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朝妙錦傳

第〇三九回 俏女兒喬裝奔府學 假小子趕巧過家門

第〇三九回俏女兒喬裝奔府學假小子趕巧過家門

書接上回。

代姑姑正說到她當日尋夫兒歸來,巧得鷝鴋。于是,便渾渾噩噩抱那孩子去洪武門敲了登聞鼓。

此時,妙錦問道:“登聞鼓是何物?”

代姑姑回說:“那本是一面一人高的震天法鼓,乃是皇上下令專為百姓直接面君鳴冤所設。”

“看來,這皇上還是圣明的。”妙錦道,轉頭又問,“娘,您說呢?”

蕭氏一雙苦目,似笑非笑,未作言語。

這時,又聽鷝鴋冷嘲熱諷:“是圣明,但也免不了會犯糊涂。”

“鷝鴋,莫要胡說。”代姑姑道。

鷝鴋滿臉不服氣,打趣說:“不是我胡說。他老人家若是沒犯糊涂,妙錦她爹和咱又豈會落個這般田地?”

蕭氏苦笑:“常言道‘人無完人’。皇上身為一國之主,日理萬機,偶有何事思慮不到,也是情有可原的。”

“夫人若這般自圓,鷝鴋倒也無話兒。只是當年皇上所下決斷實在令人可氣。姑姑當時抱著我面見了他老人家,并將滿腹的冤屈一并倒與他聽。”話到此處,鷝鴋竟效仿起老人腔調來,“可誰知,他老人家卻冷著臉子說‘胡黨家奴,本該同誅。姑念你等悲苦婦孺,故不追究。然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就著你二人到那司苑局為奴為婢去罷……’您說是否可氣?”

蕭氏沉吟半晌,撫慰說:“依我看,鷝鴋許是錯解了他老人家用心。”

鷝鴋急問:“這話兒怎么講?”

蕭氏解說:“當日,若不是皇上這般處置,你與代姑姑這無依無傍的,又當如何存活?”

鷝鴋被這一問,一時沒了言語。倒是代姑姑釋然一笑說:“夫人說的是,我等若是早有您這般覺悟,也就不會苦悶這些年了。”

蕭氏拍拍她的手,欣然說:“起初為了皇上對我夫君的處置,妹妹也甚覺苦悶氣惱。但細細想來,當初他老人家決斷,也不失有惜才庇護之心呢。否則,光是那朝臣上綱上線的教條,也足可使我夫死上幾回了。世道人心,都當以良知品評。你們說,可是這個理兒?”

鷝鴋聽后,則笑笑:“而今聽了夫人這般見識,我算是開了眼了,這心胸也覺豁然了許多呢。”說著笑望一眼代姑姑,隨即話風一轉,笑吟吟地說了下話,“因此說,姑姑和我今兒是認對了主兒了。”

這話著實令蕭氏犯了難,支吾半晌,竟不知如何言語。

這會子,但聽代姑姑道:“今日所救,還望夫人成全。”

“這……如是我夫來日果真如您所說,妹妹定會盡力。”

代姑姑立馬起身,施禮:“有夫人這話兒,就夠了。”蕭氏忙拉她坐下,又聽她說,“其實我倒無妨,畢竟也是身埋半截子黃土的爛柯幫了。倒是鷝鴋這孩子,大好的年歲,總不能在這兒困頓一輩子呀……”

蕭氏點頭,深表同情。

鷝鴋激動得牽起妙錦的手,“打今兒起,俺們娘們兒可就跟定二位主子了?”

蕭氏笑應:“我等雖非江湖之人,但有今日這話,來日定會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代姑姑聽聞,苦淚未干,又現喜淚,忙感激說:“夫人既是這么說,來日就算赴湯蹈火,俺們娘兒兩個也會再所不辭。”說罷,自與蕭氏搭手,相視一笑。

妙錦和鷝鴋見了,竟也歡喜得抱在一處。

這時,竟聽聞門外有人喚道:“景家內人……”

蕭氏聽聞,揚聲道:“可是慧聰師傅?”

