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話事人

394 俘虜太多,放還是殺?

吳軍瞭望車發現。

并稟告給不遠的主帥——林淮生。

他抽出佩劍:

不過,

戰場壓力也減輕了一分。

海蘭察沉默整理箭矢,說道:

“告訴皇上,南方要變天了!我大清若不變革,恐危矣!”

周圍眾將皆哭泣,

忍不住扭頭問道:

“都統,你還有什么話要轉告皇上?”

鼓點沉穩,士兵在面罩后大吼:

“殺,殺,殺。”

海蘭察側耳傾聽了一會西邊戰場的炮聲,這才想起是李久霖的炮隊還在堅持作戰。

電光火石間,

他連忙修改命令:

“和炮隊匯合。”

索倫殘兵千余騎跟著他的軍旗烏泱泱地跑向西邊。

林淮生目睹,長長舒出一口氣,露出了今日的第一抹微笑。

“天佑吳國,海蘭察死定了。”

他最害怕的2種情況沒有發生。

在長江和大運河兩條入江河道之間的這塊廣闊交戰區域,

如果海蘭察放風箏,打又不真打,跑又不跑遠,吳軍步兵會頭疼。

如果海蘭察孤注一擲,先跑去東大營干掉幾百守軍,一把火燒了輜重。雖然無法改變戰局,可會造成吳軍接下來的補給困難,必須大肆掠奪江北百姓口糧。

而現在,

海蘭察率殘部和炮隊匯合,互為犄角打防御戰。

慢性死亡罷了

西水道的浮橋被吳軍堆積了縱火材料。

只要清軍突圍,一把火焚毀即可。

然后,李二狗麾下的混成營可專心用2磅炮封鎖唯一的渡河通道——石橋,那一幕想必閻王來了都覺得此子造孽,大西王重生都感慨后生可畏。

副將李久霖剛脫掉棉甲,扔掉值錢佩飾,就望見了海蘭察的馬隊呼嘯而來。

他頗慚愧:

“下官”

海蘭察不以為意,口氣平淡:

“敗了,今日大敗,無可挽回。李大人你若想走我不怪你,往北走吧,我記得你會游泳?或許還有一絲希望。”

“謝都統。”

只穿粗布內袍的李久霖深深拱手,低頭快步往北走去。

身后,

海蘭察陰森森的盯著他的背影,

從撒袋內抽出一支月牙鏟箭,搭上弓弦,拉滿

箭如流星,直接把李久霖的脖子切斷,尸體撲通倒地,斷口呲呲噴血。

“綠營的弟兄們,殺1個夠本,殺2個賺一雙。留下吧?本官海蘭察帶你們死戰。”

果然,有人撒腿就跑,想做逃兵。

海蘭察冷笑:

“放箭。”

四周散開站立的索倫兵,紛紛張弓搭箭,瞬間從背后把十幾個逃兵逐個射殺。

剩余炮手膽寒,忙回到炮位。

“裝填火藥,不許擅自開炮。我要讓這里成為吳軍的萬人坑。”

海蘭察望著三面合圍過來的吳軍,

立下毒誓,要在臨死前給吳軍造成足夠慘重的傷亡。讓自己的名字成為江南寡婦的夢魘

第1軍團、第2軍團、近衛軍團、第1派遣軍摩拳擦掌,紛紛請纓,想摘下今日最大的桃子。

林淮生望著這些激動的軍官,露出了一抹難得的微笑:

“諸位,你們餓不餓?”

“啊?”

眾人傻眼。

下一秒,就有人肚子發出咕嚕嚕的聲音,頗為尷尬。

“這仗打了大半天,大家都餓了,想必那邊的清兵更加餓了吧?”

聽了這話,

軍官們眼睛發亮:淮生,你踏馬的發現了盲點。

林淮生語速中等,開始調兵遣將:

“天賜良機,圍而不攻。”

“第1道命令,伙夫開火,讓士兵們吃飽肚子,以逸待勞。”

“第2道命令,派快馬趕上正在追擊潰逃綠營的第1軍團,他們的任務是盡可能殺傷清軍潰兵,沿途可就食于民。追擊至第3日中午,立即返回在揚州匯合。”

“第3道命令,近衛軍團抽調1個營向東追擊淮西新軍殘部,投降免死,頑抗擊斃。”

“第4道命令,收攏降兵,就地看管。”

“第5道命令,第1軍團剩余兵力吃完飯后全體開拔,速破揚州。先行勸降。”

風依舊很大,但是相比巔峰確實小了很多。

吳軍不緊不慢地在四周布防,填補包圍圈空隙,將各類火炮加強至一線步兵。

海蘭察站在炮車上,

望著四周拉開距離,原地坐下開始歇息的吳軍。

1刻鐘,2刻鐘,吳軍依舊平靜。

“都統,他們在吃飯。”

