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王嬌養指南

第678章 暗地波濤洶涌

“學不懂也得懂。只要能識字,能看書,很多東西不必我教,你自然就會了。”明叔聲音壓得極低,“神語本不是我們這樣的賤民能學的,所以這里的人個個又蠢又笨,神官說什么他們就信什么;只要掌握它,就能得到神官們的信任。阿成,你聽懂我的話沒?”

“懂、懂了。”

緊接著屋中傳來椅腳劃動的聲音,聽著是明叔站起。“行了,你好好休息。兩天后我找人給你換藥。”

燕三郎隨著他的腳步聲移動到邊墻,而后看見一個中年男子走出胡成家門。

他穿著鼠皮祅而非粗棉衣,顯然手頭比平民要寬裕一些,年紀在三十三、四歲,兩鬢微白,膚色黝黑如其他海民。

在迷藏國而言,他的年紀已經很大了,但眼睛雪亮。

這人很是警覺,走出十來步就仿佛感受到燕三郎的視線,猛然停步回望。

當然,燕三郎的反應比他更快一步。

直到明叔走遠,少年都沒有出現在他面前。

這人和胡成不同,對海客高度警惕,甚至還有些敵意。燕三郎暫時不想招惹他。

“迷藏海國,真是越來越有趣了。”千歲撫著下巴道,“明面風光無限,暗地波濤洶涌。”她是阿修羅,很輕易就能嗅出陰謀和麻煩的氣味。

“明叔是個明白人。”燕三郎還以為迷藏全國都是狂熱的信徒。看來,是他小瞧了人的復雜性。

“相比其他島民,我覺得他倒像個正常人。”有私心,會思考。女郎重化作一縷煙霧,往胡成的居室去了,“走,探探他的底兒。”

明叔給胡成換好了藥才離開的,后者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早堅持不住、沉沉睡去,還省了千歲一番手腳。

小半刻鐘后,她就用攝魂術從胡成那里問到了明叔的情報。

明叔原名明安,是胡成的繼父,比胡成的母親還小幾歲。母親去世時,胡成已經成年,與明安保持著亦友亦長輩的關系。

明安交友廣闊,又是稽查衛出身,在本地很吃得開。胡成幾次見他與友人密議,都道是商量稽查衛的內務。可是有一天,明安卻很直白地告訴他,自己想做什么。

千歲順勢問了下去:“哦?他想做什么?”

胡成卻開始連連擺頭,呼哧帶喘,像是下一秒就要醒來。

千歲不得不停止了攝魂術:“這事兒對他來說必定是好大的忌諱,否則不會在睡夢中也極力抵抗,不愿招認。”

“你覺得,明安想做什么?”

“反正,對神官們來說不是好事兒。他對神官們好像不太恭敬。”千歲又問胡成,明安的身世。

這一次,胡成就答得比較順快了。

原來明安的母親原本還有一個妹妹,明安喚她為小姨。那是聞名十島的美人,成年后求娶的人家快要踏破門檻。可是小姨先后挑中幾人,未及論嫁,男方不是摔斷腿就是出海丟了性命,婚事自然告吹。

這么幾次之后,坊間就有傳言,小姨是罪孽之身,遭天神厭棄。她一下子就嫁不出去了。

明安自幼和小姨關系極好,可是從他會記事起,小姨經常被巡衛帶走,徹夜不歸。

兩年后,小姨懷孕了。

不婚而孕,這在迷藏國可是重罪,為法理所不容。明安只道是巡衛侮了小姨,沖動之下舉刀尋仇,刺傷兩人,被判罰剁手。

小姨去信察大人那里苦苦哀求數日,終于剁手之刑改成了鞭刑,只打十鞭了事。

可是明安也終于發現,染指小姨的不是巡衛,而是信察!

他們一直視為神明助手、仁慈英明的信察大人!

小姨苦求他不要說出去。并且為了救這個有罪的孩子,她挺著肚子卻被信察“召見”得越發頻繁。

后來,小姨死于生產時的血崩,一尸兩命。

從那以后,明安就知道自己無法全心全意侍奉天神了。但他還是想方設法擠進了稽查衛。在那里,要查找真相比平民更容易。

只要有心,他就能查見越來越多驚人的事實。

聽完這些,千歲眼珠子轉來轉去,“那你說,莊南甲為何要救胡成?”

胡成本身只是個單純少年,還有一點沖動、一點熱血。這種人莊南甲也不知見過多少,圖他個什么?

除非,醉翁之意不在酒。

燕三郎目光閃動:“胡成方才說,明安在本地很吃得開?”

篤信察有些煩躁。

在丁云正身上暗放詭面巢蛛的人,他們并沒能找出來。

神使發覺以后,他和寶信察立刻返回寶閣華,將同一時段丁云正隔壁那位鑒定師簽下的契約翻了出來。按理說有指印、有血痕,這應該是很容易追查的線索。

然而,并不。

幾個信察和鑒定師圍在一起校驗,想把這惹怒神使的大膽狂徒揪出,可是查來查去發現,血印是假的。

假的……

“這應該是某種植物汁液。”寶信察拿起來嗅了嗅,“還有血味兒,但并非人血。”

“該死!”篤信察臉色不好,“又出現這種事了。”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何況能進入迷藏國的海客,多半都不是簡單貨色。總有人起疑,總有人想鉆空子。血指印造假這種麻煩,每年都會出現。

迷藏國也知道杜絕不得,能抓現行就抓現行。好在僅是個例,只要它不泛濫,也就由得它去。

可是現在,這個問題要嚴肅對待。

寶華閣是寶信察的地盤,他立刻盤問鑒定師:“那兩人長何等模樣?”

“一男一女。男的十五六歲,眼窩深,眼睛很亮,鼻子很挺,唔……挺俊,就是看起來陰沉了點。”鑒定師回憶,“女的有天人之姿,像畫中仙,我這輩子還沒見過那樣的絕色。”

“年齡呢?”

“這個……看不出來。”鑒定師瞇眼想了半天,“也就二十出頭吧?”

這話說完,他忽然呆住。怪不得那少年做鑒定時問他會不會丹青,原來是怕他把兩人面貌畫出來。

如果他會呢,對方是不是打算滅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