兒的毛都拔光,不然我才不來呢。”

他的聲音不大,趙宜卻聽了個清楚,不由挑眉道:“你也是被瀾表妹叫來的?”

“難道你也是?!”孟三少詫異地回頭驚呼。嘖嘖搖頭嘆道:“不得了了,那小妮子連你都敢威脅。以后還怎么得了!”

似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回憶,他苦著臉垂頭喪氣地補充:“看來以后我得繞著她走才行。”

聽他自言自語,趙宜不由好笑,道:“倒是不用繞著走。因為就算不見面,你也逃不開。”

“嘶——”聞言,孟三少頓時倒吸一口冷氣,哀嘆:“天要亡我!”隨即又賊兮兮問道:“你是被瀾表妹抓到什么小辮子了?”

趙宜學他聳了聳肩,道:“瀾表妹只是寫了封信給我母親。”

“我明白了。”孟三少點頭,“從這點來說,其實我比你幸運,瀾表妹只是讓雅蕙那丫頭傳了句話給我。”

說罷,又是忍不住長吁短嘆一番。

趙宜問他:“瀾表妹沒有告訴你出席詩會的原因?”

孟三少搖頭:“沒提過。只說出席了就行,其余的什么都不用做。”

“哦?”趙宜眸底閃過一抹清淺的笑意,淡淡道:“許是叫我們來看戲的吧。”

孟三少的回應是興致盎然地挑了挑眉。

表兄弟兩人又說了會話。就有人尋了過來,說是午宴要開始了,請他們去前面。

趙宜應了聲,讓那人先回去,而后才跟孟三少慢騰騰往前面去。

畫舫的中間是一座兩層的閣樓,一樓是宴會用的大廳。二樓則是觀景臺,午宴就在一樓舉行。

已是臨近午時。在甲板上賞景閑聊,談論詩詞歌賦的人陸續進了宴會大廳,在侍者的帶領下各自就坐,趙宜跟孟三少從船尾回來,立即被引進了大廳,過得一陣,宴會就開始了。

年輕貌美的婢女魚貫而入,送上美酒佳肴,隨著鐘鼓琴弦之聲響起,嫵媚動人的舞姬跳起了風雅柔美的舞蹈,眾人賞著歌舞,開始推杯換盞。

既然是詩會,自然不可能只是喝酒聽曲,酒過三巡,眾人便玩起了擊鼓傳花的游戲。

按照規定,鼓停的時候,拿著紅花的人就要受罰,眾人商議好,受罰之人可以選擇罰酒,也可以選擇罰作詩詞和對子。

下人送上來大紅花,鼓手背對著眾人開始敲鼓,鮮艷的紅花被傳來傳去,很快,鼓聲停了下來,剛接到紅花的男子立即成為了第一個受罰的人。

那是一個衣著樸素的年輕人,一看便知是出身寒門,他模樣很是周正,只是神情頗有些無奈。

他拱手為禮,訥訥道:“不才鄭浪,自愿罰酒三杯。”

聞言,眾人陣陣驚呼。

按理說,詩會就是出風頭的地方,特別大家眼下玩的還是擊鼓傳花的游戲,一般有些文采的人,都會想借此出彩,就是文采一般的,也會選作詩,畢竟罰酒太過丟臉了,然而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作為第一個受罰的人,可說是占盡了時機,他卻選擇了罰酒,這在眾人看來,簡直是愚蠢膽小至極,所有人都認為男子是窩囊廢。

不少人都低聲議論起來。

安世延搖頭嘆息:“這個年輕人與我談過幾句,瞧著是有真才學的,卻不想竟如此膽小怕事,上不得臺面,可惜了。”

坐在他身旁的周煜函卻是眼底一亮,但笑不語。

對眾人的議論,鄭姓男子絲毫不介意,自罰三杯后就坐下了。

謝五起身打了幾句圓場,游戲繼續。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上天眷顧,接下來的幾場,紅花多次被謝五拿到,而其余拿到紅花的,都是文采不如他的,幾人毫無例外的都選擇作詩作對子,幾番比較下來,都是謝五率勝一籌,于是乎,他收到了不少贊譽。

倒不是說謝五作的詩和對子有多好,只是作為主辦人,其余受罰的又都不如他,是以大家都給他面子。

謝五卻以為眾人是真心夸他,心氣愈發高了。

后面又被罰了幾次,謝五以不浪費時間,把機會讓給大家為由,謙虛地選擇了喝酒,只是他酒量并不好,之前已經有些微醉,再喝了幾杯,就站不住了。

為了不在眾人面前失態,謝五趁著腦子還清醒,告罪回了船艙內的廂房休息。

孟三少注意到,在謝五走后不久,被請來助興的春逸樓花魁也悄悄離開了宴會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