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話事人

317 乾隆四十二年的春天,關鍵詞就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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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密斯沖到船頭,拉開千里鏡瞅了兩眼,就大體判斷了來船成色——海盜!

“大清朝有句古話,關公門前耍大刀。”

“紳士們,準備戰斗吧!”

水手們一改散漫,搬運炮彈,推出火炮,將艙內的刀槍下發。

在18世紀世界上的絕大部分海域,海商和海盜其實是一個意思。能貿易就貿易,能搶劫就搶劫。

總之,靈活!

沒有人覺得這種靈活切換的模式不紳士!

相反,這是上帝賦予的權力,是國王鼓勵的行為。

史密斯猛然明白了,因為腳下的這艘舊式的馬尼拉大帆船。

在金山衛時,他把坐船安妮寶貝號折價賣給了李郁。腳下這艘舊式馬尼拉大帆船是臨時從一個破產同行那買來的,想著先頂一段時間,等馬尼拉的造船廠新船下水再換裝。

結果,被同行當成孱弱的肥羊了

水手長安偉基湊了過來,他雖是福建人,但屬于這個小團體的核心人物之一。

他低聲問道:

“船長,會不會是紳士酒館那幫人”

史密斯搖搖頭:

“雖然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不過,我覺得反應速度太快了。所以更像是一種巧合?”

小半個時辰后,

來船終于不偽裝了,升起了骷髏旗。側舷銅炮噴出火焰,海面水柱騰起,示威意味濃厚。

安偉基臉色陰沉:

“船長,他們在打信號要我們投降。”

史密斯一臉問號,側臉問道:

“阿基,我們看起來真的很弱嗎?”

“是的,馬尼拉大帆船雖然很能裝貨,但默認火力孱弱,而且船體不夠結實。船艙裝的銅錠,吃水很深。假如換了我也會覺得遇上了一頭肥羊。”

史密斯低聲咒罵了一句。

突然計上心頭:

“阿基,你聽說過扮豬吃老虎吧?”

“當然。”

“那就開始表演吧,麻痹他們,然后近距離轟死他們。”

“用這種大肚子火炮?”

“對,吳王陛下贈送給我的傳奇火炮。”

史密斯一行離開金山衛時,李郁遣人贈送了5門減配版的卡隆炮。

不存在泄密,因為撒克遜人早就搞出了卡隆炮,只不過未曾被皇家海軍重視。

對方是一艘典型的蓋倫船,船型先進。吃水很深,說明同樣滿載貨物。

同行之間的仇恨是不需要理由的。

而安偉基站在馬尼拉大帆船船頭揮舞白旗。甲板上的水手們也同樣臉色憂慮,盡可能的扮演豬的角色。

1里外懸掛著骷髏旗的蓋倫船,

位置最高的尾艙內,留著大胡子戴著寬檐帽的撒克遜籍船長欣慰的笑了:

“盡量奪取那艘馬尼拉大帆船,貨我要,船我也要。”

“人呢?”

“丟進海里。”

殺人滅口主要是為了保密。還有避免將來被別人尋仇,這一點很重要。

兩艘船緩緩靠近,

在史密斯的授意下,主帆高度下降了三分之一,此舉果然麻痹了蓋倫船的撒克遜船員。

幾十名撒克遜水手手持斧子、刀劍、火槍,站在側舷,準備跳幫奪取這艘肥羊。

史密斯突然眼神殘忍,低聲和大副嘀咕了一句:

“他們是撒克遜人。”

大副一激靈,盡量平緩的問道:

“船首那2門卡隆炮,真的有把握嗎?”

“拭目以待吧。”

蓋倫船靈活的從正前方,斜45度接近。

這個角度,不擔心被馬尼拉大帆船側舷可憐的幾門火炮轟擊,同時甲板的武裝水手們還能順利的跳幫。

假如有必要的話,蓋倫船側舷的火炮還能及時轟擊支援。

所有人都緊張、亢奮的盯著對方。

距離越來越近

蓋倫船的船長注視著馬尼拉大帆船甲板的水手,發現他們都是赤手空拳站在蓋著帆布的木箱前,心中竊喜。

“上!”

