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話事人

420 蝴蝶扇動翅膀,廣東風云突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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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衣奴才劉路,躺在草垛內凍的瑟瑟發抖,他是僥幸逃出冰面的極少數人

呼嘯的寒風,荒涼的原野。

這一夜,靈魂再回遼東。

他縮成一團,牙齒打架,念叨著:

“李大官人收人了,主子死了”

這一夜迷迷糊糊,

他想明白了一件事——張厲勇那個王八旦肯定投靠了吳軍。

吳軍騎兵一聲不吭出現在了約定地點,就是最好的證明。

自己未來的路該怎么走?

是隱姓埋名做個老百姓。

還是帶著懷里的總兵金印投奔朝廷,繼續做個大清忠良。

劉路的心很亂,做奴才習慣了,突然做自己不太適應。

而他所詛咒的張厲勇部,依舊在閻王殿門口徘徊。

張厲勇做過綠營副將,做過白蓮的先鋒大將,知道大人物之間沒有誠信,全是爾虞我詐。

馬忠義那驢曰的同僚居然想讓自己做拔驢橛子的傻子。

如果自己照做了,

吳軍立馬調集重兵,瘋狂撲殺自己。

不止是報復泄憤,更是為了萍鄉煤礦的安全。

當初,

司馬尚上山談合作的時候就暗示過萍鄉很重要,因為萍鄉有優質煤礦。

張厲勇很冷靜,

他看清楚了當前的形勢,萍鄉周邊是吳廷的禁地,是不能觸碰的逆鱗。

張厲勇分的清大小王。

于是,

他痛快的把馬忠義賣了,還賣了個好價錢。

吳國任命的袁州府萍鄉知縣出面,承諾讓白蓮教徒過境,進入湖南和清軍搶地盤。

湘贛兩省,

被(南邊)羅霄山脈和(北邊)幕連九山脈全部隔開,其中只有1個缺口,就是萍鄉——醴陵。

湖廣總督陳祖洛殺氣騰騰的昭告兩省地方官,守土有責!失城必究!

欲守長沙,首保醴陵。

而醴陵縣和萍鄉縣緊挨著,擁有兩省之間唯一可供大軍來往的平原道路。

清軍在長沙府醴陵縣大規模集結,步騎過萬。

醴陵,讀作李陵。

輕騎兵軍團總指揮兀思買,卻是一顆紅心,兩手準備。

馬忠義該殺,張厲勇也不能留。

“剿白蓮”還是“驅白蓮”,最終文武達成一致決議——見機行事。

這才出現了,兀思買部剿殺南贛鎮清軍后急匆匆回援萍鄉的一幕。

如果有把握的話,就合兵剿殺白蓮。

如果沒有把握,就監視白蓮過萍鄉進入醴陵縣,讓他們和清軍先殺一波。

冬季沒有大規模用兵的打算。

但是如果這幫白蓮教亂匪把長沙府攪亂了,那兀思買和萍鄉駐軍也不介意抓住機會,擴大戰果,進長沙過年!

萍鄉縣官道之上,

2000余白蓮教徒分成了前后3部分,默默行軍。

最前面是精銳老兵,僅有200人。

中間是主力,1500人。

老弱病殘在最后

他們中間的大部分人裝備著刀矛,少數人肩扛火繩槍,眼神驚恐而戒備。

張厲勇就在最后一陣,他表面鎮定,后背全是冷汗。

他抬頭向南望去,見山谷內煙柱騰起,推測是司馬尚提起的那個煤礦投產了。

1隊吳軍散兵如跗骨之蛆,陰魂不散。

側翼山頭,有1個步兵連虎視眈眈

步兵連陣中,萍鄉知縣放下望遠鏡。

“少尉,有把握打殲滅戰,或者消滅白蓮8成以上嗎?”

少尉搖搖頭:

“擊潰易如反掌,無法阻止他們竄逃進山。”

山腳下,只見白蓮行軍速度迅速,好似后面有鬼。而且兀思買的輕騎兵沒能及時趕回。

知縣點點頭,默念:

“罷了,驅狼吞虎。”

“彌勒佛保佑,若今日能夠順利脫險,張某人從此一生篤信白蓮。”

也許是彌勒佛聽到了他的祈禱,也許是命不該絕。

吳軍沒有進攻,而是坐視白蓮最后的老弱消失在了天際線。

又快速走了20里,

張厲勇興奮的展開白蓮教旗,高呼:

“彌勒降生,護佑教徒。”

眾人也高呼口號,一時間士氣高漲。

經歷了這次兇險,張厲勇的威信高漲。他自封的大護法也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可。

討厭白蓮,鄙視白蓮,理解白蓮,成為白蓮

張厲勇不知不覺之間正邁向最后一步,超越白蓮!