那人答道:“正是。季譚法師命小僧給您和孩子送些丸藥和吃食。”

鷝鴋笑眉笑氣兒地答了話:“來了……”

隨后之事,必是歡喜,無需贅言。

但說這一夜,蕭氏有代姑姑和鷝鴋悉心照料,所犯舊疾很快有了好轉。次日天明,便能行動如常了。

而這一日,妙錦卻沒安分。

自打昨日聽說二皇孫欲去府學拜會家父,便打心里揣進個雀兒進去,一直惦記著趁機溜過去瞧瞧父親的殊榮和氣派。于是,便暗地里央求鷝鴋幫她在家里周旋,如愿后便借機跑了出去。

卻說她出了園門,便悄悄溜進了前日私藏包裹的林子。在那里經過一番喬裝打扮之后方又探出頭來。

此時再看,倒是別有一種韻味。那本是:

黛眉水目玉蘭顏,雪衣錦袂玉鉤銜。

恍若瓊花才幻身,風度翩翩美少年。

妙錦欲下鳳山,必打天界寺門口經過。只說她臨近此門時,甚是留心觀瞧。判定無人看見,便躡腳轉了身,欲行溜之大吉。

卻不料,就在此時,竟一頭與一人撞個滿懷。

“又想出去搗鬼?”那人分明壓著聲氣。

妙錦抬頭看時,竟見是慧聰,手里捧著一只青玉罐子。

“慧聰哥哥,你嚇死我了。”妙錦掻掻耳朵道,又回頭顧看了一眼,轉身將慧聰推向一旁,借那樹影隱了身影。因而,又笑嘻嘻地開口寒暄,“慧聰哥哥,你又去那滴水泉采水了?”

慧聰朝寺門看探了一眼,又低聲笑說:“少跟我打碴子。你是不是又想溜去府學?”

妙錦眉眼兒里透出盈盈的笑意,點了頭。

慧聰氣中含笑,道:“你這丫頭,真是的。早知你這么不省心,我就不把這衫子借你穿了。”

妙錦眨巴眸子,趕忙討好:“慧聰哥哥,我去去就回。”

慧聰無奈嘆氣:“下不為例。”

“好好好。慧聰哥哥你最好了。”妙錦扯他袖子笑著說,撒腳欲去時,慧聰又開口喚了個“噯”字。于時她回頭朝他會心一笑,如數家珍地回應,“我知道了——留心這衣衫,別弄破了,這可是當年你娘熬了一個月,親手為你縫制的。這可是你唯一的念想……慧聰哥哥,你就放心吧。”

智聰欣然一笑:“你這丫頭……路上當心,快去快回,小心又招你娘修理。”

妙錦笑而未語,只朝他擺擺手,自顧下山去了。

慧聰望她遠去,仰頭自語:“娘,瞧那精靈,可是有孩兒當年幾分形狀?”言罷,釋然一嘆,自入天界寺去。

卻說,打一早慧聰出去,那智聰就一直猥猥瑣瑣跟了梢。方才二人所言,俱被隱匿于林中的他聽得清清楚楚。故而,妙錦這一去,自然引了他的視線。何況那小邪貨昨日又受了家姐孫氏囑托,更是有任在身。

但見他探出腦袋,瞄著慧聰進了寺門,又回頭望向妙錦背影,嫉言妒語地嘀咕:“素日那衫子愛得跟寶兒似的,何時竟與那死丫頭穿了?”說著,便緊緊跟了過去。

如此一來,自是“前有雀兒蹦跶,后有貓兒瞄著”。

雖說從天界寺到應天府學路途再是不遠,卻也要走上幾里路,其中更要經過不少街市橋梁。那孩子一路上歡欣雀躍,俱是抄了近路。途經南乾道,路過同館和凈覺寺,一路沿三山街向東而去。未出多少時候,又過鎮淮橋,一通穿街過巷,竟不知不覺來到了大功坊下。

常聽人說,當年那禹王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而這孩子自打能獨來獨往至今,已不知路過這家門多少回了,卻也只是個過客而已。

此時,只見打頭頂飛來一只佛法僧。那鳥兒雖只有巴掌大小,卻生得通身的彩羽。自妙錦上空盤旋了幾圈后,落在了牌額邊的石沿上,直沖妙錦喳喳鳴叫。那動靜雖不是悅耳動聽,卻好似在傾訴什么。

“小雀兒,怎么又是你呀?”這話聽上去,感覺他們之間很熟識了。

那鳥兒依舊沖她鳴叫。

妙錦又問了話:“每次都能遇見你,難道說你家就在這兒嗎?”

