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大中小///063玩把大的?063玩把大的?→
李郁裝作不解,看著這個老狐貍。
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所以干脆裝傻。
“老夫想助你一臂之力,讓朝廷明文允許你開采西山煤礦。”
李郁一震,詫異的看著他。
“老夫和聰明人說話不繞彎子。老夫說到辦到,但是也需要你幫一個忙?”
“請講。”
“老夫姓胡,伱知道的。”
李郁差點翻白眼,你當然姓胡,胡說八道的胡。
“我老了,想認祖歸宗。”
“你老家是?”
“祖籍安徽徽州府,我父親那一輩才移居紹興府。我想重回本宗,百年后葬入祖墳。”
李郁明白了。
徽州胡氏,名門望族,不必解釋。
不僅內部凝聚力很強,而且人才輩出。
作為一個姓胡的,想回歸本宗,葉落歸根,這是很正常的事。
“胡師爺試過了嗎?”
“前年曾經上門拜訪本宗,可惜被婉拒了。”
“為何?”
“因為老夫沒有兒子,這一脈到這算是絕了。”
胡師爺一臉的落寞,憂傷。
即使他這個師爺,隨便到哪個衙門都能幕酬過千兩,依舊無法掩蓋沒兒子的尷尬。
兒子,在大清朝就是核武器。
可以不用,但是不能沒有。
哪怕再窮,也想續上香火,死后才不怕被祖宗罵。
對此,李郁不做評論。
無所謂對,還是錯,心安即可。
人人皆有執念。
或為功名,或為史名,或為金錢,或為祿位,或為家族綿延。
試問天下,又有幾人,真能不被世俗所累?
“生兒子這事,我也幫不了你啊。”李郁試探的問道,“幫你再物色一個妾?”
胡師爺無語,瞪了一眼自己。
不怒不嗔,養氣功夫十分到位。
喝了口碧螺春,幽幽的開口了:
“為了表示誠意,老夫先透露一下,怎么幫你合法拿下西山煤礦。如何?”
“請指教!”李郁正色坐直,拱手道。
開礦,是大事。
成百上千的青壯勞力聚集在一起,上無片瓦,下無錐地。
惡劣的生存環境,高強度的體力勞動,造就了礦工們火爆的脾氣。
一言不合就械斗,遇到不公甚至會群起而攻之。
而且,開礦就意味著源源不斷的金錢,流入礦主的口袋。
有資金,有組織的群體,就意味著具備了造反的必要不充分條件!
再加上挖礦需要精良的金屬工具,爆破火藥。
任何一個封建帝王都會警惕。
對于“防民之術全球領先”的大清朝來說,更是如此。
戶部批準開采的鐵,煤,銅,鉛,錫,金,銀礦非常稀少,每一處都是皇帝親自審定批準的。
朝廷向官礦派駐稅吏,就近駐扎綠營兵,地方官協同監督,等等一系列措施。
以上,
李郁都知道,所以他壓根沒想取得合法牌照,只是準備開個黑礦。
各州縣都有黑礦,規模不大,隱蔽低調,背后有官紳做靠山。
目前,他吸收了那么多入股的官吏,足夠把這個黑礦開起來了。
然而,胡師爺卻送來了一件大禮。
“老夫有一同窗好友,如今卻是在浙江番司衙門做幕友,深得東主的信任。老夫只需去一封書信,讓他慫恿浙江布政使派兵攔截流民。”
李郁一愣,看著胡師爺。
“番司衙門的兵若在兩省邊境攔截流民,你猜會如何?”
“流民無法南下,只能掉頭北上或就地滯留。”
“對。”
李郁點點頭,這個道理他當然明白。
流民過境如蝗,有損本地的錢糧稅賦,案子更是直線上升。
“這樣一來,滯留蘇州府的流民會越來越多,直到”
“對,直到遍地都是,讓咱們這位知府頭疼。”
胡師爺平靜的看著李郁:
“到了這個時候,你這個大善人就可以出場了,為官府分憂。提議把他們都運到西山島挖煤,給口飯吃。”
“你猜各級衙門,還有朝廷,是準還是不準呀?”
李郁的CPU再次冒煙,他閉上眼睛思考了一會。
再睜開眼睛,已經是狂喜。
“李小哥,老夫的策略可有紕漏?”
“我有兩個擔憂。”
“講!”
“一,浙江番司衙門您那位好友,是否愿意幫忙?二,即使蘇州府遍地流民,朝廷就會按照咱們的想法走嗎?”
胡師爺哈哈大笑,眼神冷峻:
“古人云,有水井的地方就有柳詞。今人曰,有官署就有紹興師爺。”
“那些科舉官懂什么?他們懂錢糧嗎?懂刑名嗎?還不是要靠幕友。紹興籍師爺是一個封閉群體,團結程度遠超你的想象。”
“屆時蘇州府治下遍地流民,欽差來了一看就得發飆。要么打開官倉賑災,要么就讓你來挑這個擔子。”
李郁問道:
“若是他們兩樣都不選呢?”
