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話事人

217 大戰之前,先肅內部

見董氏女竟有如此顏色,胡之晃呆了,一雙眼睛直勾勾,肆無忌憚的上下逡巡。

江浦知縣夾起一塊海參,笑了。

噫,此事成了!

果然,回過神來的胡之晃舉起酒杯:

“泰山在上,小婿敬你。”

連干三杯,絕不養魚,態度誠懇。

眾人連忙恭維,吹捧,一時間后衙熱鬧如菜市場,斯文掃地。

酩酊大醉的胡之晃,被董氏家丁扶著上了馬車,送回府里醒酒。

董大官人出了縣衙,背著手趾高氣揚。

從今往后,他說話聲音要大3度了。

經營生藥鋪子雖然暴利,可比起他私底下做的私礦生意,又算不得什么了。

江浦縣,和安徽滁縣接壤。

董家在滁縣偷偷開了個私銅礦,江浦知縣也有2分干股。

大清朝缺銅,非常缺。僅僅開采了半年,那銀子就如同山呼海嘯般流入腰包。

不過,也引來了競爭者。

滁縣的地頭蛇就盯上了這塊肥肉,準備分一杯羹。

雙方已經爆發了2次械斗,刀槍棍棒都用上了,各有死傷。

銅礦的產量急劇降低。

礦工們無心開采,每天都是刀劍不離手,吃飯都得派人放哨。

所以,才會盯上了胡之晃這么一帶兵的粗漢。

想借力!

董大官人去鋪子里轉了一圈,才慢悠悠的回府。

剛一回府,就看見管家在門口失魂落魄。

見主子回來,連忙上前兩步:

“老爺,借一步說話。”

“搞什么?慌慌張張的,土匪打上門啦?”

管家一臉尷尬,臉色古怪,壓低聲音說道:

“新姑爺有些性急,把二小姐拖進去了。”

董大官人一臉震驚:

“啊?”

“老爺,要不要小的召集家丁,把人打出去?”

“打你個鬼啊,那是新姑爺。姑爺他是軍旅出身,性子豪爽,不熟悉大宅門的規矩,以后慢慢就好了。”

管家被罵的狗頭噴血,訕訕的笑著去照應了。

他同樣的痛罵了一頓丫鬟、老媽子們,告訴她們要尊重新姑爺!不許亂嚼,否則打出去。

董府,是開明人家。

第二天清晨,胡之晃起身,溜達打量著這座豪華的院子。

幸好,跟著李兄弟見多識廣,要是2年前的外委把總老胡,真沒這么淡定。

雖然暫時和大本營失去了聯系,可沒關系。

李兄弟讓自己做好棋子,一切自有安排。那自己就不必操心了。

既來之,則安之。

圣人說的話,肯定沒有錯。

吃董家的,喝董家的,玩董家的。

臥底人生,每一天都是這么的刺激!

雖然說自己在蘇州府已有3房妻妾,卻在外謊稱單身,似乎有騙子之嫌疑。

可這是為了大業!

事關一個帝國能否建立,小節有虧不足掛齒。

若是大業需要,甭說一個區區商賈之女。

就算是乾隆爺的十格格,那也得咬牙接手,打入敵巢。

旁人不理解自己沒關系,主公理解就行了。

完成了全部心理建設的胡之晃,心情悠閑的散步,不時有丫鬟路過。

紛紛彎腰行禮,捂著嘴偷笑。

這位新姑爺之急躁,府中人人皆知。

都說上過戰場的男人就是不一樣,雖然說粗魯了些,可勇猛過人。

過日子也是極好的。

“姑爺好。”

“好,好,你是?”

“小的是本府管家,姑爺平日若是有什么要求盡管提。董府不差銀子。”

“那就給我做一套最好的軟甲吧。”

“啊?”

“本官是帶兵的,戰場之上,箭矢無眼。兵部配發的盔甲實在是不堪,伱去搞一套吧,低于300兩的咱不穿。”

“小的明白了,就來一套精鋼的鎖子甲。姑爺放一百個心,此甲費工費力,300兩連人工都不夠。”

胡之晃突然問道:

“咱的新泰山呢?不能被人說咱不懂禮數。”

“小的帶你去。”

拐了2個彎,胡之晃推門進去了。

卻見新泰山在那抹眼淚,這是什么情況?