那鳥兒又叫了兩聲,竟飛下來自在妙錦頭上盤旋,硬是把這孩子逗得笑出了聲來。

旋即,她朝那佛法僧探出了手指,卻未料到那小精靈通了人性一般,悠悠落在了上頭,又引來妙錦清脆的笑語。

且說這會子,智聰遠遠貓在巷子里正瞄見這一幕。只見他反復揉了眼睛,似是剛睡醒似的,錯愕自語道:“小妖女,真真是個小妖女!”

再細瞧時,又見那佛法僧在她手上輕啄兩下,隨后振翅朝東南飛了去。妙錦也跟著雀躍起來,一路向東追去。下到來到魏國公府門前時,那鳥兒竟落在了府門的檐角上,依舊是俯視著沖她鳴叫。

這一幕看得智聰瞠目結舌,旋即暗罵:“小妖女,真是不知死活。”

但聽妙錦沖那小鳥仰頭笑問:“難道這里是你家嗎?”那鳥兒聽聞,自顧用尖嘴啄了檐瓦。妙錦笑出了聲,指著笑道,“吹牛皮,我還說這是我家呢。”說著已笑得前仰后合。

“何人在外喧嘩?”這聲音打門內傳來。隨后,偏門咿呀而啟,只見徐棠打門內跨了出來。

妙錦自知擾了府中清靜,便連忙朝他施禮:“小女……”話剛脫口,又立馬改了口,“小生一時莽撞擾了府內清靜,還望老伯包涵。”

徐棠見那孩子明些事理,便和顏問:“你是哪家的公子,大清早的就滿街耍戲?”

“我……”妙錦竟不知如何作答。

這會兒,偏聽院內又有人喚:“棠伯,車轎可是備好了?”

徐棠聞聲忙向內回應:“啊……早就備好了。”

此時,那門內之人探出頭來,正是賴婆子。這會兒只顧著對徐棠說話:“那就趕緊叫他們在東門候著吧。夫人這會子已把四公子拖起來了,吃口早飯便過去。”

“知道了。”徐棠一面回應完,一面又朝妙錦擺了手,笑道:“快家去吧,過會子街上人馬一多,當心磕碰。”

妙錦朝他笑應:“是,老伯。”言畢打恭,轉身朝東南方向去了。直引得那佛法僧一路追隨了去。

但說徐棠望那背影,竟然皺起眉頭來。隨后又拍著腦門自問:“這孩子像誰呢?……”

見徐棠欲進門去,智聰便溜溜趕上前來。他一面盯著妙錦遠去,一面又忙喚了徐棠。

徐棠見是這妖物,忙擠出三分笑態來,一面打恭一面寒暄:“喲,原來是夫人家弟。失禮,失禮。”

智聰趾高氣揚,“我有要事見姐姐。”

“即是如此,快快請進。”徐棠忙引路,智聰又自顧向東南瞧看了一眼,轉頭進了門去。至于他進府去,所說何事,容后再述。

只說妙錦剛出徐府東頭的牌坊,又行不過半里,就見秦淮河流經的泮池北岸有一座高聳的三開牌坊——那里,便是應天府學。再望東幾步的行腳,便是每季會試的貢院了。

妙錦見了,便興致勃勃奔將過去。

當她到時,府學大門尚未開啟,一時只能就近走上泮池上的一座三拱石橋上候著。

此橋時名“問道”,單說這橋頭兩邊的石柱上各刻三字銘文,分別摘自孔仲尼和韓退之的至理名言,甚是耐人尋味。

左柱鐫的是“學而思”,右邊刻的是“勤為徑”。此橋東邊更有一橋相對,時名“正心”;那橋往東,便是貢院。這泮池南岸便是那王謝兩大世家舊邸“烏衣巷”,以及一時香艷云集的青樓歌苑,時名“秣陵春坊”。至于再望南,便是那白鷺洲了。

