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朝舅舅當了副書記后,公社給他安排了兩間主房的家屬院。送“粥米”的那天,兩家的親戚把他家的小院擠得滿滿的,主要是勝男舅媽娘家的親戚多。
她娘家來了十多家親戚,每家大人加上孩子,都是七八個人。加上韓屯村的人,有一百多人。
大舅媽忙得團團轉,幸虧來時在村里找了幾個幫忙的,“小老媽媽”和桂金、婕格的大嫂都跟來了。
來客帶的禮物得數清楚,雞蛋查個,米面上稱,紅糖計數,禮錢上賬,一家家的禮物記在禮單上,交給娘家人核對清楚,再交三舅媽留底保存。
這樣做是有說法的,孩子大了聰明識數早。其實,就是為了記清楚,親戚之間好走動,來往之間有個數。
三舅媽的娘沒買東西,拿了三百元錢的禮錢。其他的娘家親戚,姑姑叔伯和舅媽姨都是一百雞蛋,六斤糖,十斤米或白面。再遠一步的親戚,都是六十個雞蛋四斤糖,也是十斤面。
姥姥和大舅媽沒帶東西,姥姥給了二百元禮錢,大舅媽和媽媽給了一百元。
三舅媽娘家的親戚看了,小聲的議論:“勝男婆家不是農村的嗎,這禮錢給的比有工作的都多。”
也有的親戚說酸話:“還不是看勝男女婿當官了,想買賬跟著沾光。”
悠悠聽的翻白眼,這都什么人那,能分出里外拐不,俺自家人還用得著買賬。
舅姥爺在飯店定了十二桌酒席,每桌十二個菜,飯菜是現在的最高標準。每桌還上了兩瓶景芝白干,兩盒大金鐘煙,煙酒也是最高標準。
這些都不麻煩,舅姥爺掏錢就能辦到。麻煩的是煮糖水雞蛋,來人每人四個剝好的熟雞蛋,泡在糖水碗里。另外,還得給每家壓回去十個染紅的熟雞蛋。
壓籃子的熟雞蛋,大舅媽在韓屯提前煮好了。酒席上的雞蛋借公社伙房的大鍋現煮的,光是剝雞蛋就得幾個人忙活,近四百個雞蛋剝出來,用了好長時間。
十二桌酒席三舅家擺不開,就借了鄰居家的院子,亂哄哄的忙到了下午四點,親戚才走了。
農歷的九月十八,二舅的電報也來了,朝霞舅媽在九月十六生了個閨女,二舅的電報上寫的是“喜得貴女”。
姥姥和大舅媽把錢放在一起,舅姥爺又給加了六百元,一共一千元,通過郵局把錢給匯了過去。
九月二十一,姥姥帶著悠悠出去了一趟。天氣涼了,以后出去就不方便了。娘倆一天跑了三個地方,累得不行。悠悠發誓,以后再也不這樣趕了。
這次,一共收了18000快銀元,32根金條,3800元的玉器。玉玉要了兩萬雙尼龍襪,王代娣和楊奶奶每人要了一萬雙,她們三個都要了五百袋頭飾。
姥姥告訴他們:近期,由于國家變動太大,人們的情緒不穩,對許多事情都非常敏感,娘倆也不想節外生枝,就不準備再來了。
過了立冬的節氣,地里的白菜下來了。姥姥一次買了一千多斤,用地排車拉回來,放到了地窖里。今年河灘受災了,沒種白菜,白菜的價格也高了,每斤三分錢,一千斤白菜其實才三十元錢。
韓屯村的人,家家也都買了白菜,不過他們買的少,多的十幾顆,少的才買五六顆,放到地窖里,留著春節侯客用。一顆白菜十斤左右,也就是三毛錢,不過大伙節省慣了,還是舍不得吃。
現在,韓屯村的人,那個一天不掙五六毛錢,那家不存一千塊錢,就這也沒人舍得買菜。今年上水早,人們連咸菜都沒淹上,真不知大家準備怎么度過漫長的冬季。
通過買菜,悠悠對村民的節儉,算是有了深刻的認識。這個時期,儉省節約的思想刻到了人們的骨子里。
塘子坑里的水因為沒有泄處,積留下來。從秋分開始,國家就在用抽水機往黃河里排水,由于黃河北移,距離塘子坑一千多米,到立冬也沒看出來明顯的成效。水位下降很少,還是二三米深。立冬后天氣太冷,抽水機就撤了回去。
擁有塘子坑的村莊意見大了,去年復堤國家賠償了一年的損失。今年他們在塘子坑里種上了春作物,發洪水屬于自然災害,可是長期的積水他們接受不了。
國家考慮到他們的利益,最后黃委作出決定,把塘子坑都收購過來,給予各村一次性的補償。收購過來的塘子坑,按照大堤的看護范圍,歸灘區的村莊使用,不過所有權歸國家黃委。
韓屯村看護的黃河大堤多,長度達2公里,村里一下子多了3000畝的塘子坑。
農歷的十月初一早上,鵝毛大雪飄撒而下。幸虧大伙的房子都收拾好了,不然高粱帛圍的籬笆墻可不保溫。
頭兩天,大伙看著天氣不好,就把村中心的兩個地窨子清理了出來,這一場雪下來,大伙就挪到里面編東西。
兩個地窨子里都燒上了散煤爐子,無煙煤是外貿局給的指標。他們和韓屯村建立了結對幫扶的關系,負責韓屯災后自救工作。
大雪下了兩天才停,雪剛停,縣委李書記帶著慰問物資就來了。有募捐的棉衣、棉被,還有救濟款、救濟糧及成卡車的無煙煤。
韓屯村無子的孤寡老人四戶,不過都不是五保戶,他們過繼了侄子們贍養。盡管這樣,救災物資還是先照顧他們,大伙也沒意見。
捐獻的棉衣棉被都是用過的,不過沒有補丁,也拆洗的干干凈凈。在這“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的時代,這就是極好的了。
為了讓災區人們安全過冬,縣委開展了募捐活動,人們發揚“一方有難八方支援”的**精神,都把自己比較好的棉衣棉被捐獻出來。
相對于全縣來說,灘區受災的人口還是比較少的,韓屯又是縣委李書記的蹲點村,救災物資就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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