“哎呀,泰山大人,這是何故?”

“賢婿莫要問了,徒增傷悲。這事太棘手,莫要把你牽扯進來。”

旁邊的管家憤憤不平道:

“是隔壁安徽滁縣那幫人,欺人太甚。老爺辛辛苦苦,勤勤懇懇開了個礦,沒偷沒搶的,被他們砸了三回。”

胡之晃把茶碗一砸,虎目圓瞪:

“欺我董府沒人嗎?”

“泰山,快快前面引路,咱帶兵去。”

董大官人又是驚喜,又是擦淚。

悲傷中帶著三分竊喜,簡單講述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以及其中的原委。

“咱家這銅礦,一年能掙多少銀子?”

“咳咳,若是沒人搗亂的話,刨去官面人情開支大約還能剩個十幾萬兩吧。”

胡之晃嚇一跳:

“這,這么多?”

“是,是啊。”

見新泰山眼神閃爍,遮遮掩掩,老胡頓時猜到了幾分,怕是不止十幾萬兩。

心里暗罵,女婿就是不如兒。

咱以后正經的一家人了,還防著我。

銅礦,主公肯定喜歡。先占下來經營好,日后李家軍北上,又是一樁潑天的功勞。

“泰山,這銅礦可是好東西吶。”

“是啊,是啊。”

“小婿有一疑問,滁縣官府知道否?”

董大官人正色,說出了實情:

“兩邊衙門都是心知肚明的,只不過不好插手。一旦插手,銅礦的事就瞞不住了,就得和上面的許多人分潤。”

“不如維持現狀,小孩打架,大人都不下場。誰家的孩子打贏了,那是誰家的本事。”

胡之晃面色凝重,詢問道:

“銅礦是在滁縣地界。他們完全可以出面,變成官營。”

“賢婿這就外行了。首先,戶部未必批準。然后,若是批準了,那滁縣知縣算個球?只能干瞪眼,吃不到。現在這樣多好,都是底下人私自開采,衙門里啥也不知道,沒一絲責任,光拿銀子。”

胡之晃坐回椅子里,端起茶碗喝著,不急不躁。

倒是董大官人沉不住氣了,陪著小心詢問道:

“賢婿,你看咱家這礦?”

“泰山放心,既然這事是神仙旁觀,凡人打架。那小婿就簡單了,約個時間,擺個場子,咱帶兵去教訓一下滁縣的地頭蛇。”

“不能打官兵旗號,不能用炮。”

“放心吧,刀盾矛就夠了。”

胡之晃忍不住笑了,上過戰場的兵,用在這種械斗就是碾壓局。

怕不是把滁縣的地頭蛇,打出心理陰影來。

董大官人眉飛色舞,胡子一翹:

“來人,擺宴。”

“今天中午,老夫要和賢婿好好喝一杯。”

胡之晃的日子過的那叫一個滋潤。

他終于明白了,主公為啥愛看《紅樓夢》、《精瓶梅》了。

原來書里不是瞎編的,現實生活還要精彩。

過了數日,江南來人。

告訴他“既來之則安之”,不要多想。

等主公需要動他的時候,自然會派人聯絡他。

鑒于胡之晃這枚棋子的重要性,李郁令情報署在江浦縣設了一點。

店就設在董家半里外,專營胡辣湯和燒餅。

胡之晃作為一個奮斗在異鄉、事業有成的河南人,喜歡去吃兩口家鄉的美食,并成為固定主顧,合情合理。

店鋪的生意不慍不火,卻是口味的原因。

若是口味太好,生意門庭若市。

就會影響了必要的情報工作,屬于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偶爾有幾個潑皮上門吃白食,想欺負一下掌柜的是外地人。

好死不死的遇上了身穿武官袍來吃胡辣湯的胡之晃。

被一頓老拳,滿地打滾。

衙役聞訊趕來,干脆做個順手人情,套上王法又拖走關了幾天。

從此,店鋪倒是清凈了許多。

胡之晃在江北小鎮,過的有滋有味。

江南,卻是陰云密布。

情報署長,劉千回來了!

