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1983)

二一七大變化（下）

這次區公安分局下來榮鎮進行工作視察的一眾領導的分量不輕。分局常務副局長郭昌林帶隊，但政委蔣大軍卻也在，隱約成了雙領導。同時，排名在郭昌林后的副局長江濤、分管刑偵的副局長韋中民、刑警第三大隊大隊長楊遠等隨行，人員達十幾人。

張衛東率領指導員郭陽、副所長楊文軍、刑警大隊長趙大偉、治安大隊長許平等人在派出所大院等候。

在郭陽電話通知張衛東后大約半個小時，數輛車子一字排開，開進了派出所。

“來了！”郭陽在張衛東身側后半步，小聲道。

“看來真是興師動眾！”張衛東看著車隊進來，便嘀咕道。“居然沒提前得到消息，有點失策啊！”

郭陽臉一紅，這打探消息的事自然歸他，但這次卻沒得到消息，干咳了一聲后繼續小聲道：“我爸不知會我肯定有他的道理的，再說你還是分局局長助理呢，不也沒接到通知嗎？”

張衛東側臉瞪了他一眼，道：“局長都住院了，我助理誰去？這頭銜就是聽著好，虛的！”

還有什么副處級刑偵專家待遇，工資倒是提了，也不多，唯一的好處就是那副處級待遇，可以顯擺顯擺。再說刑偵專家，似乎這么長時間了，誰也沒鳥他，他似乎被遺忘了。

待車子停好，眾人開始下車，張衛東換上了一副笑容，如賣唱的。帶人走過去，伸出雙手，先握蔣政委，并向其問好。

哪知蔣政委握住就不放了。滿臉笑容道：“張副局長，恭喜你們為榮鎮辦了一件大好事，榮鎮的變化很明顯，我很欣慰！”

張副局長這稱呼，說來也沒什么錯。一般的局長助理，默認是等同副局長的，個例除外，而張衛東又有副處級專家待遇。勉強稱呼張副局長就是小小提贊了，這也是蔣政委釋放的善意。

張衛東詫異了下，馬上就笑道：“多謝蔣政委的夸獎與鼓勵，看來我們做的還不夠。還得繼續努力！”

“哈哈，張副局長太謙虛了，期待將來能在分局一起共事！”蔣政委又說了句。

張衛東聽著笑容不變，而其他人卻品開了。這什么意思？張衛東要調入分局任職了？

應該不可能吧？

領導的一句話，可能含有意思。有所指，也可能虛晃一槍，卻讓其余人浪費很多的腦細胞。

張衛東只是笑笑。

升入分局任職？這是不可能的！

他不可能同意，分局也不可能有這考慮。他才開始主持榮鎮派出所工作多久？要離開榮鎮也至少在一年后了。

不過。蔣政委對他釋放的善意，和拉攏之意卻是明顯的。

輪到郭昌林時。兩人不避諱，如往常的熱情。郭昌林和張衛東多說了會兒，談的就是這次暗訪、聽取民聲的事，總的來說，民眾們對榮鎮和分局合作打擊犯罪，鏟除灰色勢力，是極為歡迎的。

說明，這件事深入人心，是不小的政績。

“工作做的不錯，膽大心細，有謀略，考慮的長遠，區政法委、分局對你們這個班子是非常滿意的，樓副書記這次也寄語你們，年輕人就要膽大心細，忠誠職守，那就沒什么可怕的，區政法委和分局都是你們有力的后盾！”郭昌林高興的說道。

樓副書記，是區委副書記，兼政法委書記，不過，這次政法委雖然沒派人下來，但卻讓郭昌林帶話了。

張衛東在區黨校時同班同宿舍的同學曹勇就是樓副書記的秘書，兩人在黨校時關系還不錯，平時偶爾也有聯系。

樓副書記這話，可能也是意有所指。就怕張衛東承擔著諸多方面的壓力而退卻，顯然是給鼓勁來了。不過，張衛東處理這事上的能力和手腕出乎眾人的預料，結果也是極為讓人滿意的。

大富豪和七彩宮的配合，就可以看出來。

張衛東正色道：“感謝樓書記的支持與鼓勵，榮鎮派出所是一個有戰斗力、團結、高素質的班子，同樣，也請樓書記放心，我們會一如既往的踏實、做好工作！”

