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李郁:我想屠乍浦滿城,可又不想道德有虧,怎么辦?206李郁:我想屠乍浦滿城,可又不想道德有虧,怎么辦?←→最新網址:qishuta
韋子龍狂喜,卡位成功。
海戰不同陸戰,戰術執行難度很大。
風向,海浪,水手素質,船型特性,以及一系列意外因素,都會導致既定戰術變成四不像。
所以很考驗編隊指揮官的綜合素質。
除此之外,還需要一點小小的運氣。
若是“東風不與周郎便”,無敵艦隊也要覆滅。
從這一點講,
航海人普遍迷信就很好理解了。
紅單船開始轉向,對著奔向自己的清軍戰船,露出側舷。
“開炮。”
己方開炮的同時,清軍戰船側舷幾乎在同時也冒出火光。
海面上白煙滾滾,硝煙彌漫。
艙內,炮手們瘋狂的重復裝填動作,每門火炮至少4個炮手伺候。
四輪炮車用繩索固定在艙壁。
這樣能夠相對減少火炮因后坐力的位移。
藥包都是固定的,這一點相比清軍用散裝火藥節約了不少時間。
火藥的質量也領先不少。
李氏火藥的配比是絕密,槍用火藥和炮用火藥數據差異很大。
而清軍全靠火藥匠人的祖傳經驗,質量參差不齊。
有意識的科學,遠勝于無意識的經驗!
最大的優勢實際是火炮的口徑。
所謂磅數,是指炮彈的重量。
一磅,大約是450克,不到一斤。
6磅炮的炮彈,大致就是一個5斤的鉛球。
紅單船裝備的36門炮中,僅有2門6磅炮,24磅炮有30門,另外有4門是36磅炮。
36磅炮的制造難度大,成本高。
而且自重很大,所以都放在了下層炮甲板的中間位置。
輕炮,則優先放在上層甲板。
幾輪對轟,韋子龍的座艦傷痕累累。
4門炮啞火,傷亡炮手超過10人。
而圍攻的清軍戰船,代價更為慘重。
1艘重傷,1艘傾覆,另外2艘嚇得逃跑。
楔入清軍船隊戰列線第四位置的那艘友艦,則是和掉頭而來的乍浦副都統豐升的旗艦,展開了對戰。
豐升看著海面上散架的船板和落水掙扎的旗丁,心急如焚。
他沒想到這4艘敵船如此堅固。
千里鏡中,親眼見到有幾顆炮彈還鑲嵌在敵船的側舷木板上。
“兒郎們,靠上去,火炮轟完了,就跳幫肉搏。”
他瀟灑的把辮子往脖子上一甩,虎目圓瞪。
其余旗丁立即有樣學樣。
不知是誰首創的,八旗兵丁白刃戰之前的標志性動作,甩辮子。
正所謂,大辮子那么一甩嘿,今兒必須死一個。
炮手們握著火把,盯著100米外轉向的敵船。
“開炮。”
一輪齊射,艙內煙霧繚繞。
透過炮舷望去,那艘紅單船也冒起了黑煙。
很顯然,艙內有火藥被引燃了。
“沖上去,跳幫。”
豐升的眼睛都紅了,表情猙獰。
他在快速的裝填一支燧發短手銃,4年前花了50兩白銀,托人從廣州購買的。
上面的一串洋字碼他不認識。
夷語粗鄙,不必要認識。不過夷槍,還是不錯的。
跳幫戰接敵時,先轟出一槍然后再掄大刀片,特別帶勁。
而敵船,那艘紅單船卻是一炮不發。
“都統,他們是想靠近了再轟咱。”
“轉向啊,別讓他的側舷對準咱。”
一些水手連忙沖到甲板,幫著操控風帆。
戰船在海上轉圈,敵船也開始跟著轉。
這種時候就要考驗水手控帆技術了。
豐升的汗珠子,大顆的往下淌。
他顧不得擦,透過炮舷死死的盯著。
這么近的距離,敵人的炮口看的清清楚楚,若是挨上一輪重炮,怕是喂魚都沒有囫圇個。
心里默念著,快快快。
兩艘船,就這么滑稽的同步轉圈。
清軍戰船想搶占“T”位置的那一橫,而紅單船想做“二”的那一橫。
愛的魔力轉圈圈!
