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1983)

二一六大變化（上）

幾天后，榮鎮。

老舊房改造區，劉根軍一家老少七口全上陣，手里拿著扁擔、棍子、鐵锨、甚至菜刀，什么工具都有，將大門插上，屋里的門鎖死了，呆在屋里，嚴陣以待，等待著強拆隊伍的到來。

這已經是他們煎熬的第四天了，就等著那些生兒子沒屁眼的城管強拆人員到來，準備拼命了。

三天前，正是那些強拆人員限定的最后期限，但他們卻意外的沒來。不過，劉根軍一家人也不敢大意，哪也不敢去，免得人一走開，這邊就開來推土機直接推平了自己家的房子。

然后事后攤責任了，就說推錯了，找出個臨時工作人員頂罪。

這樣的事發生的太多了，有那么幾家對賠償不滿意，結果，半夜就有人闖進來，連綁帶推把人推出了屋，后角就有人開著推土機轟隆隆的把屋給平了。

推平之后，這些人就揚長而去了，任務完成了。由另一撥人收拾爛攤子了，說的是另一套。

不僅如此，甚至好多人遭受了毆打，這些城管人員就象土匪，里面很多是臨時人員，沒一個好東西。

但民不與官斗。

就算你上訪也沒用，搞不好把你送進監獄說你妨礙治安，勞教個一兩年。再不行，有人就可能對你下黑手，進行人身傷害。

劉根軍一家人什么樣的情形都見過，他們就是所謂的‘釘子戶’。所以這次決定要拼命了，阻止自家的房屋被強拆。

接連幾天，家里吃飯都是對付著吃的，大多人沒什么胃口。

這一天。一家人正等著，大門外砰砰的響了起來。

“老劉家，開門，我是老楊，有好消息！”

劉根軍他爹聽這聲音熟悉，就想出去開門，老楊是老鄰居了，可惜他家被強拆了。不得不搬出去住。

劉根軍馬上阻攔道：“爸，萬一是騙子呢？騙我們出去了，他們好后面推倒房子，我們不出去！”

“就是。不出去！”其他親人也顧慮很多。

劉老爹遲疑了下，就喊道：“老楊，有啥事你說吧，門我就不開了！”

老楊就喊道：“老劉，你這房子他們不可能強拆了。那些強拆的混蛋有的被抓了，有的直接跑路了，現在很多混混都被警察收拾了，他們哪顧得了強拆啊。趕緊開門，咱可是老鄰居。我怎么會騙你？”

“不信的話，我拿了今天的報紙。上面說的總比我可靠吧？我塞進門縫，你瞧瞧！”

真的一份兒報紙被塞進了大門縫，劉根軍遲疑了下，出去不一會兒就拿了回來。

“爸，是真的！報紙上整面都報道著榮鎮嚴打，抓了好多人啊，都是無業游民，是混混！”劉根軍一看，頓時眼睛一亮。

“還有這，這，說的都是！”

一家人很快信了，激動了。

劉老爹就來一嗓子嚎：“老天爺啊，你終于開眼了，把這人渣給收了！”

一家人頓時嗚嗚哭了起來。

“媽，我肚子餓了——”

“好好，媽馬上給你做飯！”

場景二。

鎮中學。

“楊偉，你頂了鄧全，回頭不怕他找混子揍你？”一同學沖一男生勸說道。

楊偉諾諾的，半天才憋出一句：“誰讓他摸小微的手，耍流氓？”

“只是碰到而已，哪是摸啊，你現在看怎么辦吧，你頂了他，抹了他的臉子，肯定回頭找你麻煩的！”這同學擔憂道。

“那雜辦？”楊偉也急了。

一時沖動，為了暗戀的女同學而頂了鄧全，現在他也有點惴惴不安了。鄧全是誰？那是學校里的霸王人物，打架一流，家里也有錢，小弟也不少的。

而且那女同學也不知道他暗戀對方啊，這風頭出的，把麻煩惹自己身上了，女同學卻還不知道。

“雜辦？放學不要一個人走了！”同學建議道。

不遠處，鄧全和幾名小弟在枯樹下聚著，站沒站樣，有小弟臉上很不忿。

“鄧少，就這么算了？你說一聲，哥幾個上去揍他一頓！”一小弟就慫恿道。

鄧全眉頭一皺，低聲罵道：“你他嗎的找死啊，現在還耍威風？沒見李子哥也被警察抓了嗎，說是搞不好得判個十來八年的！”

