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科

第二百一十八章

她心中有答案嗎?

曲清言心下帶著分迷茫,茫然的看著余有臺。

這份難得與年齡相仿的模樣讓余有臺突然就想到當初在山東時,她為了下場跪在他身前懇求的情形。

他對曲清言的出身和經歷比旁人要熟知一些,這會看著她這般怔然的模樣就稍稍有些心疼。

若曲伯中還在世,定不會讓她如此艱辛左右為難吧。

曲文海……到底還時迂腐了些,太過重視出身。

“若是想去山東,老師可以幫你。”

曲清言搖了搖頭:“學生早已經想到辦法了,只是……”

不論走到哪里官場都是這般模樣,山東就真的比西北好嗎?

她想要離開西北,不過是掩耳盜鈴般的自欺欺人罷了。

余有臺能想到她心下的彷徨和掙扎,京城雖然有家,可那個家里爾虞我詐的算計。

飄在外,漸漸的褪去狀元和閣老家中小輩的光環,未來的日子只會越發的艱難。

可這條路一旦踏上,就再沒有后退的權利,她只能咬著牙哪怕是跪著也要走完。

不過十幾歲,還有些孱弱的身子……

余有臺就覺自己動了惻隱之心,“放心,老師會幫你。”

曲清言抬眼看他,不知只這么盞茶的時間余有臺就腦補出了那么多內容,她眼中的迷茫很應景的落入余有臺的眼中只換來他又一聲嘆息。

董昊誠大致了解了葉桂山一家的經歷,就已是同曲清言之前所想的那般準備炮制同樣都是案例。

一件兩件還只是個例,三件五件也許是巧合,但多了就會變成現象一般的問題。

之前已是送信去豫王府請求援助,現在再去信請求調查也就不算艱難,畢竟一回生二回熟。

偌大的陜西,想要找出同葉桂山一家人遭遇類似的實在不難,應該說出乎意料的容易,畢竟借了印子錢換不上的村戶人家實在太多太多。

有朱瑾睿幫忙調查,不過十余日,近五十起案子的宗卷就別送到壽陽縣。

董昊誠只翻了幾眼就將宗卷丟給了曲清言同余有臺,他已是想明白這西北的問題遠不是他一個欽差能夠處理。

就算他手握圣旨而來也不行,他現在能做的無非是要將問題的本源還原清楚,然后遞了奏疏到京城,一切全憑景帝發落。

曲清言同余有臺可以說是人精一般的家伙,兩人不用相商只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的心中所想,配合起來也格外有默契。

兩人將宗卷平分,各自將其中的問題與對村戶人家造成的惡劣后果用朱筆圈住出來,十份宗卷做一次小結,全部匯總做一份全面總結。

他們在房中整理旁的地方發生的案子,董昊誠在葉桂山敲響鳴冤鼓的第三日正式升堂。

只他升堂,所有的副官用的全部是自豫王府中暫時調借過來的人手。

被告馮茂才在升堂的前一日就被董昊誠抄了家,一家老小全部下了大獄。

而周和水等人也沒好到哪里,同樣是抄家的抄家,下大獄的下大獄,一時間壽陽縣衙門中的幾個牢房塞得滿滿當當。

升堂那日曲清言并沒有出席,這案子她想把自己摘干凈還來不及,又哪里會主動的湊上去。

而且,董昊誠身為欽差,總要有一二動作,這馮茂才等人不過是剛剛好撞到他手里,就算不判死刑,流放也是妥妥的。

而葉桂山,身為這些案件中的典型代表,董昊誠定是會還他一個公道,至于會不會幫他找被賣到樓子里的兩個女兒就不得而知。

但今后的日子總能有一二保障。

曲清言對這些事心下早已有所計較,公堂上的事就交由千山去留意,他則是專注的一邊整理宗卷,一邊勤勉認真的刷余有臺的好感度。

她那日回到自己后院的房中反反復復的分析著余有臺當時的言行,終于是發現這位余大人會說那番話怕是因著將她想的太可憐,對她動了惻隱之心。

這人自認同曲伯中是同科,心下一直以長輩自居。

現在看到她處境如此為難,怕是那份身為長輩和老師的責任感又跳出來作祟。

曲清言可不管他以什么身份自居,只要能讓這位余大人不要一直躲著她,隨便他把看做什么。

于是這幾日中,她很心機的將自己的能力表現的格外拙劣,一份宗卷能被她看出無數問題,纏著他各種分析,她很多時候都能看到余有臺鼻尖上沁出的汗。

這樣的日子和處境中,她就覺調戲余有臺是她唯一的樂趣。

而她這番拙劣的表現成功的讓余有臺忘了她喝醉后是什么德行……

進入三月天,天氣開始一日日變暖,董昊誠同余有臺都開始換下厚重的氅衣,只曲清言穿的多就算了,指尖還冰塊一般。

朱瑾睿給的期限轉眼就過去一半,曲清言同余有臺已是將近五十份的宗卷全部做完標注。

董昊誠準備遞入京城的奏疏也已是寫好,三人難得平心靜氣的坐在一處,飲酒賞月。

曲清言官職最末,很是主動的給那二人倒酒。

“董大人,那奏疏可是明日一早就通過驛站遞出去?”

董昊誠捻了捻美髯,難得的給了曲清言一分笑臉,“是,已是全部裝裱好,待明日開了城門就可派人送去驛站。”

曲清言聞言也是面上帶笑,來西北近半年總算是有了一點成績。

“董大人,馮茂才同永豐鎮上的書院勾結,買賣秀才功名一案是不是也一道隨著這個案子遞到陛下那里?”

這事要不是因著前幾日收到通報,要余有臺會長安府準備府試她都要忘了。

董昊誠神秘的搖了搖頭:“此事會有監察御史來處理,本官不便插手。”

監察御史……董昊誠若是不提這人官職,她怕是都要忘了同董昊誠一道來陜西的還有一位都察院的官員。

只在曲清言看來,景帝雖是下了兩道圣旨,但這兩件事應并做一件,不過是地方官府帶著前朝舊疾,做事太過囂張霸道。

可董昊誠現下不愿多提此事,曲清言也便當隨意發問,舉著酒杯對著那二人說道:“董大人,余大人,下官敬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