如果說,

當初從湖北倉皇逃入江西時,張厲勇對白蓮教義一屑不顧,覺得都是狗p。

如今倉皇逃離江西之時,他卻對白蓮教義產生了敬仰。

如此困境能夠保住麾下兵丁,若換成綠營兵簡直不可思議。

萍水河正值枯水期,過河后吳軍斥候也消失了,不再尾隨。

但張厲勇很快發現途經村莊皆已無人,僅剩少數老弱病殘守村。這些守村人目光警惕,一問三不知。

直覺告訴自己,有問題!

很快,

他就明白吳軍為何如此好心了。

清軍騎馬斥候不斷出現在周圍,窺視往返。

全步兵且極度缺乏火藥的己方士兵,很難驅散他們。

2名清軍斥候騎馬大膽的跑上一處丘陵抵近偵察,想拿到更精準的情報。

突然,

草叢里冒出幾個白蓮教,舉槍就打,清軍1死1傷。

審訊斥候得知,前方醴陵縣有清軍重兵扼守。

正當張厲勇暗自叫苦的時候,突然有人來報:

“白蓮長沙分舵信徒,前來拜見將軍。”

1老1少,穿的頗為體面,見面后就開始“切口”。

張厲勇也同樣以“切口”回應。

他作為洪教主倚重的人,是被傳授過白蓮秘典之書的。

幾套切口下來,

1老1少震驚,納頭就拜,喜出望外。

“大護法,沒想到老兒此生還能再遇上本教貴人。好一支雄壯的護教大軍,本教又有希望了。”

“大掌柜免禮,后有追兵,前有官兵。我部苦苦求生,實在艱難。”

“大護法,不如北上?”

“嗯?”

“進山。”

張厲勇苦笑,望著這名顯然社會身份頗高的老教徒:

“我們就是剛從山里逃出來的。”

黑皮袍老者瞬間明白,撫著胡須笑道:

“此山非彼山,大軍向北入峽谷,經過王仙鎮,金剛鎮,拿下瀏陽縣城。大護法可知瀏陽之地理?”

張厲勇搖搖頭,

“瀏陽乃亂世藏兵的絕佳地。四周群山包圍,中間一長狹平原。能種田,好防守,小股官兵圍剿不足懼,守住幾處狹窄入口即可。大隊人馬來了,還可以放棄縣城進山,待官兵走了,咱們再下山。”

張厲勇眼神閃爍:

“確系一塊好地方。”

老者壓低聲音,繼續說道:

“還有更妙之處,瀏陽人自古會造花炮。”

“花炮?”

張厲勇愣了幾秒,才急切的問道:

“你是說,他們會造火藥?”

“自唐朝起,有位姓李的瀏陽人學會了用火藥制造花炮,代代相傳距今已千年。大護法,這哦是教主英靈在天指引。”

張厲勇和老者緊緊握手:

“從今日起,您就是本教的左護法。”

“醴陵縣士紳王玄林,謹遵大護法法旨。”

行軍途經鎮子,

張厲勇令人斬殺士紳、商賈,取其家產。

帶不走的東西以及糧食直接分給附近百姓,博取好名聲。

既然想深耕瀏陽,那就有必要親民。這也是教義里強調的。

不出意外,隊伍里多了二三百號新兵。

次日傍晚,

天色昏暗,遠方天空突然炸開無數亮光。

“焰火,是焰火。”

隊伍頓時騷動,王玄林指著遠方炸裂的點點焰火:

“大護法,那里就是瀏陽。”

半夜時分,

張厲勇親率敢死隊趁著夜色爬上低矮的城墻,輕松攻陷縣城。

殺死官紳,開倉放糧,集中火藥匠人,控制火藥作坊。

兩邊都產生了困惑。

湖南清軍在6天后發現有一股白蓮教匪襲擊控制了瀏陽小縣,判斷白蓮教很可能投靠了吳賊,作為先鋒竄擾長沙,裹挾火藥匠人。

但在長沙保衛戰的大局下,小小瀏陽沒必要浪費兵力。

而江西吳軍判斷,

這股白蓮教很可能又鉆了耗子洞。

兀思買懊惱不已,稟告陛下請罪。

同時在袁州、吉安懸賞,任何人若有發現白蓮蹤跡,報告官府可得賞銀200兩。

雙方誤解之深,

讓張厲勇部在瀏陽縣獲得了寶貴的時間。

總之,

江西的血腥剿殺戰在過年前劃上了完美的句號。

城池全掛了吳旗

鄉間,也有人貼出了新官府的安民告示!