海蘭察一陣眩暈,壞了,怎么忘了這一茬。

被人圍困在空曠地里,身邊沒有一顆糧食,越等越餓,越等越沒力氣。

再僵持2個時辰,

怕是自己這邊的族人餓的連弓弦都拉不開。

瞬間,

他的后背全是冷汗。

“卑鄙、無恥、陰險的江東鼠輩。”

罵歸罵,決斷需要趕緊下。

等下去是慢性死亡。

海蘭察望了一眼天際,預計距離太陽下山至少1個半時辰,距離天色全黑也許有2個時辰。

突然,

1名須發皆白的族人撲通跪地,眼含熱淚:

“都統,給部族留點骨血吧。”

“是啊。”

他苦苦哀求,甚至咚咚磕頭。

索倫本就人丁稀少,2000余青壯被征召至萬里之外的江蘇打仗,真的是咬牙湊出來的。

海蘭察難得的心中酸楚,他當然知道索倫人丁稀少是實情。

屠夫也動了惻隱之心,

他扶起老漢,低聲說道:

“挑200個年輕強壯的,沒病沒傷的,找機會掩護他們突圍出去。能沖出幾個算幾個。”

“謝都統仁慈。”

天色逐漸暗沉,遠處飄來食物的香味。

清軍饑腸轆轆,嚴重者甚至手腳無力,狂出虛汗,眼睛發綠。

海蘭察強忍饑餓,只覺胃里泛酸。

突然,

他的眼睛死死盯住不遠處一個看起來精神已經崩潰、倚著火炮、坐在地上的年輕綠營兵。

一個邪惡的想法開始發酵。

只猶豫了十幾息,

他蹭的拔出佩刀,起身走過去,干凈利落地抹了那表情呆滯的綠營兵脖子。

動脈血液噗噗向外噴涌,隨即被干涸的土壤吸收。

周圍人麻木的看著這一幕,卻不知何意。

接下來的事就突破了人類的底線。

海蘭察揮刀劈砍,大卸八塊,然后撿起一根長矛挑起其中一塊

走向了火堆!

綠營兵看呆了,不知是誰發一聲喊:“快跑啊。”

隨即,

內部沖突陡然爆發。

索倫人刀劈槍挑,控制了局面,滿地都是綠營炮手的尸體。

夜幕下映照著一群惡鬼猙獰的嘴臉。

海蘭察拎著刀,

望著這些瑟瑟發抖好似小雞仔擠在一起的幸存炮手:

“你們一起吃,吃飽了明天陪著我們一起血戰。”

夜幕降臨

吳軍吃的飽飽,一半人休息一半人戒備。

接近子時,

苗有林心中不安,出帳望著5里外安靜的清軍大營。

皺眉道:

“伱說他們這會在干嘛?”

鄭河安搖頭,他也覺得清軍那邊有點安靜的可怕,不符合常理。

“老鄭,那些降兵明天要納投名狀的。”

“我知道!”

倆人沉默不語,各懷心思。

清廷組建的5萬淮西新軍,死傷過半,12000余人做了俘虜。

還有數千殘兵在廬州人劉黃通的率領下,偷營未遂。

東大營的守軍依靠工事用火槍和大炮打出了不錯的戰績。

之后,

又有奉命增援的近衛軍團1個營聞訊趕至。

劉黃通部大敗,丟下了幾百具尸體。

1艘水師火力支援艦藏在蘆葦蕩里,在潰兵泅渡時才劃槳駛出,向四周瘋狂傾斜霰彈,反復碾壓。

東水道打成了紅河

河面上漂滿了尸體。

劉黃通負傷,僅帶500余人狼狽渡過東水道消失在了夜幕中,沒來得及下河的數百人立馬棄械,跪地做了俘虜。

鄭河安想的是,

明天投名狀的難度不大,清軍餓了一天一夜,個個好似軟腳蝦。

苗有林想的是,

這么多的降兵,若是集體編入第2軍團還得了?不可能的事情。

釋放?

那清廷只要收攏殘兵,立馬又是一支成熟的軍隊。

放又不能放,用又投鼠忌器。

當晚,

苗有林輾轉睡不著,跑去了中軍大帳。

說出了他的擔憂

一向不茍言笑的林淮生對他罕見的客氣,主動倒了一杯茶:

“苗大人,你的顧慮很有道理。有什么具體的想法嗎?”

“下官建議甄別。凡是不愿獻上忠誠的,那就只能”苗有林停頓了一下,做出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不能放走。”

次日黎明。

太陽剛剛躍出海面,吳軍這邊炊煙繚繞。

士兵們吃飽喝足。表情輕松,準備摘果子。

餓了一天一夜,清軍這會只怕弓箭都拉不開了

瞭望車上的瞭望哨伸長了脖子,直勾勾的望了半天。

猶豫了好久,他決定順著桿子溜下。

“報清軍似乎沒餓著。”

“什么?”

