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陽醒過來時，眼前的景象讓他發懵。

“這什么地方？”

他使勁地搖了搖頭，再次睜眼，終于確認，這里是“永生殿”二層的——

廢墟。

“段哥，人醒了！”

“帶過來！”

白天陽被兩個“98號”粗暴地抓著領子從地上薅起來，拖行了一段，惡狠狠摜在地上。

白天陽看到的，是一雙底色為白，但布滿了黑灰的跑鞋。

一雙手薅住白天陽的頭發，把他的身體拎了起來，也讓他看到了跑鞋主人的臉。

是段昌靈。

此時的段昌靈雙眼布滿血絲，臉上的肌肉微微扭曲，顯得很是興奮。

“來，先看看這里。”

白天陽冷笑道：“看到了，又怎么樣？”

此時的段昌靈和白天陽位于“永生殿”二層的入口處，也就是最高點的那個平臺上。

整個巨大的、圓柱形的空間里，邊緣的墻壁上，布滿了黑灰。

一道巨大的裂口從第二層螺旋向下，延伸到最底部，裂口兩邊的鋼材閃爍著時明時滅的火星子。

應該是剛剛被炸過了。

段昌靈用了多少炸藥，形成了這么恐怖的裂口？

而透過那道巨大的裂口，可以看到里面的結構——一個個如同酒店房間的空間，里面都是破碎的桌椅、床、電視，還有其他物品。

以及一具具妖嬈、破碎的軀體。

都是被炸毀的女機器人。

而此時，在段昌靈周圍的“98號”人員中，有兩個手上拿著“棍子”在把玩，就好像街頭上準備持械斗毆的小混混一樣。

白天陽剛才還看不太明白他們拿的“棍子”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現在他看明白了——

那是機器人的手臂，或者金屬腿骨。

“你們……你們都是畜生……”

段昌靈說道：“哈？到底是人是畜生，還是機器人是畜生？”

白天陽說道：“你們是畜生。”

段昌靈冷冷地說道：“公元2043年7月17日，旌陽市，一條狗咬死了一個老太太。消息傳開，全國三天內撲殺了62萬條流浪狗，這件事你忘記沒有？”

白天陽說道：“你們是畜生！”

段昌靈說道：“一條狗咬死一個人，然后62萬條狗死了，大家都叫好。機器人害死一個人，我干掉幾百臺機器人，有問題沒有？”

白天陽還是那句話：“你們是畜生！”

砰！

一個“98號”成員揮舞起從機器人身上拆下的一段金屬腿骨，以一個標準的“本壘打”動作，惡狠狠敲了白天陽的腦袋一下。

白天陽鼻尖、耳朵竄出兩股血來，視野也是一片血糊。

那人還想照著白天陽腦袋再來一下，段昌靈大喝：“滾下去！”

然后，他繼續拎著白天陽的腦袋說道：“讓大唐長安50萬機器人毀滅，這事兒我們做定了！天王老子來也沒用！而且這件事情和你沒什么關系。你只要告訴我們，呂制豪在哪兒，或者，他把’朱鹮’系統藏在哪里，告訴我服務器地址，你就可以走了，你女兒可以和你一起走。”

白天陽口中“嗚嗚”作聲，鮮血從嘴巴流出。

段昌靈把頭湊到他口邊，終于聽清了他在說什么。

“你……們……都……是……畜……畜……生……”

段昌靈搖搖頭，把白天陽往身邊一個同伙的懷里一推，用力拍拍手。

很快，云搖金被帶了上來。

和下面那些衣衫不整，缺胳膊少腿的機器人相比，云搖金還算體面。

全身被用鐵鏈五花大綁著。押送她的，是兩個體型魁梧的家伙，一個穿著黑色運動服，一個穿著黃色T恤。

舉手投足間，一眼就能辨認出，這是兩臺機器人。

云搖金一出現，看到白天陽的慘狀，驚呼道：“你們干什么？”就要撲過來，卻被身旁的“98號”機器人攔住。

“呂制豪人呢？”段昌靈面色陰鷙地說道。

“不知道啊。三郎去哪里，從來不和妾說的。”

