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時空
第七十二章風流人物
第七十二章風流人物
曾言那藏了銀子還要立招牌的愚人恁般可笑。如今自己也做了相似的事情,方知笑人者終有被人笑那一日。
彼時戲耍公子野,高談闊論人不風流枉少年,如今風華正茂時,正是風流少年郎,卻怕在卿玦心中落得個猥瑣的形象,是越急越錯,越錯越急,滾燙了面皮,支支吾吾,到底沒找出個十分合意的解釋來。
“卿玦知道。”
就在晏亭以為他們要這樣長長久久對站下去時,卿玦突然沒頭沒尾的丟出這么一句來,再亂晏亭的心緒,那隱在昏暗中的身影緩緩的走了過來,嘴角還透著淺淺的笑痕,柔聲接敘道:“上大夫絕非好色之徒。”
亂激動一把的,其實卿玦也沒說什么感天動地的可心話,晏亭有一絲哽咽,知己難求,今日能得卿玦,實在快慰。卻不想她這廂動容還沒完全發散出來時,那頭卿玦又不安分的補上那么一句:“那般嬌柔的女子,投懷送抱,軟語相求,上大夫不過是尋常男子的正常反應罷了。”
笑凝滯在臉上,晏亭嘴角尷尬的抽動的,半晌才冷硬著聲音問道:“若換做是你也會如此?”
晏亭這話問得賭氣,卻不想那頭卿玦當真微微偏著頭垂著眼,煞有介事的思考了起來,半晌輕緩道:“卿玦不喜歡她。”
“那又如何?”
腦子里短暫的空白著,猜不透他那話是什么意思,既是猜不透,便不去難為自己費心思量,直接開口問了,卿玦端正了自己的表情,真真的回答了她:“既是不喜歡的人,她的喜怒又與我何干?”
或許先前還想著要擠出個笑臉與卿玦套個近乎,如今聽了他這話卻是完全放棄了,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沒心沒肺的,比著卿玦才發現實在小巫見大巫,垮著臉沉悶道:“瞧著卿玦兄這般清淡的口吻,流云倒是好奇了卿玦兄可會有喜歡的人?”
說出口才發現自己竟有反唇相譏的味道,怕惹了卿玦不悅,想解釋什么,可抬了眼皮才發現,卿玦的臉上竟然蕩起了更加明朗的笑,全然的滿足。
那夜空本清明的無一絲雜云。晏亭卻覺得有炸雷響起,震得身子也跟著微微的顫,白日里的卿玦是炫目的美艷,夜里的卿玦是動人心魄的勾人,幸好他只是乖乖的藏在屬于他那一方天地中,若是學那些尋常公子,到處亂跑的,怕不知要惹出來相思成疾,平白便宜了會些手段的江湖郎中去。
“卿玦也是凡夫俗子,跳不開七情六欲,自然會有喜歡的人。”
一種感覺,牽著你,要喜要怒,上一刻還蕩漾了心情,下一刻便揪著生疼,卿玦那清清淡淡的表情對著她笑,那他喜歡的人便絕非是自己,晏亭心中分明,明知道,卻還是要開口問著:“那卿玦喜歡的是哪家姑娘,說來聽聽。流云去向大王給你求親去。”
卿玦搖頭淺笑道:“喜歡有些年了,只要能常常看見便好,至于求親,到實在沒那個必要的。”
刻意忽略心頭上的那些濃烈的痛感,晏亭笑得甚是牽強,卿玦喜歡誰,晏亭沒那個心思知道,既然他不想告訴她,那她也不好太熱心過度的去聲聲的追問,反倒要招人厭煩,想了半晌,說了句連她自己都摸不到頭尾的話,“有個可以喜歡的人,那感覺想來也不錯。”