軍官不敢大意,連忙層層上報。

林淮生站上馬鞍拉開千里鏡望了一會,陡然色變。

咬牙切齒道:

“他媽的,海蘭察這個妖將,他們吃的是同伴的肉。”

在場眾人目瞪口呆,直覺根根汗毛豎起。

“甘長勝。”

“末將在。”

“你節制第1派遣軍,督戰降兵進攻。”

“遵命。”

“苗有林。”

“下官在。”

“你率第2軍團督戰。混成營的速射炮暫時編入軍法隊,凡是不服從軍令的降兵,就地格殺。”

“林帥,我呢?”

“給你1刻鐘時間說服降兵,凡是愿意加入我軍的,立即出營列隊,準備做圍殲清軍的先鋒。”

鄭河安一拱手,就跑去了俘虜營。

他很焦急,很不希望殺老鄉。

江蘇人是假老鄉,皖北人是真老鄉。

“老鄉們,大家之前是各為其主。從今天起凡是想跟著我老鄭干的,都站出來。干掉那邊的清軍,就算你們納了投名狀。”

俘虜營內上萬青壯集聚,不得不防。

營地背靠河道而設,三面由一道淺壕和一道矮墻環繞,炮口對準營內。

看管俘虜需要兵力,喂飽他們也需要人力。

而吳軍現在機動兵力捉襟見肘

林淮生急切的需要將麾下所有兵力分成數十股,掃蕩淮河以南。

一則盡可能破壞清廷的基層統治,

二來亟需補充戰爭消耗。

說的直白點,就是:殺人、搶(士紳)錢。

陛下再三叮囑自己,戰后一定要擴大鞏固成果

軍事勝利只是一半,掃蕩淮南才是另一半。

打過仗的將官都心知肚明:

俘虜,就是隱患。

大軍四散掃蕩,上萬的俘虜待在后方,萬一來個暴動,說不定能把逆風局玩成順風局。

軍隊和百姓不是一回事。

李郁私下和各重臣、各軍團指揮官都強調過一點:

組織的力量!

高度組織的1萬人,即使手持冷兵器,亦可橫行數省。

沒組織的1萬人,就是1萬個會吃飯會干活會說話的苦力罷了。

為了讓這些心腹明白,

李郁甚至用明末和宋末舉例,區區十幾萬人部族的女真和后金為何能夠完成蛇吞象?

就是高度組織力!

心腹骨干們聽了,皆默然,對陛下的英明睿智佩服的五體投地。

沉悶的號炮聲響起

第1派遣軍的炮灰們從昨日的巨大傷亡中恢復了些許士氣,都知道要贏了。

酒肉和女人,呼之即出。

張老三感慨:

“娘的,居然輪到咱爺們當督戰隊了?1營的弟兄們,規矩不用我多說了吧?”

“三哥放心,規矩我們都熟。”

“督戰就是殺人,看不慣就殺唄。”

殘余的百十號兵丁吃飽喝足,披掛完整。

一場大戰下來,他們的兵甲損耗嚴重。

好在吳軍后勤給力,缺損的盔甲和長槍全部換新,穿爛的軍靴也可以以舊換新。

離開江西戰場,抵達江北才恢復到6000人編制的第1派遣軍。

如今全須全尾的只剩下2000人,還有幾百號傷員在大營里躺著等待命運的判決

男人的友誼很簡單。

雖然之前大家相處的不太融洽,可一起扛過槍流過血之后就算過命兄弟了。

第1派遣軍內部,

新兵和老兵之間的隔閡神奇地消失了。

大家融洽的打成一團,有說有笑,摩拳擦掌,準備鎮壓更新的新兵!

(本章完)

索倫人爆發出野人的兇悍,瘋狂傾瀉各種箭矢。

但礙于甲士營后面兩個火槍方陣的威脅,他們不敢過于接近

若重箭近距離射臉,吳軍的面罩根本擋不住。

“中軍前移,圍殲索倫,擊殺海蘭察。”

在場吳軍皆歡呼雀躍,士氣沖天。

前方2里,

但隔著三四十丈,箭矢威力就小多了。

走在第1排的全甲士兵步伐穩健,任憑箭矢打在甲胄表面,叮叮當當聲不絕于耳。

甲士營打頭的“品”字軍陣和索倫兵已經交鋒了。

生死關頭,

林淮生無奈,沒有騎兵就不可能留住遠遁的清軍馬隊,只能寄希望于他們渡河的時候多淹死一些。

薩爾哈眼眶通紅,鄭重地一拱手

揚鞭催馬,帶著殘部1800騎向北狂奔。

寧古塔副都統薩爾哈將這一截辮子塞進懷里,翻身上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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