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個特別的女子,六皇子暗自嘀咕了一聲,片刻功夫便收回了視線重新看向了韓風,如同只是不小心的目光相遇,看不出半絲的刻意。
“多謝六皇子!”韓風見狀很快致謝,而后卻是神情微頓,略顯遲疑地說道:“只不過……”
“韓公有什么話直說便可!”看到韓風的神情,六皇子很快便示意其無需顧忌。
“太子隆恩,本是天大的榮耀,只不過我韓家萬萬歲擔當不起,實在是慚愧無比。”韓風自然知曉六皇子不過是太子的傳話人,因此又道:“太子殿下尊貴無雙,為社稷為黎民不辭辛勞,國家大事忙都忙不過來,韓某這個不成器的女兒,何德何能配得上太子如此厚愛記掛?讓太子百忙之中還要費神這些小事,實在是她的罪過!亦是我韓家之過!”
韓風自是不傻子,太子這意思再清楚不過,又是派六皇子前來探視又是表明日后得空還要親自來看韓雅靜,這么明顯的袒護,再一次表明著他對于韓雅靜的特殊之處,更是想用這樣的震懾來左右韓家人對于韓雅靜的態度。
這樣的干涉讓韓風極為不滿,雖不能如長子一般明說,但他同樣亦有他自己婉轉示態的方式。所謂的隆恩于他們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他們也不想要!
反觀韓雅靜,這會卻是神情愈發的激動,若非努力按捺的話,怕是恨不得直接便越過韓風上前謝恩一般。
韓雅靜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今她想要脫離韓家的這種囚禁,得到自由,重新翻身報仇的話,非得借助太子這么一股強大的助力才行。上次破釜沉舟搏上一回,她雖對太子是抱有一絲希望,但卻并沒有任何值得篤定的籌碼,而今看來,太子對她的態度明顯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好上太多。
六皇子眼力勁自是沒得說,不過他現在就是個傳話之人,不論人家愛不愛聽的卻都是得說完才行。
因此,索性也沒有半點耽誤,接過韓風的話更進一步,再次說道:“韓公不必如此見外,太子說了,日后必定將與韓公關系更加親厚,所以那些虛禮之類的能免則免就行了。太子請韓公這些日子費心好好照顧二小姐,將來太子定當親自道謝!”
這話一出,整個廳里的人全都不由神情怪異不已,六皇子雖然不是完全照搬太子的原話,但這意思肯定不可能有半點出入,眾人下意識的都望向了韓雅靜,果然看到一張連強行掩飾都無法掩飾掉那份激動與興奮的神采飛揚。
韓雅靜姓韓,就算再不受韓家人待見那也是韓家的人,太子卻偏偏明知而反被動為主動,以一副他才是主人之姿般托付韓家好生照顧韓雅靜,日后還必定親自道謝之類的話,更明言將來必定與韓家關系更加親厚,如此一來這也就只差沒道明太子準備要納韓雅靜了!
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倒也并不算意外,畢竟前前后后太子的所作所為已經很是明顯,只不過這才總共不過三天的功夫罷了,這速度也實在太過驚人了些吧?
韓江雪倒是鎮定得很,先前進來看到六皇子所帶來的那幾句宮婢時便已經猜測到了會是這樣的情況,所以再聽到如此暗示也就不足為奇。
若是她沒料錯的話,太子動這個念頭絕對不僅僅只是單純的貪戀美色,或者真對韓雅靜有什么所謂的感情。不然的話,劉氏還為韓家當家主母,韓雅靜貴為韓家嫡女之際,明明兩人也是相識的大好情況下,又怎么可能一點表現都不曾讓人看出過?
心中不僅一陣嘲諷,只怕太子不但想從韓雅靜身上入手達成一些其他的目的,順便也很樂意看到脫困之后的韓雅靜好好給韓家掀起一番風浪,讓韓家讓他們這些不聽話的人統統不得安寧吧!
不然,以韓雅靜如今庶女都不如的身份,但凡有些身家地位的都不可能愿意與之結親,更別說韓雅靜還曾被張家正正式式的退婚。太子反其道而行之,以一副拯救者的姿態,在韓雅靜最為落魄之際卻是這般快速的伸出了手,這個時機倒是把握得挺不錯。
太子是想來個雪中送炭,英雄求美,好讓韓雅靜完完全全的臣服,心甘情愿的為其所用呀!而韓雅靜本打著利用的心思弄出跳水事件,同樣亦是預謀算計,打著太子的主意。
這兩人還真可謂郞有“情”妾有“意”,蛇鼠一窩的絕配,不成一對都有些對不住他們各自的那份好心思呀!
