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強行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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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日暮,王府內懸起了無數燈籠,每個宮殿,每條路,都被這燈籠點綴著,而這九月末的北方天空,半邊已是漆黑,半邊還被血般的殘陽浸泡著。大文學
王府大殿。
胡域使者彎著腰,畢恭畢敬地站在臺階下,向焱極天呈上了和談書,想討回雁關,并且簽訂永不侵犯的協議。
在他身后,站著十位面覆綠輕紗的女子,個個身材妖嬈,抱著胡琴的手,白皙若玉。
“吾王愿與焱國永世修好,特獻上牛羊千頭,金銀萬兩,美人十位,望大王笑納。”
使者滿臉堆笑,一側身,拍了拍手,十名女子上前來,素手摘紗,露出十張花顏秀臉。大殿里的男人們都驚艷萬分,緊盯著看著。
天下美人出胡域,傳說胡域的美人,出得了門,上得了床,熱情奔放,都是帶刺的玫瑰花兒,又扎手,又誘人。
“還望大王歸還雁州。”
使者又笑,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
“禮物朕笑納,雁州甚是貧瘠,朕讓人代為治理吧。”
焱極天輕描淡寫一句,揮揮袖,讓使者入座。
使者干笑著,還想說話,卻已有樂聲起了,又聽焱極天說媲:
“使者不遠千里而來,風塵仆仆,舟車勞頓,今兒不談國事,朕為使者接風洗塵,先放松一番,明日再談。”
“呵,也好,也好。”
使者笑著,繞到案后坐下。
美人們退到使者身后,抬起妙目看焱極天,眼角火辣風情,盡在不言中,所謂顧盼生姿,也不過如此了。
可焱極天卻沒看一眼,歪在椅上,專注地看著殿中歌舞。
左將軍初初入主晉王府,為人又古板正直,家府并未養在歌姬,這歌舞都是晉城知府從當地畫舫里請來的。風情是有,媚骨不足,煙花味兒就濃了些。邊關將士,整日風沙吹面,有此歌舞為樂已覺得甚妙。可是,從使者身后,突然傳出了輕笑聲,有個清冽的聲音毫不客氣地說:
“皇上,這不叫舞,奴姬愿為皇上獻舞。”
眾人都看過去,只見一高挑女子突然出列,笑吟吟地舉高琵琶。
焱極天長眉揚了揚,那使者連稱放肆,卻并不見真正責備之意。
“奴姬之舞,若不能讓皇上撫掌,愿罰。”
她頗為自信,姍姍走出,腰肢搖擺的時候,身上有股香味兒四飄,醉得四周的將士們都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著她。
“美人請。”焱極天點點頭,手撐到扶手上,平靜地看著她。
女子得了允許,唇角挽了笑意,抬了抬右手,其他七名女子便走了出來,向焱極天行了禮。圍著她站了,在她周圍下了腰,做了拱橋。
女子腳尖踩到身邊人的膝上,再略一用力,就到了她的肚皮上。個個纖腰如柳的,肚皮上突然站了個人,看得周圍的將士們都喝起了彩。
她一笑,蘭花指在面前輕輕滑過,輕然起舞,輕擺腰肢,手指在琵琶弦上一拔,朱唇輕啟,邊歌邊舞,立腿,彎腰,擺胯,旋轉,全在這些女人的小腹上完成,裙子撒開時,像一片蓮葉,輕盈得不可思議。
焱極天只平靜地看著,那女子轉身時,面上輕紗終于滑落,露出一張圓盤的小臉,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一張玫瑰花瓣一樣的嘴唇,臉上兩只酒窩,憑添幾分可愛俏麗。
“悅顏公主。”
使者猛地站起,不敢相信,其中一個女子已經換了人,成了胡域王最寵愛的女兒,能讓他時時盡開顏的赫連悅顏。
“焱極天,我喜歡你,請納我為妃,帶我回中原。”
女子這才一笑,跳了下來,曼步走向焱極天。
在座的男人,從未有人遇上過這樣大膽火辣的女人,而且還直呼焱極天的名字,而焱極天,除了越無雪,只有這個悅顏公主了。大文學
“你我成為夫妻,更可以讓胡域國和焱國永世修好。”
“公主,大王未有聯姻之意,你不可擅自作主!”
