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嫁

第二百八十三章 下場

一陣沉默后,永寧侯老夫人道:“老姐姐也知道吧,三丫頭已經相看了許多人家,然除了晟哥,沒有一家她是看得上的,她也說了,非世家子弟,父親官職低于四品,人品才貌一般,名不經傳者皆不嫁,我也是沒有辦法了,既然她不愿嫁,那就……那就伴著青燈古佛過下半輩子吧!”

說完這話,永寧侯老夫人已是淚如雨下。

安老夫人頓覺不忍,嘆息道:“罷了,老姐姐說到這份上,我若還揪著不放,未免也太不近情理,這事便就算了吧,文信侯府不會再追究的。”她拿帕子替永寧侯老夫人拭去眼淚。

永寧侯老夫人坐到很遲才離開,一回到永寧侯府,她便叫來了趙大夫人,不容置喙道:“既然你教不好女兒,那就讓佛祖替你教吧,這幾日你再好好與三丫頭聚聚,過幾日我就將她送到寺里。”

“母親!”趙大夫人驚駭地大叫,哀聲哭喊道:“求求您發發慈悲,不要把芹姐兒送走啊!”

“不送走讓她繼續挑三揀四,不僅禍害自個名聲,還連累府上其他姐兒名聲么?!”永寧侯老夫人面沉如水,抬手制止趙大夫人求情的話,“我心意已決,即便是侯爺過來也無用,你與其在此胡攪蠻纏,不如多回去陪陪你的女兒。”

一揮手,直接讓婆子將趙大夫人請走。

永寧侯府之事不提。

再說晉王府,在張太醫的調理下,安若瑾身子漸好,許是心病除去了,心情開朗之后。她就恢復了以往的神采,臉色一日比一日紅潤健康,再看不出半點先前的憔悴虛弱。

反倒是孟雨顏,又病了起來。

晉王這段時間在為攻打衡濟島做部署,極少能在府里,孟雨顏一病,他就愈發焦頭爛額。幾日下來也憔悴不少。

身體上的疲憊倒是其次。晉王敏銳地發現,妻子對他的態度日漸冷淡了,仿似又回到了從前。這讓他心焦不已。

想著許是這些時日冷落了妻子,妻子在鬧別扭,他便盡量抽出時間,多與妻子相處。

這日沐休。晉王推掉了所有事務,留在王府陪伴孟雨顏。只是好巧不巧,孟氏的信又送了過來。

自從上次給晉王寫信后,孟氏就不時寫信過來,除卻第一封信外。后來的信多是說一些小事,晉王對此深感無奈,卻又不忍拒絕她。便只好讓心腹瞞著孟雨顏,悄悄與孟氏書信往來。

這次的信來的有些突然。離前一封信只隔了兩日,晉王以為是有急事,便推說書房有事忘記處理,抽身回了書房一趟,然而出乎他的預料,信上只是問安若瑾兩姐妹何時回侯府。

這樣的事問他有何用?若是她們不回,他總不能把兩姐妹趕走吧?

晉王第一次對孟氏感到不耐,他的心腹太監瞅了眼信上的內容,也是皺眉道:“王爺,這安五夫人純粹是沒事找事兒,為免被王妃娘娘發現端倪,您還是別再與她來信了吧。”

晉王覺得有理,只是苦于不知如何回絕,便道:“我也知曉如此下去不妥,可雨夏心思敏感,我若無緣無故回絕她,怕是她會多想。”

聞言,心腹太監頓有種恨鐵不成鋼的心情,急聲道:“王爺處處顧忌安五夫人,那您將王妃置于何地?”王妃娘娘本就因當年的事對安五夫人的事十分敏感,若是她知道您暗中與安五夫人書信往來,怕是她日后都不會再親近您了。“

這話戳中了晉王的痛腳,他一個激靈,忙是道:“我懂你的意思,我這就回信給雨夏,讓她以后不要在寫信過來了。”

當即便鋪開紙張,提筆回信。

晉王言辭委婉,只說這段時間忙于政務,無暇與她寫信,讓孟氏日后不必再寫信給他,有何事直接問孟雨顏。

寫好信,晉王讓心腹將信送出去,而后便匆忙回了孟雨顏身邊。

這不過是個小插曲,晉王并未放在心上,他想著這次已經委婉拒絕,孟氏應當不會再寫信過來,便完全放了心,卻不想,這才是悲劇的開始。

五日后,趙三被送往清幽寺,臨行前她大哭大鬧,先是大斥永寧侯老夫人無情冷血,見永寧侯老夫人無動于衷,她又滿口哀求,說她再也不挑了,誰都愿意嫁,然而已經沒有人愿意聽她的話。

