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善其身

第93章 耳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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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善以前特別聽話,現在不是。

孟既明在半夜就看見了梁橋發來的照片,早上出門前特意和她說不要和梁橋聯系,梁善不止聯系了,還見了一面。

因為她的耳釘掉了一枚,被梁橋給撿到了。

耳釘是丁媛給買的,丟了不合適。

梁善去見了梁橋這事,孟既明是從網上知道的,宗英推給他的鏈接。

本意是問孟既明要不要去處理一下,結果很快就被解決了。

梁橋的朋友圈被人截圖發到了網絡平臺,被網友熱轉,最后是瞧世界的官方賬號出面追責,照片全刪了。

梁橋的朋友圈沒刪,大咧咧又發了一條,依然配著梁善的那張照片,應和著那句「好女孩不要急著長大,人間可愛」,配了段長文字:人間瘋狗,不識逗。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把話撂這,未經允許轉發我的任何圖文,要擔責。可以公開發的,用不著勞您的駕,爺玩得比你溜。都別太把自己當盤菜,想要拿我就酒的,弄你祖宗。

楊意截圖了這一條最新的朋友圈,發給了孟既明,問他:這是不是梁善?

知道不會回復,又發了一句:差點沒敢認,梁善這個樣子真好看。梁橋和她……親戚?這一位沒個七位數可不拍人像,請都請不到,更別說這種全妝了。

楊意是真的在挑事,也是真好奇梁善和梁橋的關系,思前想后也只有一種可能,畢竟都姓梁,萬一呢。那她還真是比不上梁善,云泥之別。

孟既明收起手機,摸到口袋里新買的耳釘,隨手丟進垃圾筒。

昨天夜里就應該把梁橋的微信給刪了,多余跟她廢話。

不聽話!

梁善收到孟既明的微信時,正準備從工作室離開,梁橋問要不要送她回去,梁善連忙拒絕。

還是送到了樓下,梁善一眼就看見孟既明的車,這才想起來他問她在哪的那條信息還沒有回復。

梁橋順著她的視線也看見了,大冷的天開著車窗在抽煙,隔著幾米遠的距離看著他,就像昨天晚上在夜店里的眼神。陽光下,沒有昏暗環境的修飾,那道視線無遮無掩。

「用我送你過去么?」他問。

梁善勉強笑了下,拒絕:「昨晚謝謝你,不用,再見。」

走出好幾步,梁橋揚聲叫道:「別忘了,你還欠我一頓飯呢。」

梁善面不改色地走過去,拉車門的時候是有點怕的,怕他把門鎖著。

幸好沒有,開門,上車,系安全帶,一氣呵成。

悄悄呼了口長氣。

香煙夾在食指和中指的根部,送到唇間的時候,手遮了大半張臉,話聲像是從指縫間溢出來的:「耳釘呢?」

聲音很輕,咬字也輕,懶洋洋的。

梁善只看見骨節分明的手,還有那雙眼,在她臉上細微移動,逡巡領地似的。

她從包的內袋拿出耳釘,托在手指上面給他看,裝作隨意地問:「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全世界都知道。」孟既明哼道,捏起那枚耳釘從大開的車窗扔出去。

車窗緩緩升起,車身滑了出去。

梁善誒了一聲,委屈巴巴地說:「我……白跑一趟,那是丁姨送給我的。」

「白跑了么?」他偏過頭來,從頭掃到腳,「脫胎換骨。」

梁善不覺得他酸,只覺得刻薄,原本挺好的心情忽然轉陰,連哄他都不想了。喃喃自語看向窗外:「我覺得挺好看,這個世界上只有兩個人不希望我好看,一個是我媽,一個是你。」

越說,聲音越小。

梁善也愛漂亮,女孩子本性,上大學離家前顧惠囑咐她,

好好學習,別學那些女孩子打扮自己,給她配了副眼鏡,梁善戴了好幾年,直到現在。

顧惠當年做老師的時候,親眼見過學習很好的女孩子大有前途,就因為長得漂亮或是愛打扮,引來別有用心的男性,改變了自己的人生。

后來進入孟氏實習,孟既明告訴她,你穿得成熟點,別像個小孩子,那些人會吃了你。

丁媛曾問過她,干嘛總是穿得老氣橫秋,是不是孟既明規定的。

梁善忘了當時是怎么回的,但她后來想過,好像自從他那樣說過之后,她就一直這樣穿,連她自己都以為她喜歡。

其實孟既明說得對,她早就不是小女孩了,大學還沒畢業去實習的時候,她就把自己拔苗助長地混在了總裁辦,跟著那些比她大好幾歲甚至十幾歲的精英們一起工作。壓力很大,必須快速成長才能勉強適應,不止是外表,還有內心。

最緊張時,一連幾天睡不著覺,不是忙,而是腦子永遠在轉,精神亢奮得完全無法入睡,滿腦子都是那些專業的文字和數據,是她從未接觸過的。

努力的結果是融入,讓自己擔得起這份工作,配得上拿在手里的薪水。

梁善覺得自己特別棒,孟既景和宗英也都這樣夸過她,就好像她那些急切的努力被看到并且認同,付出的一切都值得。

可是今天梁橋說得也對,為什么要急著去長大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節奏,適應不了就換一個環境。舒服一點,不好么?

生活這么辛苦,不就是為了讓自己過得快樂一點么?

如果每天都不快樂,那么辛苦又是為了什么呢?

看到照片的那一刻,梁善覺得梁橋手里拿的不是相機,而是X光機,定格住的是她的靈魂。

她也可以那么漂亮,像她自己真正喜歡的那樣,不是故作成熟,努力迎合,渴望誰的認同,只是單純的自己喜歡。

或者說,他捕捉到的,是她內心的渴望。

美美的,開懷地笑。

眼淚,悄無聲息劃過臉頰。

孟既明叫她:「梁善。」

梁善固執地對著車窗。

車緩緩停在路邊。

耳垂上穿了枚耳釘。

孟既明沒做過這事,第一次,費了半天勁,還把她給弄疼了,眼淚流得更兇。

好不容易戴上一邊,梁善抹著臉上的淚不肯轉過去。

男人捏著另一枚舉過去,梁善看了一眼,和他扔出去的那枚一模一樣,吸著鼻子問:「剛才沒扔出去?」

孟既明沒好氣地說:「是我撿回來的,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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