使者急了,想上前來攔住她。
“我胡域國向來可以自主擇婿,這有何不可,我要嫁給天下最強大的男人,父王會喜歡的。”
她一笑,拎起了裙擺,走上了臺階,坐到了焱極天腳邊的木踏上,一手擱于他的膝上,一手輕捂著胸口,笑吟吟地看他。
殿上安靜得,呼吸聲都不可聞了。
越無雪剛剛走到殿門口,她是來吃飯的,卻看到這樣火辣的一幕,腳步抬在門檻上,落下也不是,退回去也不是。
想了想,索性落落大方地進去了。
“皇上,雪姬來了。”
一邊的小太監提醒焱極天,眾人都看了過去。
越無雪穿了件大紅色的薄綢小外衫,月白色的束胸長裙,天真為她把頭發挽成墜馬髻,明媚的眼睛,水潤的雙唇,更顯得精靈般小巧迷人。
“這位是……”
赫連悅顏看向越無雪,有些驚艷。
以為焱國最美的,不過是那個冰潔公主,她還找來過畫像比過,自認勝了一籌,這又是哪里鉆出來的雪姬?難道就是那個越雷的女兒,越無雪?可送去胡域國的畫像,明明沒這么漂亮啊!
“皇上,奴婢坐在哪里?”
越無雪四下看看,沒有空位,況且都是男人坐著,都沒有坐侍奉的女婢,看來看去,只有焱極天抱了個女人,果然色中之王。
“過來。”
焱極天向她伸手。
越無雪皺皺眉子,小聲說:
“坐不下,奴婢就不和公主擠那么小的地方了。”
她纖小,赫連悅顏豐滿,頓時以為是諷刺于她,臉色就稍稍變了變,起身說道:
“越小姐,本公主不日前還見過令父呢,還望今后多關照。”
說得,好像已經當了焱極天的老婆一樣。
焱極天冷眼看著越無雪,想看她的反應,她卻嘻嘻一笑,強行擠到左將軍身邊去坐了。
“我昨兒也見過了他,不過皇上把他打跑了。”
她說得自然,焱極天微擰了擰眉,赫連悅顏也有些不知如何接話。當然,身邊坐了個香軟軟的美人,讓左將軍非常尷尬,連忙起身,讓人再搬小幾來,專為她設一座。
越無雪得了自己的座,又央左將軍去弄豬肘子來吃。
“左將軍,你的廚子如何?望仙樓的肘子很好吃,若現在快騎去買,還有熱呼的。”
“臣現在就讓人去。”
左將軍不想這寵妃是個吃貨,有人在爭寵,她在想豬肘子,連忙又招呼人去買。
“左將軍是好人。”
越無雪又道謝。
焱極天終于忍不住了,拍了筷子,小聲說:
“你吃就吃,這么多名堂。”
越無雪扭頭,一記媚眼掃來,秀眉輕蹙著,輕聲說:
“那人家跟著你九死一生了,一個豬肘子還不能吃了,這么小氣,居然還有人愿意嫁你為妃。”
殿上的人都憋壞了,又怕焱極天發怒,只有天真,一臉淡然地站在她身后。大文學這半吃醋,半譏諷的語氣,焱極天只會樂開懷。
果然,焱極天的眉擰了又擰,最終冷冷地斥責道:
“你給朕就吃上十日的肘子,不許吃別的菜。”
“要死了。”
越無雪扭頭看天真,沖他做鬼臉,天真當成看不到,一本正經地看著前方,用腳尖輕輕踢的腳,示意她適可而止。
越無雪及時閉嘴,品酒,嘗菜。
他二人眉來眼去,赫連悅顏坐在上面,面子就掛不住了,下來丟臉,繼續坐在上面還是丟臉,硬憋了會兒,輕搖焱極天的腿,他這才想了赫連悅顏,低眼看來,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朕想好了,要修國書一封,要與胡域國聯姻,世代修好。”
赫連悅顏大喜,飛快起身,剛想拜謝時,又聽他說:
“皇族世家之子,任公主挑選,朕會著人送畫像過來。”
赫連悅顏的臉色大變,尷尬地站在他面前,不知所措。大殿里也是一陣靜,比聽到她說喜歡焱極天的時候還要靜。
“喲,燕老板油放多了。”
越無雪突然出聲,大家看過去,她要的肘子已經到了,不知道派哪個腿快的高手去的,這么快就弄回來了。
“話多,回房去吃。”
焱極天又抬眼輕斥。
越無雪嘟嘴,又瞟他一眼。
赫連悅顏終于臉上掛不住了,轉身就往臺階下跑,一群侍女見狀,連忙跟上,獨留使者一臉羞愧地坐于原地。
“來人。”
左將軍拍手,將軍府的舞姬們重又起舞,又過來兩個頭牌,坐在使者身邊,拿出渾身解數招呼他,讓他暫時忘掉了殿上的尷尬。
焱極天歪在上座,看著越無雪和豬肘奮戰。
他下午說和她一起九死一生是他的感嘆,方才聽她自己說出來,又是另一番感覺。
越無雪夾豬肘悄悄給天真吃,天真連忙點頭,又向她使眼色,她轉臉看來,只見焱極天手扶著椅子扶手,正靜靜地看著她,一雙墨瞳如落了星辰,燦爛耀眼。
她眼角抽抽,帥得妖孽、又壞得妖孽的男人,干嗎這樣看她?