晏亭這話未曾經心,卿玦卻聽得合意,笑得甚是燦爛道:“有個喜歡的人,便不會再覺得自己是個多余的人了。”
仰起自己的頭,看著在月亮比照下暗淡無光那幾點星子,眼角有不舒服的酸澀,嘴上卻還要笑著虛應道:“像卿玦兄這樣的人若是多余的,那想必這世上也便沒幾個不是多余的了。”
卿玦也學著晏亭的動作去看夜空,不同的是晏亭看見的是那幾點黯淡的星子,卿玦看見的卻是那皎潔的滿月,聲音若清風,說出口的話聽在晏亭耳中卻較之方才更揪心了,“生而為人,活著可以成為旁人生活下去的目標或倚靠的時候,便不是多余的,以前的卿玦。活著沒這兩個用處,反倒是個白吃飽的,和多余的人沒什么區別。”
晏亭緩緩的收回遙望夜空的視線,再次對上卿玦平靜的臉,伸手拂去被風吹起的冠帶,微微瞇著那雙光亮的杏眼,柔了聲音說道:“現在大央的百姓要倚著你保家衛國。”
卿玦并不謙虛客套,平緩道:“從遇見了那人,卿玦便知道自己不是個多余的人了。”
又是初見時候的感覺,卿玦明明是看著晏亭的,卻好像那視線穿透了她,落在不知名的一點,輕聲嘆息,“我當君無情,卻不想君比常人皆多情。”
出來了許久,今日要言表的正主不在,那頭的歌舞似乎也沒那么歡愉了,張效踏著細碎的步子快速的向晏亭和卿玦這邊尋來,說那頭要散席了,總也該讓大家跟卿玦說上幾句。
其實能說什么,晏亭顰眉回想,如今怕那些大臣喝得已經分不清誰是誰了,不過既然是場面上的東西。即便他們能把卿玦看成了她晏亭去,這禮數卻還是要做得周全,更何況,心頭上藏了事,她不知要怎么恢復了先前的淡定自若去面對了卿玦,胸口盈滿悵然,倒是覺得張效那張圓滾滾的臉恁般順眼,來得當真是時候的。
酒足飯飽,曲終人散,先前是晏亭接得卿玦入宮,如此自然也要送他回轉。不再并肩,晏亭與卿玦是一前一后的走著。
臨出尚晨宮前,盛康那臉上寫著怪異的表情,陰陽怪氣的問著晏亭,“晏小上大夫,可覺得尚晨宮中的女人抱著舒坦?”
腦子里全是卿玦月光下說得那些話,倒是忘記了前頭弱水的插曲,嘻嘻哈哈應答道:“女人啊,哪里的抱著不舒坦?”
盛康眼角睨著卿玦,語氣更深沉道:“女人的身子可是比男人軟,更是那等練武的比不上的舒坦,上大夫若是瞧上了尚晨宮中的哪個女人,只管同本侯說一句,這夜里,本侯就讓脫光了等著上大夫。”
呸!你個下道的yin賊,本大夫怎可與你同流合污……盛康這等全不遮攔的明示令晏亭面紅耳赤,心底豪氣萬千的把盛康暗咒了個狗血淋頭,臉上卻還敷衍笑道:“下官尚在重孝期,那等風流事,下官實在消受不得,恐辜負了侯爺的好意。”
盛康那鷹眼還在晏亭和卿玦之間游移,半晌笑得更加的陰沉道:“既然晏小上大夫當真不喜歡,那她可就去給大王侍寢了。”
聽盛康這話,晏亭霍然想起了那一雙似乎一直沾著水澤的眼,顰眉思索半晌,后輕笑道:“既是尚晨宮中的女人,哪個不希望得王一朝眷寵,若當真哪個女子得了,該是她的福氣,就是不知侯爺來同下官說這話是何意?”