趙三是被綁上車的,為了防止她在車上喧嘩,引起來往路人猜疑,押送她的婆子還將她的嘴給堵了。

往日高高在上的侯府嫡小姐,如今已零落成泥。

征得了安老夫人的同意,永寧侯老夫人對外的說法是:“芹姐兒早已看破紅塵,不愿再嫁,加上好姐妹受病痛所擾,她便決心向佛,一為好友家族祈福,二來求得清靜。”

這說法雖冠冕堂皇了一些,到底眾人都給個面子,隨口夸了趙三幾句。

得知趙三的下場,以及事情的始末,安若瑾只覺感慨。

“我也不知我恨不恨她,只是得知她如今的下場,心里頗不是滋味兒,當年我們也曾促膝歡顏,無話不談,到底是何時,我們竟走上了這樣的道路,她竟變成了這般模樣。”安若瑾唏噓不已。

“人都是會變的。”安若瀾握住她放在石桌上,握著帕子指節泛白的手。

安若瑾反手握住她的手,似是找到了一絲慰藉,苦笑著搖頭道:“你這話對也不對,人心易變,但也有經久不變的。”

抬眸望著她,安若瑾道:“瀾兒,你就沒有變。”

安若瀾不由得苦笑,她不是沒有變,而是已經變不了,因為早已看透,是以沒有那許多期許,也就一成不變了。

但嚴格說來,她其實是變得最多的。

笑了笑,她道:“瑾姐姐這話就說的不對了,我以前哪里是現在這般模樣的,其實變化最大的是我呢。”

安若瑾怔了怔,柳眉糾結地皺起,想了想,道:“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你小時候確實與現在不同,但我總覺得,你是沒有變的。”

這話就說的有些莫名其妙了。

安若瀾無奈道:“瑾姐姐這說的是什么,我都被繞暈了。”

安若瑾自己也鬧不清楚,凝眉沉思一陣后,還是想不通,便擺了擺手,道:“那就不提這個,倒是你,你是如何想的,那日我都看到了,宜表哥替你披坎肩系帶子。”

安若瀾紅了臉,赧然道:“這有什么想的,宜表哥只是擔心我受寒,又沒有別的意思。”

“你怎知他沒有別的意思?”安若瑾問。

“你又怎知他有別的意思?”安若瀾反問。

安若瑾急了,擰了她耳朵一下,嗔道:“別與我繞彎子,你曉得我到底在說什么!”

“哎喲!”安若瀾吃痛,捂著泛紅的耳朵,委屈道:“就說你想多了,宜表哥沒有那意思,我們差著六七歲呢!”

“六七歲怎么了?老夫少妻不正好么?”安若瑾瞪眼,又緩和了神色,語重心長道:“瀾兒,你聽我說,祖父是不會同意與衛國府結親的,與其到時候鬧得滿城風雨,不如現在就斷了這份感情,而且……”

她頓了頓,咬牙道:“而且我聽說,衛國府的少爺早就有了心儀的對象,就是借住在他家的表妹。”

安若瀾本是心不在焉地聽著,聽到這里卻是驚了一跳,詫異問道:“這事你是聽誰說的?”

她也看出來了,衛刑對秦以清是有幾分隱隱約約的好感,可這事外人應該不知道才是。

安若瑾支支吾吾,好一陣后才道:“哪還用聽誰說,估計全盛京都知道了,聽說這話是從衛國府傳出來的,我也是不小心從王府的丫鬟嘴里聽到的。”

“……”安若瀾抿了抿唇角,她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秦以清這是趁著衛刑不在,變相地逼衛刑回來后娶她么?

這倒是個好計策,以衛刑的性子,為了顧全秦以清的面子與名聲,怕是會真的默認這件事。

心底冷笑,安若瀾好整以暇地敲了敲手指,道:“就算衛刑心儀秦以清,那又如何?我總有法子讓他改變心意。”

他送的玉鎖還在她懷里溫著呢,她就不信他對她沒有半點好感。

安若瑾擔憂地望著她,道:“若他真的輕易改變心意,那他也就不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你又何必為這樣的男子費神?”

“瑾姐姐,你不懂。”安若瀾搖頭,握緊懷中的玉鎖,“他是這世上最一心一意,最堅貞不渝的人,若是連他都不值得托付終身,我也不知以后還能將自己托付給誰了。”

見她不聽勸解,安若瑾頓生惱怒,“你就怎知他是一心一意的人了?我瞧著就不是!如若他與那表小姐真的沒什么,也不會傳出那樣的謠言來!”

這話安若瀾無從辯解,只道:“他現在只是一時迷惑,我相信他與秦以清是沒有什么的。”

她既是勸安若瑾,也是勸自己。

安若瑾無奈搖頭,嘆道:“即便如此,你也該多作打算,宜表哥他……”

“宜表哥是不可能的。”安若瑾笑著打斷她,道:“不知為何,我總有種直覺,我與宜表哥絕對不可能。”

安若瑾被氣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