他一聲令下,側舷的武裝水手們立即把幾架帶鐵鉤的跳板搭上了馬尼拉大帆船。

而幾乎在同時,

安偉基用力扯開了船頭的帆布,露出了底下的2門模樣短胖,頗為可笑的低配36磅卡隆炮。

旁邊的水手立即拉響了燧發機的繩子。

在帆布飄落海面之前,炮聲陡然響起。

正在排隊上跳板,準備跳幫奪船的撒克遜水手瞬間遭遇了霰彈彈幕,血腥程度難以形容。

硝煙和血霧混雜在一起,被海風吹散。

撒克遜船長渾身冰涼,丟掉千里鏡,怒吼:

“拉開距離,開炮。”

蓋倫船側舷,3門火炮陸續打響。

2發打在了馬尼拉大帆船的船首位置,木屑橫飛。其中一發甚至打了個對穿,主要是距離太近,威力過剩。

而史密斯也抽出佩劍,大吼:

“換實心彈,轟他們的尾艙。”

卡隆炮的4輪炮車移動方便,省事。裝填也比長炮更迅速。

2聲巨大的轟鳴,伴隨著令人牙酸的木板散架的動靜,撒克遜船長連同2層尾艙一起消失了。

“耶”

“快,快繼續轟他們。”

馬尼拉大帆船所有人都陷入了癲狂,水手們瘋狂升主帆,其余人圍著卡隆炮打轉。

除了甲板有2門,側舷內還有3門。

兩船瘋狂互轟。

蓋倫船失去了斗志,升起白旗。

因為船長死后,接替他的大副是一名皇家海軍的半成品見習軍官,6年,沒能混到正式軍官編制,因而加入了商船。

他對于各型火炮的威力熟悉無比,一句話就澆滅了所有人的頑抗心理:

“對方的火炮不低于40磅。這不是商船,我們不是對手。投降吧。”

于是,蓋倫船放棄了抵抗。

史密斯猶豫了一會,下令行駛到蓋倫船的尾舵后,占據T戰術的那一橫。

同時喊話要求對方降全帆。

“船長,撒克遜人照辦了。”

“繼續喊話,讓他們所有人都站到甲板上排隊,我們都是紳士,需要一場小小的受降儀式。”

蓋倫船的大副,身穿沒有軍銜的皇家海軍軍服筆挺的站在甲板上,

摘下軍帽,喊道:

“你們是哪國的戰艦?”

眼看著蓋倫船殘破的主桅下面站了20幾人,史密斯低聲囑咐炮手:

“待會我一揮手,你們就開炮洗甲板。”

說罷,

他大踏步走到顯眼處,高舉右手吼道:

“大清帝國南海水師總兵,問候狗娘養的喬治三世全家。開炮”

2炮,主桅吱嘎倒下。

甲板上一片血泊,很多人的尸體被打落海中。

卡隆炮近距離的威力令在場所有人目瞪口呆,印象深刻。

“上帝啊。”

“真是可怕。”

一群水手嘀嘀咕咕,興奮的跳幫。

解決了3名命大的傷員,1名船醫,還有1名主廚,以及3頭山羊,2只貓。

史密斯和幾名高級船員商量了一下,決定將這艘蓋倫船燒了不留痕跡。

如果貪財把船弄走,很可能會引起撒克遜人的報復,他們在南洋的情報工作做的不錯。

馬尼拉大帆船揚長而去,留下了熊熊燃燒的蓋倫船慢慢沉入大海,還有周圍隨著海浪起伏的木板、尸體。

本來還想去馬六甲兜售藏寶圖。

但是船體有明顯炮擊損傷,擔心會引起不必要的懷疑。

眾人合計后決定撒丫子溜回老巢。

先到蘭芳坤甸修繕一下,再回馬尼拉盡快的換一艘新式蓋倫船,省的總被人當成肥羊。

水手們都分到了一筆不錯的財富,從撒克遜人的蓋倫船上搜刮來的。

有金子,就有忠誠。一個能夠帶領水手們發家致富的船長,就好比上帝一般的存在。

甲板上,

史密斯大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揮舞短手銃對著一群人封官許愿:

“等我成了總督,你,是稅務官。你,是商務官。你,是牧師。你,是衛隊長。剩下的人都是治安官,替我管理治下的土地。每人都會擁有一座大宅子,幾百畝土地,幾百個土著奴隸。”

一群水手眉開眼笑,

歡呼雀躍,搶著親口勿史密斯的靴子表示忠誠。

半天后,3艘滿載暹羅大米的商船路過。

船長猶豫了一下,還是下令繞開這片海域不要多管閑事,更不愿意搜救是否有活人。

如此違背航海人的道德,

是因為他有重任在身,要將大米盡快送到大沽口賺取銀子。

他們的背后是廣東十三行的行商,作為消息靈通的商人,他們不會錯過任何一樣可能掙錢的買賣。

而且,還能給背后的主子和珅掙面子。

屬于一箭三雕的好事。

同樣開始囤糧的還有總部位于山西平遙的天成元票號,東家收到了在南方的侄女婿劉金鑫的密信。

能從戰火中保全票號財產,已經是不得了的壯舉。

雖然說,劉金鑫一口咬定他和偽吳王沒有瓜葛,只不過是虛與委蛇。

但是老辣的票號股東們,哪個不是人老成精。私下沒點見不得光的交易,吳王能放著到嘴的銀子不要?