“嘿嘿嘿,人餓極了,自然會鋌而走險,挑戰一下王法。”
沉默,許久的沉默。
大約過來一炷香的工夫,李郁終于下定了決心。
陪這位老頭子玩把大的,刺激的。
穿清以來,做了這么久的棋子,步步驚心。
終于,有坐在棋局旁,落子無悔的機會了。
棋子的命運在別人手里。
而棋手,卻可以為自己操盤。
“胡師爺,我倆的協議就算是達成了。”
“那是當然,聽說東邊石湖的魚不錯,咱們去釣一把?”
“固所愿也。”
李家堡有船,目前有300料大船1條,小型烏篷船,舢板等共5條。
自有人負責劃船,還帶上了茶水、點心、小型爐子、烹飪炊具。
一老一少,兩個狐貍說說笑笑的坐在船頭。
各自甩開魚竿,開始垂釣。
釣魚是一種優雅的活動。
釣魚佬,卻不是。
李郁一不小心,鉤上了一條白魚。
換了魚餌后,又連續釣上來兩條鰱魚。
“老夫這個桿子有問題,換一個。”
胡師爺黑著臉,把桿子往水里一扔。
結果,卻發現桿子開始向前走了。
被一條大魚給帶走了,在偌大的石湖中做無規律航行。
魚獲丟給了船夫,在船尾架起了爐子,燒魚。
李郁則是盯著湖中間的一處建筑問道:
“這是什么地方?”
“天鏡閣。”
船靠近了一些,他想近距離觀察這個天鏡閣(現在還在,網上可搜。)。
彷如一座與世隔絕的漂浮建筑。
地基是磚石結構,房屋主體則是木制的。
建筑的前后,石階延伸到湖面,有一處簡易碼頭,可供船只停靠。
院子里,甚至還有一座兩層亭子。
“妙。”
“二十年前,此處是總督尹繼善的一處私宅,后來幾經轉手,現如今是歸潘家所有。”
“潘家?是平江潘家嗎?”
“對。”
李郁心想,巧了。
這不是遇上老熟人了嗎。
“皇上巡游江南的時候,曾在此閣短暫停留,還即興賦詩2首。”
“哦?可否說來聽聽?”
“老夫年邁,卻是不記得了。”
“是嗎?”
“為尊者諱。”胡師爺嘿嘿一笑,眼神里閃爍的全是智慧。
二人哈哈大笑,空氣里充滿了快活。
“走,上去瞧瞧。”
天鏡閣,竟然只有3個仆人居住。
他們一聽李郁的名號,就表示可以帶領參觀一下。
但是絕對不可以居住,除非得到主人的許可。
天鏡閣很小,四四方方的,走不了200步,就逛完了。
若是從空中俯瞰的話,像是個加粗的口字。
四條邊是屋子,外面和中間都是水。
“若是能在此養老,給個神仙都不換。”胡師爺一臉羨慕。
“潮濕,天天住容易得風濕病。”
江南煙雨,是自帶濾鏡的。
文人雅士無比陶醉,黎民百姓為之崩潰。
無他,潮!
乘船離開時,李郁抬頭向西望去。
恰好能看到海拔高度90米的上方山頂。
這個距離,他默默估算了一下。
直線距離1000米左右,相當于6磅炮的最大射程,有點意思。
魚已經做好了。
二人坐在船頭,就著湖光山色吃魚。
“胡師爺,你不會想讓我去綁架徽州胡氏族人吧?”
“不可胡說,這怎么可能呢,那可是我的本宗族人。”
“那我怎么幫你?”
“胡氏本宗耕讀傳家,輕易不求人。不過,他們一直有件麻煩,懸在頭頂。”
“何事?”
“我看過徽州府邸報,胡氏祖墳附近,盤踞了一股土匪,占山為王已有2年多了。”
“規模很大嗎?官兵有沒有剿過?”
“不低于百人,是川西的潰兵逃人組成的,心狠手辣。徽州府圍剿過兩次,死了2個千總,1個把總,1個縣丞,現在沒人愿意理這個燙手山芋。”
“你的意思是?讓我出人剿了這幫人?”
“對。”
李郁差點笑了,心想這老家伙每次都給我出難題。
上次讓我去干范家,這次讓我去干山匪。
脫靴,盤坐。
沉默,吃魚。
微風吹拂,倒是沒有太多的暑熱。
李郁有股沖動,想請胡師爺做個選擇,吃板刀面還是餛飩面?
光吃魚太素了,有必要給您來點主食。
“胡師爺。”
“嗯?”
“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屬貓的,有9條命啊?”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胡師爺尷尬的放下筷中魚腩,
解釋道:
“其實他們也不算悍匪,主要是依仗地形熟。”
“那徽州綠營算什么呢?”
“綠營,民壯的戰斗力你也知道,見賊才逃已屬于上勇,不堪大用。”
“胡師爺,我有一個疑問。”
“請講。”
“徽州知府、綠營游擊,烏紗帽還在否?”
“咳咳,徽州知府搶先宣布剿匪大捷,斬首500,犒賞兵丁。上個月,他高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