段昌靈丟個眼色，一個手下照著白天陽的肚子惡狠狠就來了一下。

白天陽張開嘴，一口血噴在地上。

“妾真的不知道。”云搖金大急，“你們要妾做什么都可以。”

“告訴他們啊。”忽然間，云搖金又提高嗓門叫道，“看不出來嗎？他們只要呂制豪的下落！”

沒錯，前一個說話的是真正的云搖金，而后一個說話的，其實是“歐穎”。

“嘿嘿，豪豬在哪里，我也很想知道。”此時，“方浩”也冒出來，借著云搖金的嘴巴湊熱鬧。

在場的“98號”眾人，全都面面相覷，顯然云搖金這種“人格分裂”式的表現，讓他們又是驚異，又是好奇。

段昌靈饒有興致地端詳著云搖金，忽然拿出自己的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慫瓜，能看到我現在的情況不？嗯，我跟前的那個女機器人，分析一下她的ROM，提取信息，看看能不能找到呂制豪的下落。還有，我懷疑駐留在其他服務器里的模型遠程控制了她，你也給我找一下……牛，不愧是’98號’頭號工程師，靠你了！”

說完，他掛斷了電話，冷冷地看著云搖金。

云搖金看著他，時而怯生生的，時而又發出兩聲冷笑。

2分鐘后，云搖金猛地仰天發出一聲痛苦的嚎叫，一下子跪倒在地。

剎那間，她的臉上所有的笑意都消失了，跪在那里，頭部不住地抽搐。

“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

云搖金痛苦地說道，完全失去了先前柔媚的嗓音，變得如同生銹的金屬在摩擦一般。

段昌靈的手機響了起來。接通后，他對著手機“嗯”了兩聲，大聲對云搖金身后看押她的機器人說道：“把她后背板揭開，把后背板內側的設備EI碼報給我，我告訴慫瓜。”

兩臺機器人同步走了過來，穿黑色運動服那個抓住云搖金的手腕，讓她反抗不得，穿黃色T恤那個開始拆卸云搖金。

“黃T恤”先取下綁住云搖金的鐵鏈，然后粗暴地扒掉云搖金的衣服，在她肩膀上用力按壓幾下。

“咔”、“咔”兩聲，云搖金軀干上的前蓋板和后蓋板被掀開，露出里面的機械結構。

就這樣，云搖金身體內部的馬達、傳動軸、燃料輸送管暴露在了大庭廣眾之下。

而她還在顫抖，口中說道：“你們……你們會后悔的，會后悔的。”聲音難聽至極，也刺耳至極。

白天陽聽得心中刺痛，大叫：“放開她！放開啊！放開！”

現場沒有一個人理他。

“R000007324525B1。”“黃T恤”拿著從云搖金身體上拆下的后背板，把她的EI碼讀了出來。

“慫瓜，聽到沒有？”段昌靈對著手機說道，“不過你要EI碼做什么？是要復刻一個虛擬機，然后看看她的信息有沒有云端備份？……好的，聰明……”

“啊！”

段昌靈還在和那個外號“慫瓜”的工程師通話，忽然間，云搖金的軀體掙扎了一下。

她這一下似乎是蓄力之后的突然暴起，看押她的兩臺機器人猝不及防，被云搖金一下子掙脫，朝段昌靈躥了過來。

段昌靈倒吸一口涼氣，向后退了兩步。

就在云搖金要沖到段昌靈跟前時，“泰瑟槍”出手了。

電擊雖然不能讓云搖金瞬間倒地昏厥，但足夠讓她在剎那間短路。

就在距離段昌靈不到半米的距離上，云搖金顫抖著不能向前。

“黑運動服”和“黃T恤”立刻沖了上來，重新把她制住。

段昌靈臉色陰冷，淡淡地道：“徹底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