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話事人

435 一份劃時代的備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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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軍團2個輕步兵連,小跑行軍抵達清遠小城。

城頭清軍拼命敲鑼吶喊:

“吳賊來啦。”

城內混亂。

客勇振奮,悍不畏死。

綠營兵膽寒,畏懼后撤。

然而城中廣府團練卻是擰成一團,死頂客勇。

有上年齡的大喊:

“殺,殺光這些客仔。寧可死于吳軍,也不能讓客仔搗了我們的祠堂。”

殺紅了眼睛的廣府子弟甚至動手繳了官兵的械。

“留下所有武器。”

綠營兵們乖乖交出了手里的弓箭、鳥槍、刀矛,還有2門老舊劈山炮。

城內,

徹底變成了廣府和客家的戰場。

廣府人的身體素質,稍遜于客家人。但論團結和兇悍,卻毫不遜色。

南方宗族在爭取利益時特別敢玩命。

舉個例子:

1個北方男人和1個南方男人打架,勝算有7成。

一個村的北方男人和一個村的南方男人打架,勝算低于3成。

當然,

這里的南方主要指華南f3:粵、閩、桂。

數百名綠營兵,突然徒手,面面相覷。

“千總大人,咱們怎么辦?”

千總心中糾結,一時也沒了主意:

“走,咱們去問縣尊該怎么辦。”

跑到縣衙,

眾人見到了難忘的一幕。

平日里威嚴而儒雅的知縣老爺正在嚎啕大哭,已服毒!

不知是劑量不夠,還是質量摻假,藥效發作遲緩。

他想抹脖子又怕疼,

最終,

知縣在奴仆的幫忙下自掛房梁,不堪的成全了自己的名節。

千古艱難唯一死。

清遠知縣雖不能力挽狂瀾,卻守住了底線,以死報皇恩。

綠營兵們傻眼了。

“大人,咱們怎么辦?”

千總望著在房梁上晃悠的尸體,再聽著城外吳軍的“萬勝”。

“弟兄們,俗話說,識時務者為俊杰。”

“廣府人和客家人的事,我們沒必要摻和。”

眾綠營兵點頭如搗蒜。

廣東有6萬綠營兵,絕大部分都是外省人,來自湖南、江西、廣西、甚至云南。

這又是清廷的一貫傳統——異地募兵!

萬一有事,異地互揍爹媽,異地互揍老鄉。

可有效減輕心理負擔

怪講究的。

清遠縣千總懷揣知縣官印,帶著麾下弟兄繞開了城中廝殺,

打開城門,放下吊橋,兩側跪地迎接吳軍入城。

1名少尉舉起佩劍,

高呼一聲:

“弟兄們,上刺刀,跟我進城。”

一個連的兵力魚貫而入,快速控制4面城墻,豎起了軍旗。

然后,

第2個連才入城門,開始武裝平亂。

“清遠百姓聽好了,丟棄武器各自回家。吳軍入城,秋毫不犯。”

“手持兵器街面行走者,殺無赦。”

然而,

殺紅了眼的雙方哪肯放下兵器。

尸首交疊,鮮血遍地。

刀矛相對,不死不休。

仇恨,因為親族的死亡而變得無法釋懷。人類正常的死亡恐懼,早已蕩然無存。

這種情況,

戰場上比比皆是。

炮聲一響,身邊最親切的兄弟被炸成了兩截。

當事人瞬間就瘋了,腦子里沒有任何念頭,只想殺人!

少尉連吼2聲,毫無效果。

甚至有個滿臉血污的人舉著長矛朝自己沖來。

被少尉的手銃擊斃。

“舉槍,預備,放。”

至少50桿火槍瞬間噴出火焰。

絞殺在一起的雙方,十幾人中彈倒地。

這一下,

仇恨被拉到了吳軍。

雙方都朝著開槍的吳軍沖過來。

好在吳軍平日里訓練有素,打空了槍膛的士兵彎腰低頭,拎著槍從空隙退后。

把空間留給戰友。

又一次齊整的齊射,

將沖到面前的20余人齊刷刷放倒。

這下,余者終于清醒了。

少尉揮劍大吼:

“放下武器,各回各家。”

“一刻鐘后,全城戒嚴,凡在外行走者一概槍決。”

城外的輕騎兵連終于上場了。

他們揮舞著軍刀,沖入城中。

沿著街道慢速奔跑,施加威懾。

槍聲和馬蹄聲給小城清遠注入了一針鎮定劑,全城安靜,門縫后藏著一雙雙窺視的眼睛,驚恐畏懼

第5軍團主力沒有進城,

苗有林下令逮捕城中的多名廣府士紳,槍決。

軍團的總軍法官,薛辰聞訊找上門:

“總指揮,下官覺得這樣處置不當。陛下有旨,我軍不宜表現出明顯傾向。而總指揮現在明顯是扶客壓廣。”

苗有林反問道:

“本官如何處置才算不偏不倚?客勇積極協助搶城,本官進城就翻臉剿殺他們嗎?”