伸手輕拍著晏亭的肩膀,盛康朗笑道:“果真是高人之徒,看法便是不同,既然晏小上大夫當真不喜歡,那也是她強求不來的,罷了,改日若是遇上了喜歡的,再來同本侯說。本侯定給上大夫留著。”
聽盛康那說法,晏亭總覺得心頭莫名的跳,好像當真做了虧人之事般,出了尚晨宮門,晏亭偷偷的去看卿玦的臉,似乎與平常沒什么差別,倒也漸漸的放了心,上車之前,隱約看見暗影里還有一輛典雅的馬車,酷似蒼雙府中的,后來想想又暗自好笑了,蒼雙鶴那廝遇上這樣的情況,從來都躲得遠遠的,這是大梁城乃至大央全國皆知之事,想必是自己防那人防得緊,有些草木皆兵,先讓卿玦上車之后,她才跟著上了車。
帶著鬼面盔胄的卿玦騎在高頭大馬上,威風凜凜,可除了那一張猙獰鬼面,一襲素衫的卿玦,晏亭反倒覺得他是該做車才是,即便他隨身習慣帶著拆開的方天畫戟,晏亭卻執意要接他送他。
許先前說的話多了,這一路上晏亭和卿玦皆沉默了,送回了卿玦之后,晏亭才疲憊的回到自己的院子,輾轉許久未成眠,索性坐起身,挑了燈芯子點上,就著光翻起了竹簡來,心頭總覺得哽著一口氣,看不真切手中執著的竹簡,斷斷續續的有些熟悉的名字跳出來晃著她的眼。
卿玦:信常侯五子,未入宗譜,母不詳……
睿王:央安王十七子,字:昊政,母王太后……
她這廂一點豆亮,尚晨宮的大殿卻是燈火通明,想著早上伏在赤身的睿王身上問他的話,姒塔自以為是的試探了睿王,她說她身子不舒服,讓睿王自己歇著,或者尋了那個弱水暫時替了她伺候睿王。
弱水殿上那一跤,摔得姒塔心中那個喜歡,本來早些時候,睿王就說那弱水不懂得討好男人,女人的媚功生澀非常,他不喜歡,這之后又丟了那么大的臉,睿王是個見不得瑕疵的,自己這試探是十拿九穩,不過說了就是為了招惹睿王厭煩,徹底在背后給了弱水小鞋穿,即便她比自己好看又能怎樣,尚晨宮中美人無數,她姒塔不是最漂亮那個,從她進了尚晨宮的時候就清楚這點,可她是睿王最寵著的那個,背后自有原因,她要在弱水強大起來前徹底掐了她的鋒芒去。
可惜姒塔打錯了算盤,即便她以為是九穩的,可還少了那一層算計,睿王究竟是什么樣的人,即便是玥謠都看不懂,又豈是姒塔輕易就能搓圓捏扁的,她軟膩著聲音說著弱水的時候,睿王卻是想到晏亭對弱水的憐惜,腦子里縈繞著根植在他內心深處那個有些傷感的舊事,彼年,央安王為了家國天下,放棄了自己的寵姬,二十年后的今天,又是一樣的君與臣——央安王的兒子與晏痕的兒子,即便睿王連那個弱水是圓是扁都不分明,卻因為晏亭眼底那一抹憐惜猛增了自己對那個女人的渴望,姒塔既然提了,他也沒有再拒絕,就那么應了:“既然美人早一遍晚一遍都如此要求了,寡人焉有再尋了托辭推三阻四的駁了美人顏面的道理。”
那一刻姒塔臉上的不敢置信睿王看了也要暗笑在心,把一雙媚眼瞪得滾圓滾圓的,嘴巴也失了優雅的張開,半晌沒緩過神來。
睿王看著姒塔,心頭想到的卻是那一張黑漆漆的臉,姒塔是美人,可卻染著俗艷的味道,間或露出的表情更是讓她顯得膚淺,反倒是那樣一個難看的人,不經意間的舉手抬足卻顯出了雅致的風采,想到這里,竟不再理會了姒塔現在還呆著,揚聲對侯在外頭的內侍吩咐道:“來人。”
聽見睿王出聲,姒塔才收了自己的錯愕,眼含幽怨的看著睿王,伸手便抓上了睿王的手臂,略帶著急切說道:“大王,方才妾身委實不舒服,不過瞧著大王,竟也能不藥而愈了,妾身還是舍不得離開大王一時一刻的。”
睿王伸手輕拍著姒塔搭在自己胳膊上的小手,輕柔哄慰道:“美人,連日來是寡人疏忽了你的身子,實在是寡人欠思慮了,今晚就好生歇息歇息,寡人明日再去探你。”
姒塔還想再說些什么,外頭應著的內侍已經躬身謹慎的走了進來,深深的低垂著腦袋,小心翼翼的出聲道:“大王。”