轉的人頭暈眼花,緊張眩暈。
直到,韋子龍也發覺了這邊的滑稽一幕。
拼命的沖出混亂的海面,拼著硬挨了兩炮,駛到了一個轉瞬即逝的位置。
他推開炮手,奪過火把。
腳穩穩的站著,眼睛死死盯著。
他在感受波浪的起伏,帶動著船的起伏。
在剛才的幾輪炮戰中,他發現了一個瞄準的大問題。
船身起伏,炮口位置自然跟著上下起伏。
所以才會有明明瞄準的正好,炮彈卻打高了,或者打低了掉海里的情況。
腦中逐漸適應了這個起伏的頻率。
在炮口下傾的時候,他突然點燃引線。
火星竄入炮膛,遲滯了那么一會會后,正好船身回正。
一發36磅炮彈,穩穩的打穿了敵船側舷。
打斷了愛的魔力轉圈圈。
豐升在艙內,突然身后艙壁破裂。
一尊火炮被彈起,炮手被打的四分五裂。
他也被氣浪掀翻,爬起來時只覺耳鳴。
一個旗丁在他眼前大喊。
他只看見一張一合,卻聽不見說的什么。
很快,就沒有這個煩惱了。
3發炮彈陸續打穿艙室,那個大喊大叫的旗丁,被打成了爛茄子。
血,糊了一臉。
他跌跌撞撞的沖到甲板,聽到了令人牙酸的吱嘎聲。
主桅桿,斷了!
上千斤的桅桿,帶著幾百斤重的硬帆,緩緩的砸下。
傾斜的方向,卻是朝著自己來了。
他被氣浪掀翻,腦子還處于混沌狀態,竟覺得似乎躲不開。
“主子,小心。”
一個忠心家奴,急切的推開了他。
豐升一頭栽倒,墜海了。
塞翁失馬,禍福難料。
他在海里撲騰,抓住了一塊木板。
浮出水面時,看到了壯觀的一幕。
那艘兇狠的紅單船,駛到了自己那艘冒黑煙的座艦旁。
隔著幾十米,一輪齊射。
海水為之震動,摧毀場面極度壯觀。
不能說是摧枯拉朽,只能說是四分五裂。
船斷裂成了兩截,海水倒灌。
甚至引起了旋渦,卷走了一些逃命的水手。
“完了,大清完了。”
豐升哀鳴,淚水混合著海水。
戰場,慢慢的安靜下來。
乍浦水師被摧毀11艘船,其余的狼狽逃竄。
李氏水師也放棄了追趕,因為實在是無力。
4艘戰船受損嚴重,有一艘甚至主桅桿都被打斷了。
韋子龍的座艦,也是傷痕累累。
尾舵也出了點小問題,似乎是被卡住了。
“就近找一處小島嶼修繕。”
乍浦外海,有不少零星島嶼。
絕大多數是無人居住的,只有漁民偶爾停靠,修繕船只,躲避風浪。
南灣炮臺,眾炮手愕然的發現
旗營水師如同喪家之犬,冒著黑煙回來了。
馬副將一臉不可置信:
“敗了?”
沒人敢接話,直到半個時辰后,艦隊駛入灣區。
所有人如墜冰窟,士氣低落到了極點。
再望向海面,心中莫名升起了巨大恐懼。
什么樣的敵人能輕松擊敗強大的乍浦水師?