“下官不是這個意思。”

“你是不是想建議本官冷處理?既不殺廣府士紳,也不殺客家首領。”

軍法官薛辰臉色難看,但堅決點頭。

苗有林冷笑:

“本官若是什么都不做,城內廣府士紳依舊對我軍心懷不滿,隨軍客家民夫也會對我軍不滿。本官可以不管土客之爭,但絕不能坐視仇恨滋生。”

“大軍即將渡江進攻廣州。清遠位于后勤路線中間,一旦有閃失,我軍后勤堪憂。”

“上尉,你的心不夠狠,總想著和稀泥。你是個書生,本官可以不怪你。現在,出去!”

“是。”

薛辰尷尬的退出了中軍大帳。

他隱隱覺得,

上司在滑向“扶客壓廣”,很可能會違陛下的指示。

但是他拿不出反駁上司的理由。

不壓制廣府士紳,清遠縣依舊是個隨時爆炸的火藥桶,一旦炸了,第5軍團后勤崩潰。

處決為首士紳,壓制廣勇,不解根子,但算是釜底抽薪、揚湯止沸。

隨軍客勇也會更賣力。

苗有林望著北江河面,沉默許久。

心中感慨:

若是有一支水師入粵,進攻廣州把握就更大了。

隨著江面漸寬,

廣東清軍的戰船已經出現3次了。

清一色的快蟹船,風帆加劃槳,來去如飛。

雖然沒有對軍團造成實際威脅,可是令人心中不安。

他在帳內,

在軍報文書里寫下:

“臣攻略廣東,唯有2憂。一曰水面之患,二曰土客之患。望陛下盡快遣人在廣東就地組建內河水師,驅逐海盜及清軍殘余水師。還望陛下盡快任命高級文官統領本省民務,土客之爭,臣左右為難。”

前線軍報一封接著一封,李郁在蘇州府終于坐不住了,決定再次親征。

廣東的軍事,他不擔心。

廣東的平衡,他很擔心。

除了土客,還有一個潛在隱患——吳軍和殖民者擦槍走火。

弗朗機人盤踞濠鏡澳太久,屬于慢性病。

尼德蘭艦隊進攻清廷廣東水師嘗到了甜頭,盤踞大嶼山,是急性病。

吳國早晚要收拾南洋殖民者,但不是現在。

因為,

目前還需要確保海上貿易線的暢通安全。

打仗,

打的就是錢糧。

以吳國當前的模式,只要錢糧充沛,壓垮清廷只是時間問題。

這幾日,

李郁陸續召見范京、杜仁、胡雪余、各自授予權柄,確保自己不在期間,一切運作正常。

如今攤子鋪的很大,有許多工作亟需突破。

銀子花的山呼海嘯。

好在李郁掙錢有方,海貿和抄家并舉。

如今的吳國,逐漸和治下頑固派士紳翻臉了,因此落馬的江南士紳不知幾何。

現銀浩瀚如海

田地阡陌相連、莊園鱗次櫛比。

以至于,

在農業署下新增了專佃室。

專門管理屬于吳廷的國田,以永佃形式包給無地或者少地農夫,每戶不可超過10畝。

而在御駕親征之前,

李郁還需做一件大事,一件小事。

“伯爵閣下,陛下今日有召。”

“太好了。”

阿德萊德很興奮,東印度公司眾人更興奮。

全球通用語言是英語嗎?

是金子。

他們送出了2500兩金沙還有幾十架精致的鐘表,打通了吳國多位重臣的門路。

此時,

李郁正在把玩撒克遜人送給福成的一塊精致懷表。

“陛下,臣已經把那層意思提前透露給阿德萊德了。”

“嗯。對了,寡人想讓你去廣東待一段時間。”

“臣能力有限,就怕做不好。”

“無妨,你可以帶上你爹故地重游。以廣州為據點,以海船為觸手,和南洋各方勢力多打交道。”

“請陛下示下,臣該遵循何種原則?”

“原則就8個字,長袖善舞,不要吃虧。多多結識各方勢力,無論夷漢、兵匪、紅發、黑發、黃發、禿頂。”

“臣,遵旨。”

福成聽懂了,

陛下早晚要染指南洋,讓自己先去打打頭陣搜集情報,結交各方人脈。

這活特別適合自己。

撒克遜伯爵兼殖民地印督,阿德萊德率10人團恭敬陛見。

這一次,

全體單膝跪地,恭敬無比。

雖然不是雙膝跪地,可陛下心月匈寬廣,看在銀子的份上可以接受委屈。

李郁大度的講道:

“寡人之前可能有些誤解,你們雖然不代表倫敦中樞,但也算得一方諸侯,天高皇帝遠,頗具自主。”

阿德萊德連忙恭敬地說:

“陛下英明。外臣愿意以東印度公司的名義和吳國簽署一份額外的商業備忘錄,這是外臣草擬的樣稿。”

