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采薇才坐穩當,就看到一個穿著紅衣的麗人帶著一個垂頭搭腦,看起來很顯蒼老的女人進門。
“見過母親。”
紅衣麗人就是何氏,她是個愛說愛笑的,再加上陳采薇和她本無仇恨,對她也很和善,所以,她每回來皇極宮面上都帶著歡快之意。
“何須多禮,快坐。”陳采薇笑了笑,等到何氏坐了才又道:“如今這天兒一日涼過一日,我躲在家里有些懶得出門,也幸好你每回來陪我說笑。”
何氏抿著嘴笑:“我們世子爺在家常說父親母親的好,叫我常來孝順母親,我只說母親那般年輕,何用我孝順?再者,我也不知道拿什么孝順,世子爺就罵我,母親是什么都不缺,可咱們也得盡心,你有那份孝心陪伴,豈不比什么都好。”
這話說的陳采薇都忍不住失笑:“你啊,這張巧嘴叫人愛的什么似的。”
何氏拿著帕子掩口笑了一聲,回頭就對一直站在一旁不說話的江采芑罵了一聲:“站著干什么,還不趕緊給母親嗑頭。”
江采芑嚇的一哆嗦,趕緊跪下給陳采薇行禮。
陳采薇冷冷的看著江采芑,好一會兒才道:“起吧。”
江采芑起身,就乖乖的站在何氏身后。
這時候,翡翠帶了丫頭上茶,又拿也好些點心果子,何氏看到桌上擺的黃澄澄的香蕉,紅艷艷的荔枝,還有紫皮的火龍果,黃金的橙子,立時雙眼發亮:“還是母親疼我,這樣的好東西也拿來任我吃。”
陳采薇看了一眼,又吩咐翡翠:“今兒外頭不是才送來幾筐哈密瓜么,你帶人挑幾個好的,等一會兒給世子夫人帶回去。”
翡翠答應了一聲,又對何氏道:“世子夫人怕是不知道,這哈密瓜可是挑著回疆那邊最好的進上來的,甜的緊呢,我們王妃統共也只得了兩筐。”
“多嘴。”陳采薇瞪了翡翠一眼,嚇的翡翠不敢再說話。
何氏趕緊站起來:“這可使不得,我本該孝順母親的,哪里能拿母親的東西。”
陳采薇笑瞅何氏:“儀兒是我和王爺的兒子,我們當父親的本就疼他,有了好東西不給他和你,還能給誰。”
一句話說的何氏再不能說什么,只好笑應了又坐下來。
她撿了一個橙子剝開吃了幾口,酸酸甜甜的橙汁含在口中很是爽快,又覺開胃,何氏不由的把整個橙子都吃完了。
江采芑在何氏身后看著,腹中又餓口中又渴,饞的幾乎把舌頭都吞下去。
偏何氏吃完橙子就不再動別的,也不說叫江采芑吃,更是叫江采芑饑渴難耐。
陳采薇看出來了,卻沒說什么,兩人對坐著說了一會兒話,陳采薇又留何氏吃飯,何氏爽快的答應了。
陳采薇瞅了江采芑一眼,對何氏道:“我聽說你們府里的江姨娘素日里針線做的不錯,正好,我這里要做幾個荷包,請她幫忙如何?”
“哪里還用說請呢。”何氏趕緊起身:“母親要做什么吩咐一聲也便是了。”
隨后,何氏厲聲對江采芑道:“聽見了么,還不趕緊下去幫母親做活。”
江采芑雙眼微紅,答應著退了出去。
她一出門,就有兩個才留頭的小丫頭過來遞給她幾塊布料,還有一些針線剪子之類的東西,交待她到東廂的玻璃花房里做活。
江采芑進去之后,陳采薇就叫人擺了飯,她和何氏一處吃些東西。
兩個人吃過飯又說又笑,后頭又叫了幾個丫頭一處打馬吊,竟是把江采芑忘在耳后了。
江采芑做了個荷包,眼看著太陽都有些西斜了,何氏還沒有要走的意思,她一天水米未沾牙,如今實在受不得了,不只是餓,更是渴的難受。
放下針線,江采芑在屋里轉悠一圈,看這玻璃屋里不只栽了花,還種了好些菜。
如今已入了秋,可玻璃花房里還是溫暖如初夏,里頭種了好些青菜,角落里竟然還種了黃瓜。
看到那青翠欲滴的黃瓜,江采芑又咽了口口水,轉頭四顧,看著沒人,趕緊摘了一根黃瓜,也顧不上去洗,拿起來就啃。
她手里的黃瓜才吃了半個,正吞咽間,突然,兩個小丫頭結伴進來,一眼就看到江采芑鼓著的嘴以及手中半根未來得及吃的黃瓜。
“啊!”小丫頭尖叫了一聲:“江姨娘,你,你怎么……這可是我們王爺親手種的,說是,說是再緊要不過的,王妃平日精心照料,專等著留種你,你,你……”
另一個丫頭趕緊跑了去喊人:“快來人啊,江姨娘偷黃瓜吃了。”
“我,我沒偷。”江采芑嚇壞了,她拿著那半根黃瓜吃也不是扔也不是。
本來嘛,黃瓜又不是什么精貴的,她原想著吃一根也沒什么,卻不知道這竟然是攝政王種的,而且看樣子還是很受重視,這下可好,她吃也吃了,就算吐出來也不成了,這可如何是好?
紛雜的腳步聲傳來,路萍帶著幾個侍女跑進來,一個個對著江采芑怒目而視。
陳采薇隨后進來,看到江采芑手中的黃瓜,氣的什么似的,指著江采芑指尖都在發抖:“你,你,好大的膽子。”
罵完,陳采薇又問何氏:“何氏,這就是你帶出來的人?榮昌侯府就是這樣的教養?你們府里的姨娘是缺衣還是少吃,竟然跑到別人家做賊來了。”
何氏面上也是一片羞紅,趕緊垂頭領罪。
后頭,她狠狠瞪著江采芑:“母親,兒媳也不知道江姨娘是這樣的人,兒媳有管教不嚴之罪,還望母親責罰,另,回去之后,兒媳一定好好教導江姨娘規矩。”
陳采薇滿面的怒色:“這是你的事情,如今,我卻愁如何跟王爺交待。”
何氏一聽趕緊跪下,眼中含淚哭道:“望母親寬恕則個,還把這事遮過去吧,兒媳感激不盡。”
她看江采芑還站在那里,氣的心火大盛,一指江采芑,對跟著她的婆子道:“還不趕緊把這丟人的東西拉下去,回去好生的教導,還留她在這里嫌丟人不夠么。”
立時就有兩個婆子過來拉了江采芑就走。
陳采薇看著地上的半根黃瓜擰了擰眉:“罷了,事情已然出了,還能有什么法子,你起吧。”
何氏心中一松站了起來:“謝母親寬恕。”
“誰叫你是儀兒媳婦。”陳采薇嘆了口氣:“叫了我一聲母親,我怎么能不管你,也罷,這事也是我思慮不周,分明知道她是什么樣的人,還叫人帶她在這里做活,且等王爺問起來,我領罪就是了。”
江采芑被人拉出門去,一個尖酸的婆子過去就是兩巴掌:“丟人現眼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