和李郁私下密談許久,又得了一筆數目不詳的經費,然后就再次消失了。

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他也沒有義務和任何人交代。

作為情報組織負責人,他只對主公一人負責。

當初的賊氣,已經蕩然無存。變成了一種難以捉摸的氣質,復雜又危險。

李家軍指揮部(原江蘇巡撫衙門),

“賢婿,常州府的第一軍團為何不立即進攻丹陽?”

“是我不許的。”李郁解釋道,“我希望一旦開戰,就如泰山壓頂。拿下丹陽后,兵鋒一刻不停的擊破清軍沿途所有屏障,一直打到江寧城下。第一軍團不能傷亡太重,那就需要更多的火炮,我已經下令調集4個大隊的武裝民兵,還有水師主力戰艦去支援他們。”

胡雪余點點頭,望著窗外滴答滴答的雨:

“今年的梅雨季,規模和雨量都不如往年。”

“對,我算過了,入梅已經14天。根據老農總結,入梅時間越晚,持續的天數就會越短。”

江南梅雨,絕對是一個不容忽視的影響戰爭的因素。

倆人沉默,默默的盤算著梅雨季最好在3天到6天內結束。

如此,對于己方是最有利的。

若是梅雨季拖了長尾,持續個1月就麻煩了。

“我麾下軍隊是一支幾乎純火器化軍隊,遇上陰雨大雨,萬萬不能出戰。”

“賢婿,純火器既是優勢,卻也是劣勢。”

李郁嘆了一口氣,需要補齊的短板還有很多條,何止這一條。

他突然想起了一個人,詢問道:

“黃四在何處?”

衛隊長李小五立即答道:“帶兵駐守在吳江縣城。”

“派人召他來見我。”

“遵命。”

衙役出身的黃四,后被李郁運作到了平望營。

此人另辟蹊徑,麾下兵丁一直是純冷兵器列陣作戰。

胡之晃曾經戲謔過,說黃四的軍陣好似烏龜殼,氣質十分穩健。

李家軍內部已經達成了共識。

先打江寧,后打杭州。

浙江綠營兵戰斗力稀松,唯獨杭州駐防八旗還精銳,擁有數量龐大的火器。

但他們只要敢離城,李家軍就敢從海上襲擊杭州周邊。

這個方案,已經通過駐守在嘉興府桐鄉縣城的苗有林部,傳了出去。

想必會傳到浙江巡撫和杭州將軍耳中。

形成一種戰略訛詐!

在李家軍吃大敗仗之前,杭州方面的清軍都會心懷忌憚。

而且,在李郁的授意下,苗有林部還悄悄的和浙江官府談起了和平。

商貿互通,不主動交戰。

如果有可能的話,甚至還可以讓出一些小小區域,給官兵刷業績。

甭管有用沒用,先把水給攪渾了。

這也怪符合李郁一貫為人的。

時間,是關鍵。

林淮生籌劃西線進攻,范京忙著搞江南立體防御圈(內圈)。

李郁也沒閑著,在戰爭的空隙他要完成一件大事。

各村推選出來的壯丁,已經整訓一段時間了。

訓練營就設在東山。

正好給第二屆步兵士官學校的學生,提供了一次練手機會。

考慮到這一次的兵員數量龐大,足有萬余人。

特撥來了500武裝民兵,還有20門火炮,放在顯眼處震懾人心。

東山三面環水,屬于典型的半,島。

在唯一的出入道路,兀思買的輕騎兵臨時移駐,訓練馬術,劈砍,沖鋒,順帶應變。

7天下來,進展順利。

整個東山,似乎都變成了巨大的兵營。

李郁站在高處,看著隊列訓練和輪番的火繩槍射擊,算是勉強有個樣子了。

“是時候,解散他們了。”

“什,什么?”

聽者懷疑自己的耳朵,難道花了這么大的精力和海量的人力物力,培訓的出這些農夫,居然不準備編入民兵?