李郁接過,草草瀏覽兩眼就交給了一旁的侍衛秘書逐字逐句復核。

過了1刻鐘,侍衛輕聲:

“陛下,沒問題。”

“好。”

李郁起身,笑容滿面。

所謂談判,就是這樣。

討價還價,勾心斗角都在談判之前完成。

正式談判,

只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

大家假裝意見很統一,很友好、很有風度。

阿德萊德以東印度公司官方名義,和吳國簽署的備忘錄,

規定如下:

雙方互設商館

雙方的貿易種類不做限制(戰艦除外)

雙方承諾,絕不參與任何勢力對彼此的敵對軍事行動

吳國承諾每年向東印度公司進口軋棉不少于40萬擔,棉紗不少于60萬擔(每擔各3、5兩,視收成上下浮動20)

吳國承諾每年向東印度公司出口茶葉不少于70萬擔(每擔19兩,視收成上下浮動20)

吳國承諾東印度公司擁有頂級絲綢、頂級瓷器的優先購買權

東印度公司承諾每年向吳國提供不少于20萬磅優質硝石

東印度公司承諾向懸掛吳國旗幟的海外遇險船只、人員提供人道主義幫助(免費),提供武裝雇傭護衛(收費)

東印度公司承諾和清廷斷絕一切接觸(商業、軍事、宗教、外交),并支持吳滅清。

東印度公司承諾向吳國提供南洋部分航線海圖(廣州——呂宋島、婆羅洲、爪哇島、蘇拉威西)

東印度公司承諾向吳國派遣不少于200名退役海軍軍官、船舶工程師、遠洋水手。以上雇傭人員工資由吳國支付

東印度公司承諾,以上所有商業條款皆不受倫敦方面干涉。以及東印度公司一切武裝在任何環境任何指令下,絕不和吳軍發生戰爭行為,保持中立

東印度公司交納貿易押金50萬兩白銀后,此備忘錄立即生效(有效期限5年)

最后,

李郁陛下萬歲,喬治三世萬歲,世界和平萬歲!

以上條款,都是可以落于紙面的。

另外還有一隱蔽條款,雙方心照不宣,只作口頭協議,方便日后矢口否認。

艦隊離開金山衛時,

吳國水師會派員登船監督此口頭條款的落實,之后在廣州登岸,匯報。

屆時,

李郁的御駕應也在廣州了

備忘錄簽署后,雙方都松了一口氣。

皖南茶葉、蘇松絲綢、景德鎮瓷器陸續走水路抵達金山衛,裝箱入艙。

阿德萊德心情大好,

甚至沿著大運河去了一趟杭州,為自己購買了1箱頂級刺繡絲綢袍子,還有3箱果味酒。

回程時,

他在日記里寫道:

這是一片富庶的土地,擁有廣袤的平原和錯落分布的河流。

每一寸土地都是有主的,城墻之內的土地尤其金貴,寸土寸金。

據我觀察,

蘇杭的城市人口在50萬到80萬之間,城內擁擠不堪,許多百姓住在城墻之外,戰爭已經很久沒有降臨了。

市面上,

煙、酒、糖、茶葉、棉布、絲綢、鐵器、大米、皆有豐富供應。

賭坊、青樓、酒肆、飯莊、戲院、澡堂、中介、以及各類協會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總而言之,

這是一個農業極其發達,商業極其豐富,工業也頗具實力的新興帝國。

民間,以家庭為單位的棉紡絲織業十分普遍。

很難想象,

8到14歲的女孩靠一輛紡車就可養活自己,這讓我想起了倫敦鉆煙囪的小東西們

坦率的講,

如果吳國不在東方,而在歐洲,必將成為撒克遜的最大敵國。

因為這個王國同時擁有羅剎的廣袤潛力和法蘭克的精銳陸軍,如今又似矚目于海外商業開拓。

在蘇州期間,我多次拜見這位年輕君主。

我認為在其傲慢的面孔下,隱藏著一顆難以捉摸的心臟,精明而冷酷。

恕我直言,

他像是帝國頂級貴族的后裔,而不是傳言中的不堪落榜生

那一定是卑劣的韃靼人放出的謠言。

阿德萊德放下鵝毛筆,小酌兩口,

思索片刻又繼續寫道:

雖然我有諸多憂慮,也許有一天吳國海軍和皇家海軍會為霸權而開戰,但那應是未來極其遙遠的事。

兩國相距數萬海里,陸上更有無數郭嘉阻隔。

我不喜歡路易家族,但我很欣賞路易十五陛下的那句話——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

身為總督我更應該為公司的當前利益考慮,積極擁抱世界海貿的三分之二份額,而不是為百年之后那或許發生,或許不發生的爭霸事件而憂慮。

何況,

世界如此之大,

殖民地應是夠分的。

東西方可以各自出現一個霸主。

上帝保佑,我開創了一個新時代!我的名字將成為永鐫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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