其中有2點內容很關鍵。

改變以往百姓熟悉的征糧方式,改為春糧、秋糧每畝各征收60斤,由自己送到縣城糧庫。

本省徭役暫不取消。

連續1年無抗糧漏糧、無私通清廷的村子,可取消本村徭役。并于明年臘月公布第一批免除徭役的模范村名單,數量100個。

百姓們不敢信。

經歷了明清兩代,再愚昧的百姓也懂我大明(大清)自有國情。

理論和實際之間往往隔著一座山。山的這邊敲鑼,山的那邊是可以聽見聲的,但僅限聽個聲。

大雪再次降下,掩蓋了殘破廢墟、虧損尸骸。讓這個丑陋的世界看起來似乎很干凈。

面對即將到來的春節,

各方反應完全不同。

第5軍團除斥候和哨兵之外,其他人可以小小放松。

南雄府城的集市熱鬧無比,公平交易,其樂融融。

苗有林先斬后奏,

從繳獲本該交公的銀子里暫支部分發給士兵們。

屆時,

從賞銀和軍餉里抵扣掉,陛下不會怪罪。

南雄人比較特殊,他們既不是廣府人,也不太算客家人,更不是潮汕人,就是南雄人。

這讓苗有林感慨,找到了一處旋渦之外的立足點。

嘉應直隸州(前文寫錯了,清朝叫嘉應州,現代改稱梅州了)客家人曾中原,卻沒閑著。

他隱約間看到了“翻身的曙光”,不想放過

清軍贛南瘋狂屠殺,殺的客家人尸橫遍野。

在他看來這就是一個明確的信號!

清廷,向客家人舉起了屠刀。清廷,站在了廣府人那一頭。

這個邏輯看似站不住腳,但從當事人的角度看卻邏輯嚴密、動機清晰。

客家人都是北方流民,屬于外來人。

從立足的那一刻起,就和本地土人天然產生了矛盾——爭地,爭水,爭生存空間。

這種爭奪,

只會越發的慘烈,無法調和。

曾中原帶著一幫挑夫領取賞銀后沒有回鄉,而是在粵北山區客家人聚居點流動,

他告訴所有人:

清廷對客家人動手了!清兵在贛南對客家人實行了無差別的鏟村。

這個消息好似重磅炸彈,炸的所有人頭暈目眩。

然后,各村各寨的頭領碰頭。

開始修土樓,挖工事,砍竹子。

青壯手持簡陋的長兵器,銅鑼一響,齊進齊退。大腳婆娘們負責砌墻挖溝,搖旗吶喊。

粵北山區的空氣里都透著火藥味。

當地官府火速派衙役進山勒令各村寨老實本分,交納罰銀,拆除土樓,不得聚眾。

否則,

官兵將嚴懲不貸!

然而,

此舉更加坐實了清廷要對客家人下毒手的流言。

客家村寨的頭領們保持了最后一絲清醒,若非萬不得已,不愿和官兵武裝對抗。

然而,

翻山越嶺派去贛南打聽消息的人陸續回來,坐實了清軍在贛南鏟村是真的。

嘉應知州向省城求援。

總督衙門內紅纓帽濟濟一堂,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恐懼

巡撫趙士生聲音有些顫抖:

“這一定是吳賊在后面挑火,麻煩大了。”

1名總督府的高級幕僚忍不住問道:

“撫臺,贛南官兵的集體鏟村屠客事件是否謠言?馬總兵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如此癲狂?”

趙士生點頭默認。

隨即又補充道:

“但他已經力戰殉國了。”

總督伊爾杭也默默冒出一句:

“本官其實也覺得馬總兵太極端了。不過,他畢竟是死于戰場,算了,算了”

原本想痛罵馬忠義的眾人瞬間語塞,滿腔怒氣只能化為一聲長嘆。

人死為大。

何況是姓馬的是力戰而死,就算有再大的錯誤朝廷也不會追究了,皇上還得下旨褒揚一二。

“制臺、撫臺,府衙司獄求見。”

“嗯?”

“那位司獄說有重大軍情,事關反賊,一刻都不敢耽擱,必須當面稟告給二位大人。”

伊爾杭,趙士生2人對視一眼。

“帶進來。”

從9品的司獄頭一次進入如此高規格的場合。

嚇的頭都不敢抬起,

跪著低頭,小聲道:

“稟制臺、撫臺。潮州府大小宗族數十家,蓄、蓄謀造反”:qishu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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