姒塔恨恨的瞪著那不開眼的內侍,不過睿王卻欣喜這內侍進來的恰是時候,口吻輕快道:“吩咐下去,再給晏亭上大夫送一些養身子的補藥去。”
睿王說的補藥,自是不必細細的解釋,宮中的內侍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不過也要暗暗驚奇,這夜半三更的,睿王竟還想著給晏亭‘補身子’,看來對他實在是偏愛有加,想必這晏亭日后將是前途不可限量。
姒塔偏頭聽著睿王的吩咐,愈加的覺得這幾日的睿王有些捉摸不定,她瞧不分明了,內侍應下后,睿王方才又吩咐道:“送姒夫人回重歡殿,隨即吩咐今晚點弱水侍寢。”
方才還應著的內侍這次卻不敢立刻接著吩咐了,身子開始微微的顫抖,畢竟年歲不大,沒有張效那等八面玲瓏的本事,若說方才那吩咐夠新奇,可也脫不開睿王的常性,可眼下這條,進來承著的內侍懷疑自己是耳朵不靈光聽錯了去,愣怔了片刻,那頭姒塔先他出聲接了話頭,柔柔膩膩的聲調拉著長長的尾音,如芙蓉暖帳里興致正濃時,魅惑了睿王的呻吟般不依道:“大王,妾身要擁著大王歇著。”
睿王依舊對姒塔笑,卻伸手推開了姒塔的靠近,同樣的語調,過往的濃情蜜意卻有了變淡的味道,說出的話不容姒塔再糾纏,“寡人的美人一向知分寸,也便是如此才深得寡人喜歡,美人,你萬不好讓寡人失望了去。”
不再糾纏,姒塔慢慢的放了手,心頭對弱水更恨了,直到現在她還是想不清楚哪點出了紕漏,心下卻愈加深刻的計較著,那個弱水,她斷不會讓她就那么飛黃騰達了,搶她的男人——找死!
半個時辰后,重歡殿的珍玩又去了大半,姒塔乒乒乓乓的砸的瘋狂,旁邊宮娥、內侍皆垂頭躬身的侯著,沒一個敢上前勸她半句的,尚晨宮中,唯一敢說且能說了姒塔的人,此刻正伏在別的女人的身上,哪里有時間來管她姒塔究竟發了哪般的瘋。
夜,本是弱水期待著的,近來好些個晚上,她都能夢見那個單薄的身影,即便是看著那人淺淺淡淡的笑,也覺得恁般的幸福著,可是,終究脫不開此刻的身份,她竟又接到了睿王的點詔,弱水以為不會再有的,因為姒塔也肯定的告訴過她,睿王根本就不記得有她這么個人存在,她也曾僥幸的認為是那傳令的內侍給搞錯了,等著沐浴凈身送進了睿王寵幸夫人的偏殿后,弱水知道,今夜將又是個特別漫長的,晏亭在自己心底深刻后,她覺得再和別的男人有肌膚之親,便是對不起晏亭——即便晏亭根本就不想要她,可在盛康手中,還有她的弱點在,她又不能忤逆了去,因此只能咬牙受著。
即便她脫光了自己,可睿王卻沒有給她像上次一樣的痛快,就那么站在王榻前,伸手撫著自己光潔的下巴,臉上陰晴不定的審視著光裸的弱水。
那時的弱水已經完全不把自己當成個人看待了,當然,睿王也沒把她看成是一個人,他當她是件物事兒——勾了晏亭興趣的物事兒。
弱水以為睿王會這么一直看下去的時候,睿王竟出了聲,聽不出情緒的問著弱水:“你喜歡晏亭?”
不管怎么答都是欺君,因此弱水選擇咬唇沉默,竟不想睿王又出聲問了她:“若是寡人把你賜給晏亭,你可會同意?”
弱水眼中一瞬間便閃亮了起來,上個問題她是不想答,這個是她未曾來得及回答,睿王竟自顧自的接了下去,“晏愛卿是寡人重臣,即便要賞,也當賞他個未經事的。”
眼中的希望一瞬間幻滅,來不及舔舐了傷口,睿王竟帶著一絲暴戾的壓身上來,同夢中一般的情景,不同的是,夢中那令她歡愉的臉卻換成了睿王,弱水咬著唇承著,今夜是個噩夢,她如是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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