“我會轉達的！”郭昌林說道。

江濤、韋中民等人時，張衛東就是簡單多了，如江濤，兩人用不著怎么客套，恭喜一句就足夠了，私下有多的時間聊的，再函索也不能讓領導們在大院里站太長時間了。

反倒是楊遠這小子，和張衛東握手時，卻是嘿嘿笑個不停。

張衛東無奈的拍了拍他肩膀，什么話也沒說。這家伙可是他培養出去的第一個人手了！

楊遠卻低聲道：“頭兒，還是跟著您工作有勁，分局里規矩太多了，比較壓抑，可惜這次我走的早了點，不然我也參與一把！”

張衛東看了他一眼，就撇嘴道：“別得了好處還賣乖，分局到底在市里，立功的機會也多，機會也多，不是榮鎮這小地方可比的——”

“嘿嘿，那到是！”楊遠贊同道。

“好了，回頭聊——”張衛東制止了談話，準備先安排眾人休息下。

派出所也有預備的客房，不過不多，這十幾人，只能幾人一間擠擠了。

奈何，領導們卻不想休息，蔣政委就擺手道：“不休息了，下來不是給你們添麻煩的，而是實際了解下這次的嚴打情況，看你們有什么需要幫助的，我們是來解決問題的！”

郭昌林也贊同道：“目前從暗訪的情況知道，榮鎮的民眾對你們的工作是很滿意的，不過，后期工作也必須完成好，不能虎頭蛇尾，草草了事，這也是民眾們所擔心的！”

張衛東點點頭。就叫了趙大偉來匯報。

“請蔣政委、郭局長和諸位領導、以及大家放心，這次所里抓獲的犯罪分子，我們都進行了認真審訊，并制做了詳細的資料。目前一共拘留一百一十三人，在分局同事們的參與下，所各位同事的努力下，審訊工作進行的很實在，也很有效率，現在基本完成了二分之一的審訊、信息挖掘工作，大概還需要半個來月時間，可以全部整理完成。屆時可以移交檢察院公訴！”趙大偉大聲的匯報道。

“你就是趙大偉同志？榮鎮派出所刑警大隊長？”這時，蔣政委出聲道。

趙大偉愣了下，馬上道：“是的，蔣政委——”

蔣政委就笑呵呵的說道：“張副局長手下無弱兵啊！”

張衛東笑著客套了一番。

心說。八成是自己提交的擬推舉趙大偉為榮鎮派出所副所長、接替之前楚林的空缺的申請到分局了。

只是，分局通過了沒？

這事，張衛東并沒有和趙大偉提及，所以趙大偉也不知道。

郭昌林也和趙大偉又握了下，說了幾句。

這讓很多人嫉妒不行。明顯。分局領導居然如此熱待趙大偉。

蔣政委、郭局長一行不休息，轉而去了解審訊工作，察看審訊進展，就發現榮鎮派出所將審訊工作進行的很有條理。每一份案卷資料都整理成冊，很是豐富、翔實。而其中。他們也發現個情形，那就是張衛東參與了很多起的審訊工作。里面的聞訊也是最詳細的。

從分局來的同事們口中，他們對張衛東的審問能力佩服的不行，效率高的不行，仿佛張衛東就是犯罪分子心中的蛔蟲，知道犯罪分子干了什么事，很快就可以倒出來他們的底細，這大大加快了審問的速度。

蔣政委也不得不佩服：“看來，這張衛東刑偵專家的能力的確不是虛的，這世上真有福爾摩司，有犯罪分子的克星！”

郭昌林則看的是另外一面：“張衛東的威望如此高？！”

手腕高、能力強、威望也高，臨時主持全所工作，也管理的井井有條，戰斗力絲毫不減，這就具有了一把手的所有優秀能力了。

很難得！

是顆好苗子！

大約一個多小時后，分局領導們的視察大體結束了，被張衛東好說歹說安排在樓上先休息下，一會兒怎么也得留下來吃頓飯，給大家創造機會，讓大家有機會敬杯酒，聯絡下感情，這機會可是難得。

這事就交給郭陽了這個大管家了。

而張衛東才安排妥，就接到了范副書記的電話，只好下來接人。

張衛東在大院門口等了幾分鐘，風塵仆仆的范副書記終于出現了，臉色微紅，滿口酒氣。

一見張衛東，范副書記就責怪道：“張副所長，分局領導下來了，你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一聲呢？”