很多時候,感情的悄然萌發,不是因為對方有多好,而就是那一個契機,以前的心堅若城墻,卻在某個時光,暗自綻放。
越無雪此時不愿意深究,心里這微微地一顫是何意義,只扭開了頭,突然間就對豬肘失去了興趣,一仰頭,喝了一杯酒,起身向他行禮,大步往外走。
她全程目中無人的,背挺得筆直,不似那些女人,膽怯惶恐,當然,她是有這個資本的,她的資本來自于坐在上方的那個男人。
出得大殿,她腳步越快,路邊的紫薇花瓣正往下飄,她一揚頭,看到了坐在枝頭的聞人暖。
“喂,聞人暖,殿中有肉吃,你為何坐在樹上扮猴子?”
她仰著頭,不客氣地問他。
“在這里扮猴子只扮給天上的星星看,扮給花兒看,好過在殿中扮給人看。”
聞人暖懶洋洋偏過臉來看她,一抬手,晶瑩的酒從一只鑲著翠玉的銀酒壺壺口傾下,孔雀嘴般的壺口上,掛著一枚黃澄澄的戒子,越無雪聞到了酒香的熟悉。
“喂,聞人暖,這是我的酒,女人喝的,絕育避\孕,莫非你想殺精?”
她拉樹枝,想把他搖下來。
“這酒喝了,男人會飄飄似神仙,他不說而已,我卻愿意為大家助助興,到時候如墜云霧里……你難道沒聞出來,殿上的酒全是這種酒?我把你那壇子酒挖出來了,分給了大家,好東西是要大家分享的。”
越無雪愕然,她居然、第一次對氣味那樣遲鈍,剛剛在殿上時,她到底在想什么?居然能忽略掉了她擅長的事情,聞到氣味。
聞人暖眼睛不好,所以他聽覺好,味覺好,嗅覺好。
而越無雪最引以為傲的就是她的嗅覺和味覺,能辯百香,能識千味。這是她長期魔鬼式訓練的結果,她做什么事,就一門心思苦鉆研,不達目的不罷休。
“這么說……他喝的也是?”
越無雪小聲說。
“是啊,你放心,殿上美人無數,又有赫連公主,不會來找你。”
聞人暖又說,偏臉看了她一眼,向她伸出了手。
“你來,我帶你去玩。”
“不去。”
越無雪心情陡然惡劣,轉身就往前走。
“你現在去哪里?這已不是你的家。”
聞人暖在她身后說。
“這里從來都不是我的家。”
越無雪的步子大了。
“越無雪,你的家在哪里?”
聞人暖在她身后問。
“我沒有家。”
越無雪扭過頭來瞪他,卻嚇了一跳,這男人什么時候跟上來了,正緊跟著她,只與他的臉隔著三寸的距離。
天,她今天到底有多心不在焉!
不、打住,身邊有這么多明顯的氣味,她統統沒有聞到!她的鼻子里一片麻木!好像,就是從大殿中出來開始發生這種狀況,她沒聞到紫薇的淡香,沒聞到葉片的清新,沒聞到聞人暖的味道……
可是,明明開始她還聞到了肘子的香,就是從剛剛,她失去了她引以為傲的嗅覺!