“我要講話,召集所有人。”

“遵命。”

上萬人,整齊列隊。

李郁抬眼望去,只見黑壓壓一片,無邊無際。

他皺起了眉頭,輕聲囑咐道:

“讓他們原地坐下。”

各部軍官,立即大聲喝令。

在多日殘酷的軍紀訓練下,這些人本能的聽從了命令。

李郁這才在親衛的簇擁下,站到了一個兩丈高的的小土山上,位于人群當中,演講正合適。

據說一個美術生,落榜后就會激發出演講的潛能!

“諸位,是自愿參加我李家軍的嗎?”

在場人大多沉默,眼神不滿。

“現在有兩個選擇,第一是當兵,第二是轉成村公所的聯絡官。”

嗡,議論聲四起。

上萬人一起竊竊私語,好似蜜蜂炸窩。

村公所是個什么鬼?沒人知道。就連在場的軍官們也很茫然,互相交換著眼神。

直到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自己,李郁才舉起了右手,示意安靜。

“當今天下大亂,就好像是東漢末年,皇帝只剩下了一個空架子。各地的督撫們割據一方,互相攻打。若不是我李家軍頂在前方浴血廝殺,江南早就完了。江南完了,你們也一樣完了。”

“可軍隊打仗是需要糧餉的,怎么辦?”

“得讓江南的士紳、商賈們交稅交糧!”

“村公所設到各村,負責清點本村人的田畝數,督促交稅。”

“而你們,就是我李郁親封的村公所聯絡人。”

“再說的直白點,老鄉們,你們當官了。”

全場安靜,所有人都被李郁的演講抓住了心。

最后一句話,如雷貫耳。

所有人都露出了興奮的表情,好像天上真的掉餡餅了?

李郁突然抖掉披風,

大聲問道:“想不想當官兒?如果有誰不想,立馬離開,滾回去種田。”

全城肅穆,過了半晌。

才爆發出吼聲:“想!”

呼,這就對了嘛。

李郁松了一口氣,演講的效果不錯。

趁熱打鐵,把最核心的東西拋出去:

“各村的人口,田畝數量,你們作為本村人想必都很清楚吧?以后,江南要按田畝數納稅,士紳老爺也一樣。”

“3天之內,造冊送上來,有信心嗎?”

李郁果斷的指著一個面露難色的漢子,問道:

“你,站起來,告訴我,有什么困難?”

“小的不識字。”

“沒關系,官字兩張口,你動嘴就行了,可以指揮村里識字的先生給你寫啊。”

說罷,又有人鼓氣勇氣問道:

“士紳老爺,不服我們怎么辦?”

這一句,說到了所有人的心坎里。

李郁笑了,環視四周。

朝著身后的李小五低聲說道:“打個旗語,讓炮臺開炮吧。”

“遵命。”

李小五掏出小旗,開始上下翻飛的打起旗語。

2里外的山頭,原太湖協駐地的制高點,炮臺立即打出了回應的旗號。

李郁拔出佩劍,指著遠處的一處樹林:

“諸位看好了。”

話音未落,炮臺上4門重炮陸續開炮。

炮彈打入樹林的效果驚人,樹干被打斷,齊刷刷的倒下。

秩序出現了一些混亂,軍官們立即拔出短棍,劈頭蓋臉的砸過去。

李郁望著底下,大聲說道:

“這樣的炮,我有1萬門。這樣的兵,我有80萬。哪個士紳老爺敢不配合,就稟告上來,大兵立即進村給你們撐腰,把他們的腦袋砍下來。”

嘩,全城沸騰。

這一次,所有人都露出了瘋狂的、興奮的表情。

等他們安靜之后,李郁臉色逐漸兇狠:

“可若是誰,報上來的冊子數目不對。想私下做人情,幫著隱瞞,那就甭怪我心狠手辣。”

“一個村來兩人的,互相監督。一個村只來一人的,鄰村的幫著監督。”

“凡是檢舉有功的,就升官,管兩個村。”

“諸位鄉親,不會還惦記著同村人情吧?你們可是被全村人踢出來當兵的,還不好意思撕破臉?你們難道是天生的賤骨頭嗎?啊?”

諸位讀者,新年快樂。新的一年,作者會繼續保持穩定優質的內容輸出,我們的目標是:滅清,擴張,商業殖民,武裝干涉全世界!板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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