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嫁

第一百七十九章 處置

激動之下,李嬤嬤全然忘記了方才的窘迫,再次上前道:“是啊,老夫人,瀾小姐年紀也不少了,又自來有主意,還是讓她自個斟酌吧。眼:快更新這么快,來包辣條壓壓驚”

出繼之事已是鐵板錚錚,她不想讓夫人承擔任何責任,日后遭人詬病。

至于六小姐會如何,她半點都不在意,在她看來,這都是老夫人逼的,若是老夫人不逼著夫人開口,火又怎么會燒到六小姐身上?

說來說去,是老夫人自私,實在怪不得她們。

李嬤嬤在心底腹誹。

聞言,老夫人沉下臉來,眼底隱晦莫名。

深深望了眼身形佝僂,瘦削,眼帶奸詐慶幸的李嬤嬤,老夫人緩緩道:“這人年紀大了,就是容易忘事兒,那日,在去普濟寺前,因著孟老妹過來,我倒是忘記一件重要事了。”

莫名其妙,與之前的話毫不沾邊的話一出,所有人都忍不住側目。

老夫人閑閑抿了口茶,也不明說,只忽地喚了四夫人一聲,道:“那日李嬤嬤在你院子里鬧事,這事兒還未來得及處置,正好今日大家伙都在,老四媳婦,你是受害人,你就說說吧,你想如何處置這不敬失禮的刁奴啊?”

這么一說,大家就都明白了。

李嬤嬤臉上的血色瞬間褪了個一干二凈,她僵硬地回轉頭望向孟氏求救。

孟氏也是震驚不已,她以為那件事就那樣過去了,哪里料到老夫人會舊事重提?

但她不敢向婆婆求情,只能干笑著,試圖轉移話題:“母親,眼下還是瀾姐兒的事重要,稍后,兒媳會給四嫂一個交代的。”邊說著。邊哀求地望向四夫人。

然而,一向與她交好的四夫人,此時卻移開了目光。

經歷過天源寺。以及李嬤嬤大鬧四房的事,四夫人對孟氏的情分早就淡了。

見狀,孟氏不禁心底一沉。

李嬤嬤也意識到不對,連聲附和:“老奴但憑四夫人處置,只是眼下,還是先商量六小姐的事兒吧。”

老夫人沒有搭理她。頓了頓。轉頭對侍立在一旁的宋嬤嬤道:“你去瞧瞧,若是瀾兒方便,就讓她過來一趟。”暗下對宋嬤嬤使了個眼色。

宋嬤嬤會意。福身就要出去,李嬤嬤卻叫住她,諂媚道:“哪里勞煩宋嬤嬤走一趟,我去,我去!”

說罷,搶上前兩步,就要把活攬下來。

“你留下吧。正好趁著這檔兒,可以讓你家夫人給老四媳婦一個交代。”老夫人淡淡開口。

聞言,李嬤嬤的腳就像被定釘在了地上一般,再也挪不開一步。

宋嬤嬤欠身離開。

李嬤嬤回過神,突然撲通一聲跪下,朝著四夫人磕頭道:“四夫人。老奴該死。老奴老糊涂了,才會冤枉頂撞您。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饒了老奴這一次吧!”

她聲淚俱下,倒是把四夫人嚇了一跳。

四夫人性子軟,盡管如今她對孟氏已不若以往那般親近,對李嬤嬤也頗多怨懟,但她始終不是狠心之人,見李嬤嬤這般一個蒼老佝僂的老人家向她磕頭求饒,她不由就生了惻隱之心。

李嬤嬤一邊求饒,一邊暗中觀察著四夫人的神色,見四夫人面露憐憫,她當即松了口氣,隨即心底生了得意之情。

軟弱無能的四夫人果然好拿捏!

只是不待她徹底放松,三夫人開腔道:“你也知你是犯了大錯,那么罰你也就不冤枉你,依照咱們侯府的規矩,不敬、頂撞主子,在后院鬧事滋事,重則杖斃,輕則就是打一二十個板子,逐出府去。”

說罷,她轉頭望向老夫人,求證般問道:“母親,可是這么個規矩?”

老夫人眼底浮起淡淡的笑意,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李嬤嬤頓時面如死灰。

一雙枯竭的雙眼呆滯地望著孟氏。

孟氏被看的心底發毛,知曉無法再置身事外,她只能硬著頭皮替李嬤嬤求情:“母親,李嬤嬤年紀大了,人難免糊涂,您就看在她伺候了兒媳這么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饒了她這一次吧。”

若不是擔心袖手旁觀會惹來非議,她也不愿蹚渾水。

想到自己不得不為了李嬤嬤放下臉面,向婆婆求情說好話,她心底就陣陣不舒坦,愈發看李嬤嬤不順眼了。

她想著,待這事兒過了,用不著李嬤嬤了,她就把李嬤嬤送走,省得礙眼。

孟氏卻忘了,李嬤嬤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

李嬤嬤不知孟氏的心思,見她為自己求情,眼底又燃起了希望。

老夫人輕飄飄斜了孟氏一眼,卻并不開口回話,用眼神示意慕容氏應對。

慕容氏向著老夫人恭敬一斂首,仰首擴胸,朗聲道:“常言道,無規矩不成方圓,李嬤嬤所犯之事不小,此次若是饒了她,怕是無以服眾,且極有可能會助長歪邪之氣。”

鏗鏘有力的語氣,極為肅穆莊嚴。

孟氏被她的氣勢所震懾,好一陣才回過神來,揪著手帕囁嚅道:“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饒了這一次么?”