此時,一河兩岸,南北相照。使得妙錦再望府學門外的那牌樓時,頓覺無上神圣。但說那牌樓居中者高三丈有余,丹柱金瓦,翹角寬楣,上嵌匾額,書有“大正文樞”四字,乃是朱元璋御筆親題。且牌下左右二柱各有一聯:

千古詩書傳天下,字字皆為才學章法;

萬世圣賢躋云上,時時共鑒德行造化。

穿過那牌樓和北邊的一座欞星門,便可見一座氣勢宏大的府院。四周各朱垣黛瓦,碧樹掩映,更顯莊重非凡。且說那府門面更是青瓦紅門,翹檐吊角。三開五額,七階六柱,門前左右各置一只石獅子,俱顯威儀不屈。舉目望去,中門上頭“應天府學”四個大字猶如金龍出海,氣沖九霄。而這門楹上頭,同樣更有一聯,又是朱元章御筆親題,聯中道:

胸無鴻鵠志,何以扶搖振青云?

腹有麒麟氣,方能叱咤嘯金塵!

聯中所現豪情霸氣,直抵人心,竟也鼓舞得這小小女娃心潮翻涌。隨即仰頭看了日頭,心中自語道:“估計也快開門了。”

這般想著,但聞院內傳出一通課鐘脆響。旋即,又見那府門咿呀而啟。

妙錦欣然欲去,竟又聽聞橋西北方向有人喧沸,于是便立馬眺望而去。只見那頭院墻外的下馬石前已然泊了幾十乘車轎。轎外各家車夫、仆人也有五六十人。

打那車上下來的不過都是些十來歲的小公子,個個皆是錦衣華服,前呼后擁的,大有攀比之勢。也有的三三兩兩,搓幫聚伙兒,嘻笑打鬧的。

未過片刻,又打西頭元巷口行來一乘車轎。見那車轎,各家子弟均紛紛立向一側,皆似有敬畏之態。馬停車駐時,只見打轎內聳出個瘦挑的少年出來,自探出頭時,便是一副趾高氣揚的架式。

妙錦定睛細瞧,頓時訝然一驚——那人正是魏國公府四公子徐增壽。

“竟是那位哥哥。雖說不是冤家路窄,卻也當小心行事才好。”妙錦這般想著,便趕忙下了橋,閃向府院南邊的欞星門下去了。

再說那徐增壽,被一群小公子簇擁著,如似一幫小嘍啰追隨山大王一般搖擺而來。行進間,還紛紛議論著,欣欣然,不亦樂乎。

有的說:“昨兒個我得了個大將軍,待會子下了課,咱比試一下如何?”

有的說:“今兒一早,宮里的內侍就來我家傳旨了,家父又升遷了。”

還有的說:“這儒學館真是沒勁,每日里循規蹈矩的。”

更有的應聲道:“就是,別個不說。就說那個殺千刀的‘黃花橛子’,就比不得家塾的先生好對付。”

徐增壽一聲嗤笑:“那算個什么貨色?都不夠給家父和家兄的。”

最沒邊兒竟然應說:“那是。莫說是,就是吸癰舔痔咱都不用他。”

這話兒一出,眾孺子哈哈大說。說笑間,已烏烏泱泱行至府學階下。妙錦見時機已到,便溜溜倒尾隨過去,隔著三五步,趕著他們腳跟兒進了門。守門的管事見了,卻也一面笑施禮儀,一面在前頭帶了路。