一切都不難想明,韓江雪如此,韓風、韓敬亦是如此,只不過對比于韓江雪的平靜淡定,那兩父子似乎無法做到平靜自若。
“太子此言實在是折煞了韓家,萬萬不可,萬萬不可!”韓風哪里聽不明白六皇子如此明白的暗示,但很快卻是收起驚色,故裝沒聽出旁義,起身恭敬扛手告罪道:“還請六皇子代韓某向太子告罪,我韓家豈敢承太子殿下這一聲謝,這實在是讓韓家上上下下惶恐無比。雅靜本就是我韓家之人,韓家自然會照顧好韓家的子女,又豈敢讓太子言謝?太子身份尊貴,憂心天下黎民本就已經極為操勞,如今還因家女之事費心實在是我韓家之罪……”
六皇子見狀,倒是難得露出一抹看不出情緒的淺笑,揮了揮斷韓風之言道:“韓公不必如此,本皇子明白韓公心中所想。只不過卻是不必被那些規矩什么的給束手束腳。太子既然有此言,當然非場面客套。”
說到這,六皇子微微頓了頓,也不想跟韓風繞來繞去的,都是明白人,索性直接挑明道:“太子對二小姐一番真心,不過馬上年關將至事情太多,所以希望年后再接二小姐入東宮。雖然暫時只能委屈二小姐為奉儀,不過日后卻是絕對不會虧待二小姐分毫。”
六皇子果然夠直接,反正他也只是代人傳話,所以更是沒有任何不好說,需要遮掩的地方。此話可當做是太子口諭,如此明示韓風就算是想裝不明白也是不可能的事。
當然,韓風也可以直接拒絕,不過身為家主卻應該不至于如此不明智。畢竟韓雅靜現在的身份,太子此舉已經是極為抬舉了,韓家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說起來,如果換成以前,韓雅靜還是韓家嫡女的身份,那么就算太子妃已經有了人,至少也得是個側妃才不會辱沒到韓家,根本不可能成為只是份位最低的太子奉儀。
東明祖制,太子除太子妃以外還可納兩名側妃,另外依次為良媛、承徽、昭訓、奉儀幾個等級,人數都有定制。奉儀不過是太子女人里名份最低的,換成平常人家,其實也就是個最為低等的侍妾罷了。
可現在韓雅靜不過是個被休掉的罪妻所出,又曾被正式退過婚,身份自然一落千丈,完全不可同日而語,莫說是太子這樣的身份,就算是其他世家豪門之子怕也沒多少愿意公開納為側室。
所以,太子所言暫時只能委屈韓雅靜當個最末等的奉儀,那也不不過是說得客氣話罷了,并沒有什么不合規矩之處,更不會因此而影響到韓家臉面之類的。但韓家若拒絕,無疑于是當面給太子一記耳光,韓家日后還真是難以立足。
韓家之人個個都知道太子此舉肯定沒安好心,絕對不是好事。日后韓雅靜與太子這兩種人走到一起,還不知道會給韓家攪出多大的風浪麻煩來。可雖一清二楚極為不滿,但事到如今,六皇子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韓家卻還真沒有什么能夠拒絕的理由。
屋子里頓時安靜得很,就連韓雅靜這會都一瞬間有些失神,只不過與其他人的想法不太一樣,她的心里裝著的是愈發瘋狂的恨。
這讓她更是恨透了韓江雪,恨透了韓家。若不是韓江雪,不是韓家將她們母女害成這樣的話,今日她又怎么可能不得不委身于太子,冠上奉儀這樣末等的身份?
可哪怕心中再恨再不甘,此刻卻都不能夠表露分毫,相反她還得懷著一顆高興而感恩的心表示出對太子無比倫比的感激之情來,好好的凸顯出自己對于太子這份隆恩的由衷重視。
今時今日,她已經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只能夠委曲求全,先借助太子之力脫離困境,而后才有辦法翻身重來,一洗前恥,讓韓江雪那個賤人,還有整個拋棄她的韓家都知道她的厲害!
片刻之后,韓雅靜沒有半絲猶豫,出奇不意的打破了廳內的那份沉默。
她徑直起身上前幾步朝著六皇子行禮恭敬:“雅靜身份低微,能得太子厚愛,實在是三生修來的福份,又怎么可能有半點委屈之心。太子救命之恩、厚愛之情,雅靜無以為報,只愿日后能夠永遠服侍于太子身旁,一心一意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報答太子無上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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