盡管聲音很小,在場眾人還是聽了個清楚,三夫人忍不住嗤笑出聲。

不過是庶出五房的夫人,還想要多大的面子?

要面子的話,你別嫁給五叔啊!

再說了,你的面子是面子,四嬸的面子就不是面子了?

還是曾經名動盛京一時的才女呢,懂長幼尊卑么?

三夫人就差直接出言諷刺了。

盡管如此,那聲嗤笑,也讓孟氏臊紅了臉。

她不敢再開口了。

李嬤嬤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終頹敗地耷拉下了肩膀。

就在這時,去喚安若瀾的宋嬤嬤回來了,只是來的卻只有她一人。

宋嬤嬤朝著在座眾人福身,道:“回老夫人,六小姐早上吃壞了肚子。眼下不便過來,她讓奴婢帶話,說是一切但憑五夫人吩咐。”

說完。她就退回到了老夫人身后,暗中搖了搖手。

老夫人知道,這代表宋嬤嬤那番話是安若瀾的意思,她不由舒了口氣。

孟氏卻是滿臉不可置信,驚訝地站起身,驚呼:“怎么會這樣?!”

被老夫人凌冽的目光一掃。她趕緊乖乖坐下。

李嬤嬤卻是半句話都說不出口了。眼下她是自身難保,她也沒資格再開口說話。

在老夫人,以及四位夫人的注視下。孟氏眼眶都急紅了,但她已經沒有了再次推脫的借口,不得已,她只能不甘不愿地咬著下唇,硬著頭皮道:“既如此,那,那就將瀾兒出繼了吧。這也是為了侯府好……”

話未完,她已是淚如雨下,也不知她是心底憤恨,還是真有幾分舍不得安若瀾。

松鶴堂里一片沉寂。

過得一會,老夫人半闔上眼皮,沉重道:“就算是要出繼。老婆子也希望瀾姐兒能繼續留在文信侯府。你們可有什么想法?”

這話是對著慕容氏四人說的。

“這……”四位夫人面面相覷,一時也拿不定主意。

老夫人知曉她們的顧慮。并未逼她們立即做決定,只道:“你們回去好好想想,與老大他們也商量商量,可明日再給我答復。”

隨即又轉向孟氏,道:“李嬤嬤終究是你的人,就交由你處罰,你自己斟酌著辦吧。”

說罷,不待眾人回復,便疲憊地擺擺手,示意眾人退下。

慕容氏只好領著四個弟妹離開。

出了頤榮苑,孟氏哭哭啼啼地被夏荷扶走,李嬤嬤失魂落魄地跟在她身后,身形愈發佝僂矮小。

慕容氏四人望著這一幕,紛紛搖頭嘆息。

又閑話幾句,四位夫人也分手。

四夫人一路心不在焉,她的陪房媽媽知她心底有事,便將隨行的丫鬟遣遠了問,低聲道:“夫人可是有意認下六小姐?”

被點破心思,四夫人也不隱瞞,頷首道:“我如今膝下只有一子,若是能得一個聰慧乖巧的女兒,倒不失為一件美事。”

“可是流言……”陪房媽媽蹙起眉,“世子夫人與其余兩位夫人都沒有吭聲,許是正顧忌這個,夫人難道不擔心?”

四夫人搖頭,“大嫂她們之所以沒有立即答應,是因為她們都已經有嫡女。”

已有親生的嫡女,若是再收養嗣女,日后難免對兩個孩子會有偏頗。

頓了頓,她又壓低聲音道:“說句實在話,我起初雖然害怕,但越想,越是覺得蹊蹺,咱們從天源寺回來沒有多久,五叔就出了意外,這事兒未免太湊巧。你說,好好的馬怎么就突然發狂,往墻上撞了?與其說是厄運纏身,倒更像是被人設計陷害。”

“再說五叔被彈劾一事,這并非是什么運勢被奪,而是自作自受,若沒有接薛氏回府那一茬事兒,五叔能被彈劾么?我是覺著,就算五叔運勢真被奪了,也不該是瀾姐兒,去年才進府的那兩個又怎么說?”

邊說著,四夫人邊悵然搖頭,愈發覺得孟氏太過狹隘自私,與她所知的相差甚遠。

她很懷疑,這一切都是孟氏搞的鬼。

陪房媽媽聽她說了這些,心底既欣慰她看得透徹,又擔心她引火燒身,不由勸道:“這事兒您與奴婢私下說說就了了,日后切莫再提。”

若真有人有能耐設這么大一個局,她們還是明哲保身的好。

四夫人連連頷首:“我自然曉得。”

主仆二人遂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