城中,哭聲一片。
旗人婦孺們,急切的尋找著自家的漢子。
不時有人癱軟在地,哭的傷心欲絕。
海戰,沒回來的只能立衣冠冢了。
此戰,1600旗丁折損過半。
余者還有2成帶傷,以如今的醫學水平,大部分人依舊會死亡。
科學:“細菌、病毒侵入人體,所引發的局部組織和全身性炎癥反應。”
玄學:“命。”
每一個傷愈歸隊的老兵,都是幸運兒。
軍中,以傷疤為榮。
所有人,甚至包括自己都堅信,這是命硬,老天爺賞臉。
所以很容易就成為基層軍官,沒人會不服氣。
乍浦城中,大夫都還在忙碌。
鋸月退,止血,包扎,煎藥。
一名面如金紙的旗丁,也知道命不久矣。
對著榻前哭泣的妻兒,小聲的安排好后事。
能死在家中,家人簇擁,也是一種幸事。
比起那些只能在門外燒紙喊魂,凄凄慘慘戚戚的街坊,知足了。
當天,傷者就死了6個。
次日,又死了5個。
實際上,李氏水師也沒好多少。
海戰的傷員,多數是炮擊造成的。
被炮彈擦到,就得少個零件。
只有那些被碎片木刺濺到的,稍微輕一些。
船艙底部,攜帶了高純度的烈酒。
把傷員抬到荒島灘涂上,先狠狠的灌一大碗烈酒,然后大斧頭鋸肢。
架起大鍋,把匕首放里面煮一會,然后撈出來,挖開傷口,切掉腐肉或是殘存異物。
最后用烈酒沖洗傷口,再拿棉布包扎起來。
這個過程,慘烈已經無法形容。
慘叫聲直沖云霄,嚇的一群群海鳥逃離島嶼。
韋子龍一言不發,看著忙碌的水手們。
這些救護措施是主公親手擬定的。
雖然不懂為啥,但是照辦就行了。
主公英明神武,上知天文下知藝術,中間還懂點醫學。
“韋大人,怎么辦?”
“砍伐樹木,搭建一些簡易棚子,受傷的弟兄們扔下,留5個人下來照顧他們,食物、火槍留下一些。”
“遵命。”
不遠處,反復潛水觀察尾舵的水手終于發現了故障。
被一塊敵船的破碎木板,卡住了。
花了半個時辰,將這塊板子給切開了。
各船受損的硬帆簡單修補后,重新掛上桅桿。
中式硬帆的優勢就是,即使有破損,也只是損失部分風力。
而西式軟帆,破一處就徹底失去利用風力的功能。
在使用成本,維護成本,還有復雜程度都遜于中式硬帆。
島上有淡水,趕緊取用儲存了一些。
之后就起航執行封鎖乍浦港的任務。
次日,
清軍南灣炮臺,眾人驚訝的發現了4艘大船,安靜的停泊在外海。
因為在射程之外,所以誰也奈何不了誰。
戰船挑戰炮臺,一般來說都是輸的。
因為,炮臺不會沉。
所以韋子龍不敢冒險,他不確定炮臺的火炮威力到底如何。
萬一有幾門五千斤的重炮就麻煩了。
不如穩健些,封鎖待變。
主公的軍令很清楚,他會率近衛軍團從陸上進攻,攻破乍浦城。
而屆時南灣炮臺根本不必打。
從后面爬上去,就可以占領了。
炮臺只對海,不對內陸。
設計建造時打死也想不到有一天,敵從陸上來。
午后,乍浦城被圍。
城墻上,綠營兵和旗丁都面色凝重,默默的看著城外的敵人。
紅黑色軍旗很詭異,紅黑色軍服更詭異。
最恐怖的是,這些人是全火器軍隊。
“京師火器營也不過如此精悍。”
“是啊。賊人哪兒搞的這么多槍炮?”