她沮喪、懊惱、并且害怕。
她討厭這種感覺,如果刺猬沒有了刺,將士沒有了刀,如何進攻,又如何保護自己?她已經身陷了這樣險惡的境界,若這唯一點警覺的本事都失去,她要如何抵擋傷害?
她退了兩步,臉色蒼白,喃喃說:
“你離我遠一點。”
“怎么了?”
聞人暖問,他看不到她臉色的變化,卻能從她聲音的細微波折里聽到她的情緒。
“聞人暖,眼睛……看不到,是什么感覺?”
她強自鎮定了一下,小聲問。
“你看不到了?我摸摸!”
聞人暖抬手欲摸,手還沒觸到,卻被另一只手給架住。
“你喝多了。”
焱極天平靜的聲音響起,越無雪落進了他的懷中。
“才半壇酒而已。”
聞人暖笑,又說:
“師兄,再陪我喝幾杯吧,讓大嫂為我調一杯紫薇酒。”
焱極天低頭看越無雪,她低垂著眼簾,一言不發,安靜得不像她。
“好,去后院吧。”
焱極天以為她是害羞,攬著她的腰,慢步往后走。
可是她幾時害羞,害到不想說話?木然地邁著步子,跟著他慢慢往前走,這鳥語花香的世界,她再也感知不到,她以后如何釀酒?失去她摯愛的、可以寄托靈魂的事,她要怎么過?
“無雪……”
眼看她一腳就要踏進小溝里,焱極天連忙把她往上一抱,她雙腳懸了空,驚愕地扭頭看他。
“干什么?”
她喃喃地問。
“你怎么了?”
焱極天皺了眉,把她放到平處。
“我想睡覺。”
越無雪看著他,小聲說。
焱極天盯著她,沉吟一會,又說:
“并非朕召悅顏公主上座。”
“什么?”
越無雪卻沒聽清,只看到他嘴巴一張一合,腦子里空白一片。
焱極天擰緊了眉,只得再重復:
“朕說,不是朕想納她為妃,是她自己跑上來了的。”
“哦。”
越無雪還是很木然,長睫輕抖了抖,扭頭看聞人暖,小聲說:
“你已經喝了我的酒了,不要再找我要酒喝了,既然可以助興,你快去找高興去。”
焱極天和聞人暖都聽出來了,她是想開玩笑,可惜聲音里充滿了忐忑和惶恐。
聞人暖拎著酒壺,往園子深處走去了。
焱極天輕抬起她的下顎,小聲說:
“告訴朕,怎么了?是否有人欺負你。”
“除了你,還會有誰欺負我?”
越無雪苦笑,扒開他的手,要往前走。才走一步,手腕就被他抓住,被他拉回了他的懷中。
“無雪,為什么不快樂?”
他盯著她隱念憂郁的小臉,小聲問。
“因為我困了。”
越無雪胡謅一句。
“朕想辦法,讓你不困吧。”
他的頭慢慢低下來,輕輕吻住她的朱唇,舌尖溫柔地舔過了她的唇角,一點一點地在她的唇瓣上游移,像在品嘗美味的水果。
“朕讓你快樂。”
他抱起她的時候,又低低地說了句。越無雪的身體騰了空,窩在他的懷里,被他抱向了下午到過的那方溫泉。
紫薇花瓣落到水面上,月光溫柔撫照著,被風拂皺的水面推著花瓣輕快往外漂走。
他抱著她沉進水里,大手在她的背上輕輕按揉,經過脊椎的時候,骨節一節一節地放松了,覆著繭的手指又在她臀上那繃緊的肌肉上不緊不慢,不輕不重地揉摩著,把溫度滾燙地渡了進去。
越無雪抬起臉來,心情復雜地看著他。
真的,她從未遇到過這樣復雜的男人,他壞的時候,極壞,他好的時候,又能極好。他冷的時候,極冷,他熱的時候,能把你給融化了。
她招架不住,拼命抵抗。
可他步步緊逼,強行打開她的身體,她的心門,他的手那樣有力,穿透了她的胸膛,握住了她的心臟,用力地一抓,她就呼吸急促,直至無法透氣。
“嗚……”
終于,在他的挑逗下,她輕聲嗚咽了一聲。
“想要嗎,告訴我……”
焱極天變了稱呼,越無雪彷徨莫名。大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