進了院子,但見孔門八賢石塑分立行道兩旁,西側依次是閔損、冉求、冉雍、言偃;東側則是冉耕、端木賜、宰予、孔悝。數十步外一座五丈高的二層金瓦朱樓佇立在前,上銜金匾,赫然寫著“大成殿”三個大字。

這會子,殿外石階之下,已聚集青壯儒生七八十人,他們都是經全國各州縣拔薦入京,正經訓育且待入國子監的預備貢生。個個頭戴烏青儒巾,身著水藍襕衫,腰系藏藍絲絳,列隊恭候,頗見體統。至于后頭這些個衣裝各異、行止缺規少教的頑劣皮子,相比之下就頓然被落進了塵埃里。

此時,又聽那小人兒堆里有人咕噥:“日日來拜,真是掃興。”

隨之,便有人當了應聲蟲兒,“誰說不是?不就是孔二爺嗎?還叫個什么圣人,老子才是圣人。”

還有人打趣兒:“吹去吧你。你也就當個‘狗剩兒’吧。”說著,引來眾人一笑。

妙錦已非初次來到此地,自然也知其中的程序。當下便要行拜圣之禮了,若混進儀隊里去,唯恐會被先生覺察。于是,便在前面的人快到地兒時,趁機躲向東邊孔悝石像后頭觀瞧。

透過樹葉的縫隙瞧去時,眾子弟俱已列好了儀隊。又聞三聲鐘鳴之時,但見大殿石階上頭行來一位須發花白的老儒。他頭戴烏紗;身著交領藍袍;前襟繡的是雙鶴飛云補子;腰上系的是鸞帶,上銜“文”字牙牌和印綬,腳蹬皁布靴子。樣貌雖非俊朗,精神倒也矍鑠。又說他濃眉巨目,睛如點漆;方口闊鼻,雙耳垂桃。好一個大氣老儒,好一身剛正身骨。

這老者名叫黃瑛,字玉田。現任應天府學提調官,更兼該府儒學館經學教授。他后頭還跟隨四位中年文官,穿戴與之相近,皆是這府學里的訓導。

階下,除了儒學館童生和各省府學新提預備貢生外,還有訓導、訓育、管事連同府院役使三十余人——景清就在此列之內。

妙錦瞧見,心想喚他,卻生怕招來他人詬病,也便暗暗作罷了。

這時,但聽的黃瑛身旁一訓導官捧了花名冊來,高聲宣道:“各省新晉預備貢生應卯。”隨后,便是上呼下應。其中不乏前文中謝氏提及的吉水神童解縉,以及后來一干名士、高官,唐震、許觀、張顯宗、張信、戴德彝等盡在其內。一番清點之后,又聽那訓導官高宣,“儒學館童生應卯。”一時間,又是呼應連連。

隨后,便是拜圣之禮。

禮令一下,石階上眾師先朝殿內打恭三拜,而后攜眾師生、院役跪拜。

話說,這妙錦雖隱于石像后頭,但聽了禮令,也隨之施起大禮,其間行止更是有模有樣。

拜謁完畢,訓導官又宣:“諸生齊誦‘為人十正’!”

話落時,洪聲如潮:“為人者當守十正——其一,仁正心;其二,義正觀;其三,禮正身;其四,信正行;其五,忠正法;其六,孝正規;其七,悌正尊;其八,檢正貴;其九,剛正威;其十,學正德!”

“為學十訓!”

“為學者當記十訓——其一,當立志;其二,須有恒;其三,知勤勉;其四,有專攻;其五,常下問;其六,耳目通;其七,應惜時;其八,必習誦;其九,多近思;其十,學鑒行!”

誦畢,眾人打恭,妙錦也隨之施禮。卻不料竟疏忽了應該藏匿之事,躬身時,竟露出了頭臉來。這一舉動,被石階上的助教官立即拿在了眼里。晨會將散,為不免影響正事,他只得先行對眾學員作了吩咐。

“預備貢生照例至經學堂習經;儒學館童生自入儒學館受課!”

一時間,眾學員列隊散去。但聽那訓導官暗對黃瑛低語道:“提調大人,那孩子又來了。”

欲知端的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