“什么，李子哥被抓了？什么時候的事？”小弟們大驚。

李子哥可是他們老大鄧全的老大，是很牛逼的人了。

“昨天抓的——”鄧全有氣無力的說道。

“那現在怎么怎么辦？我們會不會有事？”小弟們徹底慌了。

平時他們跟著鄧全可沒少在學校里耀武揚威的，打人，詐錢，欺負同學，和女同學耍流氓，這些事可沒少做。

“你問我我問誰，這次可是嚴打——”

連黃校長都被免職了，原教務處長牛勝利成了新校長，聽說是他舉報了黃校長，才被派出所的張所長給扶上馬的。他們這些小嘍嘍，自然是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到了。

鄧全又道：“不光李子哥，很多比李子哥牛逼的人也被抓了，樂透天的老大劉一手也被抓了，幾十上百人被抓啊！”

“鄧少，這混著也沒出息啊——”

場景三。

正處于停業整頓中的大富豪夜總會大門口。

里外，有很多身穿制服的保安精神抖擻的出入著。

這服裝才發下來不久，上頭說了，以后他們就是正經的保安了，不許遲到早退，更不許上班期間出去混，發的是工資。不是賞頭。

制服比較帥氣，不少人昂首挺胸。

這一來，穿制服的多了，街面上逛的就很少了。

阿豹帶著兩人不時巡邏著。讓這些新穿上保安制服的人員好好守守規矩，不時訓斥一聲。

大富豪六大管事之一的張耀揚‘耀揚哥’也在場，對阿豹的行為不以為然，就道：“阿豹，這是不是太過了？”

阿豹卻面無表情道：“老板下的命令，誰不服從管理，誰走人，這次是來真的！老板想徹底整理大富豪。就連一些生意也必須清除出去！”

“什么？！那得損失多少錢？”張耀揚吃驚道。

“老板說了，這點錢不算什么，做生意要放長眼，不能太短視。這樣才能把生意做長、做大、做好，大家也才有個好出路，賺個安穩錢！”阿豹說道。“你們六名管事也得轉變思想，跟上老板的思路才行，不然別怪老板不念舊情——”

張耀揚一驚。馬上道：“那是自然的，老板怎么囑咐，咱們就怎么來！”

場景四。

蔬菜肉食綜合批發市場，俗稱的菜市場。

“老板。給我兩斤豬前腿肉！”一年輕人在一個豬肉攤子前，看了看價錢。就下定決心要買了。

這時，旁邊過來一女伴。一看這攤子的主人，馬上一拉年輕人，低聲道：“換個地方吧，這人我知道，是菜市場上的菜霸，缺斤少兩、強買強賣的！”

“年輕人，放心，這市場上，看上誰家的，盡管稱，稱了可以到菜市場門口復稱，誰少你一毫，我讓他給你賠十倍百倍，以前的菜市場負責人前一天就被抓了，今天開始，我是這里新的主任！”這時，一個路過的中年人聽到了，對這對男女大聲說道。

中年人身邊也有陪同的人，穿著市場管理人員的制服，其中一人馬上附和道：“對，金主任不會容忍缺斤少兩、強買強賣、哄抬價格的行為在這市場里發生的，今天開始不會有什么菜霸了，讓鎮民們吃上舒心、放心的蔬菜和肉食！”

那名菜霸忙賠笑道：“金主任說笑了，以前是有人盤剝，我也沒辦法，不懂事，往后肯定踏實做生意！”

至于這話有多真多假，那就不得而知了。

場景五。

一游戲廳里，人不多，老板卻大大松了口氣。

“他乃乃的，這幫家伙終于不來了，他們一來，烏煙瘴氣，我這生意都被他們擠垮了，害的別人也不敢來了！”

場景六。

“大炮呢？”

“大炮？早跑路了，不跑等警察抓啊！”

“不是吧？跑了？”

“不跑怎么辦，又不是他一個跑路，跑的人還不少呢，也不知道跑哪去禍害了——”