綠營水師馬副將,和綠營步軍田千總此時也放棄了成見,擱置矛盾,一起對敵。
城中最高官員副都統連人帶船沒回來。
城中此時是一位參領,官職最大。
他一臉死灰,站在城墻上。
親歷了海戰,又僥幸逃生,心氣已經沒了。
他除了反復念叨一句“八旗,當以死報效朝廷”之外,說不出任何的話。
在上城墻之前,他還叮囑了家中女眷。
“若城破,不要猶豫,速速投井。實在不行,也可服毒了斷。”
如此叮囑的原因,他不愿講。
不過妻子卻是知曉的。
一旦城破,她們這些旗人女子,定會被賊人所辱。
她含著淚索要了一把解腕刀。
并告訴他:“你且安心上城,妾身會料理好家中后事,不會辱沒了你郭絡羅氏的清名。”
城外,李郁騎在馬上。
認真觀察了周圍地形,還有城墻防御。
隨后笑道:“照例,勸降。”
李二狗不解:“怕是旗人頑固,不會接受的。”
李郁搖搖頭:“不教而誅,有違道德。他們若是拒絕了勸降,那城破之后,發生再慘烈的事都是理所當然的。這叫,勿謂言之不預也。”
“啊,我明白了。”
視線中,二狗騎馬跑到城下1里處。
大喊一聲:“投降免死,否則城破之后,雞犬不留。”
他也不等城中人有所反應。
就麻溜的撥馬奔回,拱手大聲道:
“稟主公,乍浦城寧死不降。”
李郁忍住抽他一鞭的沖動,幽幽冒出一句:
“再等一炷香的工夫。”
趁著這個時候,炮兵正好把火炮再往前推一些。
輔兵們,擔土裝袋壘起月牙形防御,保護火炮陣地。
苗有林部則是原地坐下,等待軍令。
拿下了嘉興城,武庫中取出了200套棉甲,都給了他的麾下。
苗部以肉搏兵為主,火器不多。
雖然不算什么好盔甲,可依舊能給人厚實的安全感。
李郁帶來了一個營的火炮。
其中一大半是3磅、6磅炮,其余的則是12磅炮,24磅炮僅有一門。
主要是攜重炮行軍太費勁了。
哪怕江南城鎮發達,官道修建的頗費物力。
拖著沉重的火炮行軍,也很困難。
24磅炮,全重約2噸。
需要20匹騾子,才能拖行。
聽起來有些夸張,畢竟一輛打不著火的小轎車(1.5噸),兩個漢子也能推著往前慢慢走。
可那是鋪裝道路,橡膠輪胎,還有精密的工業軸承。
如果換成糟糕的包鐵木輪,吱嘎作響的軸承,坑洼的石板路,甚至是泥路,就是另外一副光景了。
要打仗,先修路!
從用途來講,
24磅炮屬于攻城炮,6磅,3磅屬于野戰炮。
而12磅炮,兩邊都可以。
作為攻城炮威力略小。作為野戰炮,威力倒是很棒,就是攜行太費勁。
一路上,李郁不斷的搖頭。
甚至累死了好幾頭騾子,殺了吃肉。
軍隊騾馬化,是他的目標之一。
不過,騾馬化需要建立在道路交通改善的基礎上。
他默念著:“水泥,用水泥在江南鋪出幾橫幾縱,鋪出個大道通途。”
陸路交通,成本高。
水路交通,成本低廉,可作為補充。
比如說,火炮統統通過水運。抵達目標地附近后,卸下再走水泥硬質道路。
李郁沉浸在構想中,直到被一聲炮響拉回現實。
一門12磅炮,試射!
眾目睽睽之下,一發實心彈砸在了乍浦城墻之上。
炮營指揮官,扭頭吩咐道:
“射角10度,齊射。”
炮聲清脆,炮彈呼嘯著砸向城頭。
垛口、敵臺、城門樓子頓時煙塵彌漫。
炮彈擊中,磚石碎裂。
巨大的動能濺射之下,碎磚好似霰彈,挨上就受傷。
24磅炮,也試射了一發。
炮彈砸在了城墻前的地面上,彈跳了幾下落入護城河。
指揮官皺眉,瞪了炮手一眼。
“射角,抬高到9度。”
有了之前作為參照,就從容多了。
炮手不慌不忙的調整角度。
炮筒沉重,每抬高一度都很費勁。
需要幾個炮手協作,還用上了專門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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