憑什么,憑你劉金鑫賣溝子?幾百萬的存銀,全平遙的人都貢獻了溝子也不值!

東家和一群股東在地下室合計后,密信叮囑劉金鑫一定要注意風險,不能被朝廷揪住小辮子,絕對不能危及票號。

一切要以票號的利益為重!

如今消息不暢,他可自由決斷。

然后,

和其余晉商背道而馳,開始囤積糧食。

因為撒克遜使團訪問的事,消息靈通的晉商都在投入資金囤積茶葉、絲綢。這兩樣才是夷商采購的大頭。

巧的是,李郁麾下的商會也在瘋狂掃貨。

太湖流域下一季的生絲,都預訂光了。生絲在去年就已經居高不下,今年更牛逼,又翻了1倍。

茶葉,則是微漲了2倍。

江南商人之間互相倒手,茶葉在倉庫里沒挪窩,空轉!

最為離譜的是,

晉商們一開始還害怕被吳軍扣押綁票,只敢派伙計出面分批小量采購。

后來發現,即使他們自己坐著轎子,留著大辮子,浩浩蕩蕩的進入饒州府購買茶葉,吳軍也視若無睹。

晉商們集體煥然大悟,戰爭不破商業。

他們找到了一種很熟悉的感覺,當初后金對大明也是如此!

遼東前線打的尸山血海,數萬數萬的兵力投進去。晉商們在江南照樣暢通無阻,是本地士紳和官府的座上賓,堂而皇之的為遼東采購軍需物資、糧食。

看在白花花的銀子份上,大家都默契的忽視了各自敵對陣營的尷尬。

畢竟,怎么能讓所謂的大義破壞了掙錢的大好局面呢。

合理,很合理!

尤其是商業副大臣福成,以私人名義接見諸位晉商代表時,那熟悉的馬褂,熟悉的派頭,熟悉的說辭,讓在場所有人倍感親切。

就這種感覺,咱大清又回來了。

福成當場就抱怨:

“弘歷老東西他也太狠毒了,把咱內務府上三旗子弟當什么了?咱摟點銀子容易嗎?他倒好,過幾年就搞一次抄家,我阿瑪眼睛都哭紅了。”

“天下事,再大大不過一個理。皇上怎么了,皇上他也得講理。”

“諸位評評理,這么搞我,我踏馬的能不反嗎?”

在場眾人雖然不敢這樣指名道姓的罵皇帝,可內心是認可福成的。

清廷的這種無賴行為,晉商也很痛恨。

日升昌票號的代表,尷尬笑著打圓場:

“福公子,咱們還是聊聊正事吧?您放心,規矩不變,1成。”

福成端起茶碗,刮了刮茶葉:

“兄弟我,也是冒了大風險的。陛下曾經和我是結拜兄弟,我如今背著陛下兄弟賣茶葉,我這心里”

晉商眾人只能陪笑臉。

福成幽幽喝了一口,放下茶碗:

“得加錢!”

“1成半?”

“我背叛的兄弟可是一位陛下,至少2成,否則對不住他。”

眾人心中恨不得把茶水潑在福成那張嗶臉上。

心中痛罵,伱們內務府是天底下最不要臉的玩意。在哪兒都是狗改不了吃s,道德水準比八大胡同最爛的表子還要爛。

2成!

福成沒要銀子,而是扣下了2成的茶葉現貨。這讓精明的晉商們更加篤定,茶葉一定暴漲!

果然,沒過多久。

他們其中的一些人,一轉手就賺了盆滿缽滿。都被廣東那邊的商人買走了。

海外夷商的購買力實在是強勁。

十三行都踏馬快趕上印鈔機了。

而晉商是最擅長炒價的,立即聯合起來,不再出貨,而且繼續買進。準備讓市場缺貨,一年掙出3輩子的錢。

他們將眼光投向了福建武夷山一帶。這是除了皖南之外,帝國的另外一個茶葉主產區。

大批晉商攜帶銀票蜂擁而至,和廣東十三行底下的收購商們打擂臺,高價搶茶葉。各路散商小商也跟著主力加入了狂歡!

很快,

整個大清朝的茶葉行業,都迎來了畸形的繁榮。

乾隆四十二年的春天,關鍵詞就一個字:漲!

茶葉漲價!絲綢漲價!糧食漲價!

就連最廉價的人命,也開始漲!

清廷終于在廣義的淮西地區征兵了!各府縣現場募兵,誠意滿滿,大頭兵月銀2兩,外加3斗白面,不拖欠,不漂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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