當然，離開了根據地，能否禍害成還不得而知。

場景七。

“這個月的保護費到期了，今天怎么沒人來收了？”一小鋪子的老板不時看著外面，忐忑不已。

派出所，張衛東的辦公室。

張衛東依舊很忙，桌后埋頭批著一些文件。不時有手下來敲門，需要他來簽字，無論刑警還是治安警，還是新招的協警們，都忙的夠嗆。

辦事員韓欣不時進來給張衛東倒一杯熱茶，但再次來后發現熱茶沒動，成了涼茶，這女孩子就想著，看來當領導也不輕松啊！

不過，也幸虧張衛東的工作效率超高，否則三四天的文件，他怎么能一天就批完了？這大大促進了辦案速度。

批完了今天最后的一份兒，張衛東松了口氣，突然想起身到樓下走走。

樓下很多人都忙著，進進出出。這次抓的人太多了，地方都不夠用了，有些只好先申請拘留，然后一一審問，盡管如此，估計還得半個月才能全部審理完。到時，該移交檢察院的移交，該治安拘留的拘留，該釋放的釋放。那時大家就輕松了！

“張所——”

兩名民警帶著兩個混混進了派出所，才從車上下來，見了他馬上問候。

如今，張衛東在派出所的威望真的很高，很多人，尤其新近的協警們，那是崇拜的不行。

完全忘卻了張衛東還是副所長，都當派出所一把手來對待了。

張衛東怔了下，停下了腳步，那兩混混帶著手銬，垂頭喪氣的，看著有點面熟，略一想便認出來了，正是曾經給他提供過消息的六子和飛機。

“他們倆有什么問題？”張衛東饒有興趣的問道。

其中一民警愣了下，忙道：“就是參與打架、斗毆、收保護費的問題——”

“哦？是以前的問題，還是最近幾個月也有？這兩個不是在大富豪嗎？”張衛東多問了一句。

兩民警驚訝，難道張所認識這二人？的確是從大富豪那里抓的。

“主要是以前的問題吧，大富豪敢沒包庇這二人！”這名民警繼續回答道。“我們去的時候，這兩人正在大富豪找工作呢，不過大富豪似乎不接受這兩個，呵呵！”

雖然不知道張所怎么突然有興趣問兩個小混混的問題，不過他得認真回答。

“哦？”張衛東驚訝了下。六子和飛機找工作，卻被大富豪拒絕了？

“這樣吧，這兩人的問題如果不嚴重的話，拘留一兩天就放了吧，如果嚴重，那么不用考慮我的建議——”張衛東想了下就道。

兩民警愕然了下，馬上答：“好的，張所——”

六子和飛機則是一副激動的神色，但卻不敢上前說話。畢竟張衛東的身份和他們差距太大了。

不過，張所果然記得他們，居然要饒了他們！

“張所長，我們這幾個月真的在找工作了，沒混了！”六子忙說道。

飛機也忙附和。

張衛東掃了二人一眼，又道：“如果你們二人真有改過，沒作惡，那么，到時我可以求人安排你們的工作，否則——”

“我們一定好好工作，絕對不混了！”兩人忙保證道。

“現在說了不算，帶走吧！”張衛東朝兩民警點了下頭，六子和飛機便被帶走了。

看在那次提醒自己注意柳丁的安全上，張衛東決定能幫二人一把就幫一把。如果真的犯罪嚴重，那就算了。

看六子和飛機被帶走，張衛東微微搖了搖頭，也不去各隊的辦公室，免得給大家忙上添亂，便想出去走走，但才到大門口，就又來電話了。

“東哥，分局領導已經到榮鎮了，暗訪視察，已經視察過了，正趕往派出所！”郭陽打來了電話，快速說道。

“什么？你小子怎么搞的，視察過了才通知我？還是暗訪？搞什么鬼？”張衛東直皺眉。

這不是添亂嘛！

電話中，郭陽苦笑道：“我也是才知道的，是我爸帶隊的，他不告訴我，說要保密，誰敢給我說？”

“哦？什么情況？”一聽郭昌林也來了，張衛東略微放心了點。

“估計，應該是好情況吧？畢竟我們可是做了大量工作的，成績也有目共睹！”郭陽沉吟了下說道。

“可能好事的話，那就見一見吧！”張衛東笑道。

“——”郭陽直接無語，有些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