張衛東卻同樣不高興道：“范副書記，你讓我怎么通知？分局領導下來暗訪視察，車子快到派出所了我才知道，我以為政法委應該提前知道才對！而我一接到電話，第二個電話就馬上打給了政法委！可范副書記你一個多小時了才到啊——”

張衛東的意思是，你老范做事不地道，但我卻夠意思了。

打了電話，到現在前后有快一個多小時了，你老范才來？聞見其身上一身酒氣，張衛東就知道范副書記做什么去了。

張衛東沖他有怨氣，范副書記老臉一紅，卻也沒折，兩人都是委員，又現在尿不到一個壺里。他剛才在喝酒，就是怕酒氣太大，所以才刻意醒了會酒，但是這作用似乎不是很大，只能從張衛東口里探消息了。

黨委會議上，有氣可以發，有不同意見也可以說，但這私下，大家還的比較恪守本分的，再怎么不高興，也會客套的。

而這事兒錯不在張衛東，要說錯，只能說分局領導亂出牌，搞的底下人也手忙腳亂的。

“領導都來了誰呢？”范副書記抽出根煙，給張衛東，張衛東卻擺手不抽，黨委會議上也從來沒見過張衛東抽過煙。

“蔣政委、郭局長、江局長、韋局長等，十來人，好像還有記者，不過，范副書記，我覺得你最好不要進去了，分局領導暗仿了半天，累了，現在正休息著，晚上還要回區里的，你這一身酒氣進去，恐怕有點不妥！”張衛東沒隱瞞，一一說道。

“沒辦法，總有應酬——”范副書記略一尷尬，接著若無其事道。“領導幾點走？不吃頓飯么？”

“得看領導的安排了，派出所是想挽留的——”張衛東含糊說道。

范副書記馬上就道：“這怎么行？你們派出所留不住的話，這飯政法委請！”

張衛東頓時不樂意了，道：“我說范副書記，這是打我們的臉嗎，一頓飯的錢怎么也出的起的，雖然，所里經費缺口很大，我這陣也為錢發愁啊——”

只是，一邊說著錢字，一邊卻搓著手指看著范副書記，嘿嘿的笑著。

范副書記頓時狠狠的瞪了張衛東一眼,心里大罵張衛東的厚顏無恥，看來不給點經費，這小子是不說實話了？

不過，派出所的確是窮的很。人家都說派出所守著高速上的收費這寶貝卻干瞪眼，因為那收費一分也沒落到派出所的口袋里。

“兩萬，政法委是清水衙門，多了一分也沒！”

“什么，才兩萬？得十萬吧？政法委花錢處哪有派出所多？”張衛東頓時不滿的叫道。

一番討價還價，終于從范副書記那里摳出了五萬塊，雖然對整個所里的花銷而言只是杯水車薪，但這錢越多越好，小錢咱也不嫌棄。

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張衛東也對所里的財政發愁，真實的體會到了郭于民當所長時扣門的心情了。

拿到了五萬，張衛東這才露出笑容，熱情道：“范副書記，有錢好辦事，晚上六點，榮鎮大酒樓，到時我下來接你！”

范副書記郁悶，白了他一眼道：“張副所長，不去柳家膳食酒樓？那里不挺好嗎，再說榮鎮大酒樓可也不便宜，怎么突然大方起來了？”

心說，你還知道避嫌？

“哦，我知道了，都說你沒那么大方，不會打完我這的秋風，又打分局的主意吧？”

張衛東老臉一紅，他還真有這想法。

“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啊，財政撥款不夠，幾次申請都被駁回，大家都等著米開鍋呢，我能怎么辦？只能低頭屈膝，四處化緣了，范副書記，要不，您再支援點吧？”張衛東感嘆了一聲，又盯上了范副書記。

“我又不是財神爺！”范副書記一下就吹胡子瞪眼了，直接借口走人。再呆下去，打完政法委書記的秋風后，估計得打他鎮委副書記的秋風了。

送走范副書記，張衛東自己也笑了。如果不是目前兩人沒站到一起，大家和和氣氣該多好？

不過，官場沒人情，現在見面客套，一上黨委會議，馬上就是另一副架勢，恨不得對對方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了。

而范副書記一轉身，對張衛東的評價就是：“這家伙雖然年輕，但就是個老狐貍，是個聰明、陰險、狡詐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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