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惠嬪便沒有走出鐘萃宮,按照太皇太后的懲處,一直閉門思過,連帶著衛氏也極少出門了。
惠嬪被撤去綠頭牌后,連康熙也沒再去承乾宮,連帶著大阿哥也失了皇父的寵愛。可衛氏卻似乎并沒有受到牽累,衛氏承寵侍寢的次數不但未曾減少,反倒五月里還多了一次,足足被翻牌子有六次之多。
昭嫆明顯感覺到,太皇太后是不悅的。太皇太后懲處惠嬪,何嘗不是盼著衛氏也跟著受到康熙的冷落?可惜如意算盤落空了。
某日,慈寧宮又是齊聚一堂,只不過漢軍旗嬪妃安嬪與端嬪,還有閉門思過的惠嬪自然都沒有來。
在坐的,有景仁宮佟貴妃、永壽宮鈕祜祿氏,因有孕而有微見發福的宜嬪、昭嫆的主位榮嬪,還有早已失寵的僖嬪赫舍里氏、敬嬪王佳氏,除此之外便是昭嫆、袁貴人以及小赫舍里氏這三個新晉嬪妃了。
小赫舍里氏還未曾侍寢,自然跟個隱形人似的。因此太皇太后的目光自然多在宜嬪姊妹與昭嫆身上逡巡。
太皇太后端詳著昭嫆嬌嫩的容顏,“哀家怎么瞧著,都覺得瓜爾佳貴人更標致,怎的皇帝就是偏愛輕浮之輩?”
太皇太后未曾指名道姓,可說得是誰,自然人人心中再清楚不過了。
昭嫆忙低頭道:“是臣妾無用,讓太皇太后失望了。”其實她倒是覺得這樣正好,做最得寵的那個人,何嘗不是最招怨恨的?
宜嬪之妹郭貴人亦是八旗貴女出身,心中不忿衛氏狐媚已久,見昭嫆怯懦,她不由惱恨地:“哪里是瓜爾佳妹妹無用,是衛常在太中用了!”她姐姐有孕,侍寢的機會全都推給她,饒是如此,上個月也侍寢了三回而已,只有衛氏一半,郭貴人哪里甘心?
宜嬪見她說得尖酸,立刻瞪了郭貴人一眼:“這種不像樣的話,不許說!”
郭貴人素來最聽宜嬪的話,被宜嬪這般一唬,立刻懨懨垂下頭去。
太皇太后卻十分寬容地道:“哀家倒是喜歡郭貴人這幅直脾氣!”
宜嬪聽在耳中,心中發沉。
太皇太后一語出,郭貴人立刻精神抖擻了起來,她嬌笑道:“并非臣妾愛爭風吃醋,如此德蒙圣寵的,若是瓜爾佳妹妹,臣妾自是歡喜的。哪怕是袁貴人,臣妾也不至于如此。”
旁邊袁貴人登時臉色不大好看,什么叫哪怕是她袁貴人俏面生寒,冷哼道:“妹妹瞧著,郭貴人的嘴巴也挺中用的,說起話當真是口若懸河。衛常在在這點上必定遠遠不及!”
被袁貴人如此譏笑多嘴,郭貴人豈能不惱?一張俏臉當即有些發青,她立刻反唇相譏:“瞧袁妹妹這話說得,好像你及得上似的!!”
袁貴人自入宮以來,雖然還算得寵,可侍寢次數一樣遠不及衛氏。
兩個貴人如此針鋒相對,太皇太后頓時沉下了老臉,她是盼著新人爭氣些,別叫衛氏那般得寵,可如今這兩個不像樣的東西,竟然起了內訌!!
當即,太皇太后斥道:“都住嘴!!瞧瞧你們兩個,哪里還有點嬪妃的樣子?!”
袁貴人嚇了一跳,慌忙便跪了下來。郭貴人卻懵了神,太皇太后方才不是說喜歡她的直脾氣嗎,怎么現在突然就
宜嬪見狀,忙拉著妹妹便一起跪了下來,朝太皇太后請罪:“是臣妾沒管教好郭貴人,請太皇太后恕罪。”
太皇太后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怒斥道:“你們若是都把心思放在服侍皇帝上,也不會連個上不了臺面的常在都比不得了!!”
太皇太后深吸了一口氣,便擺手道:“哀家乏了,都退下吧!!”
離開慈寧宮,昭嫆辭別主位榮嬪,照舊打算去景陽宮陪表姐安嬪說說話,沒成想,到了景陽宮,才被告知,安嬪去了御花園喂錦鯉了。
得,昭嫆只得轉到去御花園。好在一路有人抬著,坐在肩輿上悠悠哉哉看風景,也不覺得乏累。
錦鯉池就在浮碧亭跟前,遠遠就瞧見安嬪穿一身秋香色團花旗服,斜依在池前欄桿上,真閑閑撒著魚食。只不過她的眼睛并不在池水中,而是望著池水對面,似乎在看什么好戲的樣子。
昭嫆心生好奇,便下了肩輿,快步上前,“表姐,你在看什么呢?”
昭嫆突然出現,倒是嚇了安嬪一跳,安嬪扶著胸口,嗔怪道:“怎么悄無聲息地冒出來了?!”
昭嫆噘嘴道:“我又不是鬼祟,豈會沒有生息?!是表姐神游天外才沒聽見動靜!”花盆底鞋走路,想悄無聲息都難!!
安嬪揚唇一笑,指了指對面,“你瞧那邊,好生熱鬧呢!”
昭嫆這才主意到,錦鯉池的對面,花木掩映之處,可不正是方才在慈寧宮遭了訓斥的袁貴人嗎?
袁貴人在別處受了氣,此刻正在撒氣呢!!而撒氣的對象,很不巧的,正是多日未見的衛常在。
衛常在依舊嬌容楚楚,此刻梨花帶雨,更是萬般動人。她身上穿了一件嶄新的蓮花并蒂云錦旗服,那料子明顯是前不久剛剛得到的賞賜,寸錦寸金的云錦穿在她身上,不顯華貴,倒顯得愈發嬌艷柔弱,如風雨中的嬌花,可憐無比。
袁氏已然一副怒火沖天的模樣,“寵妃走路,就是橫行霸道!衛常在覺得自己得寵,便可以連尊卑都不分了嗎?!”
衛氏一臉惶恐失措,她急忙搖頭:“臣妾不是有意沖撞貴人的,還請貴人大人有大量。”
袁氏冷笑道:“我只是個小小貴人罷了,哪里來的大人大量?!”
衛氏聽這話,更加惶恐不安。
袁氏瞥了一眼自己的衣袖,“何況,我這身衣裳可是新裁的,才穿了兩回,竟成了這般樣子!!”
那身品紅色貢緞旗袍,的確嶄新,此刻卻沾染了泥土,衣袖還劃破了一到口子。
昭嫆暗忖,那條路是御花園中蜿蜒小路的交叉路口,此地又是花木繁密,一時沒察覺撞在一起了嗎?袁貴人被撞到了,路邊的枝椏便生生將嶄新的旗袍袖子給劃破了
安嬪掩唇笑了,她低聲耳語:“我方才瞧得真真的,袁貴人在那兒守株待兔半晌呢!”
昭嫆一愣,合著這是碰瓷啊!!袁貴人竟是故意找茬的!!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