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時空
美人計
入了秋,便是一日好過一日的晴藍。許沒有一絲云,許遠遠的天邊綴著幾朵清清淡淡的白,那么多年來,從不原來秋天是這般的美——對卿玦和晏亭來說,皆為如是想法。
陳縣五里外的楓山,經了霜打之后,滿山染了勝于二月艷花的紅,晏亭聽了郡衙內的人這樣說,盤算著楓山周邊皆密布了大央精兵,其后只與卿玦兩人駕著輛不甚起眼的尋常馬車偷偷去了楓山。
透過葉隙,陽光柔柔的落在晏亭枕在卿玦腿上的臉,微微閉著眼,把玩著卿玦稍顯粗糙的右手虎口。
而卿玦微倚著后面的樹干,席地而坐,眼底寫滿幸福的看著晏亭閉著眼微笑著的臉,即便胳膊略有些酸澀,卻還是堅持的伸著手任她把玩,總要覺得這些日子如夢似幻,心中只一個念頭,若眼前的一切當真是他的一個夢,那么就讓他在夢中一直沉睡下去——直到天長地久!
“卿玦。你那未來得及娶進門的,我替你退了。”
即便是這等本該父母做主的終身大事,晏亭給那么輕易的推掉了,也要說得理直氣壯,聽得卿玦嘴角綻開燦爛的痕跡,萱草雅的事情他聽晏忠說過,雖是斷斷續續,卻能想象得出晏亭那個時候的神態,終究是兩不傾心,晏亭不給退了,想必他也要對萱草雅說歉然了的,不過看著晏亭臉上的愜意,卿玦卻故意拉長了尾音,慢悠悠的說道為何?”
聽見卿玦的聲音,晏亭猛地睜開了眼,有一束光正落在她眼上,卿玦見了,忙伸出另一只手替她遮了光,以防傷了她那雙恁般好看的眼。
晏亭撅著嘴掃開了卿玦的手,那時卿玦已經前傾了身子,用替晏亭遮了光,瞧見晏亭的表情,臉上的笑意更濃。
“你不愛我!”
如孩子般撒嬌道,且還要扮出一幅楚楚可憐的小女兒樣。
即便晏亭這樣貌并非出于心底感覺的表象,卿玦也微微擰了心,收起了臉上的戲謔,用方才替晏亭遮了陽光的手探上了晏亭的臉頰。輕嘆一聲,喃喃道的日子中,我常常幻想,假如我沒有愛上過你,想著那樣或許就不會這樣痛苦,可那也只是假如,我是這樣這樣的喜歡你,如今想想,若是沒有你,活著還有些意思呢?”
心中一緊,只余一手攥住方才把玩的卿玦的手,另一手覆蓋住貼著臉上溫熱的手,卿玦的手不似蒼雙鶴的冰涼,總是暖暖的,漸漸捂熱她內心的冰冷。
直視著卿玦的眼,晏亭喃喃的說道那日我若不到,你是不是就會那樣一直消沉下去,說真話,莫要騙我,事后我問過衛都了,他說只那么幾個南褚戰將。絕不會傷你那般重。”
卿玦回望著晏亭,半晌,柔聲道你來了。”
眼圈有些酸澀,可還是輕笑了起來,仰面探手撫上卿玦凝視著的臉,脆聲道幸好我趕到了,不然我會恨一輩子。”
兩個人同時靜默了,清風過,楓林搖曳,地上斑駁的樹影環著他二人,這世上好像只剩下他們兩個,也不做,就那么久久的凝視,彼此的眼中,是對方近在咫尺的笑,他與她的世界都曾孤寂,可這一刻,卻是彼此溫暖。
終于,還是晏亭笑出聲來,比山間百靈更加清脆悅耳的聲音,調皮的說道既然你同我說了真話,那我也告訴你,省得你這人總要覺得虧欠了萱姑娘的,那夜她與你并沒有發生過,這可是她親口同我說的呢!”
看著晏亭沾沾自喜的表情,卿玦輕輕觸上她撫弄著他臉頰的手,輕點著頭說道我已經了。”
晏亭復又撅起了嘴,回復到男子的聲音,甕聲甕氣道還要娶她。你根本就不愛我!”
卿玦嘴角綻開一抹引得晏亭生出緊張的笑痕,慌亂的便要起身,卻被卿玦俯身壓住,用唇覆蓋住晏亭那撅的高高的嘴……
秋風卷過,有一片撐不住的楓葉隨著風離了卿玦倚著的那棵樹的枝頭,打著旋飄向遠處,落在了那一襲淡紫色紗袍的肩頭,纖細玉白的手輕輕捻下,低頭看著那片楓葉,淡淡道你也見不得那樣的場面,所以要離開么?”
那楓葉已經枯敗卷了邊,比不得尚在枝頭的紅艷,更是不可能回答了這樣的問題,淺笑搖頭,送于胸前展開手掌,讓那楓葉隨風又去,終究沒有走得太遠,慢慢的落于地面,依舊淺笑,平聲道心之所依,終究走不遠。”
說罷轉身離去,那一只始終低垂著的手一直捏著紫玉,墨黑的長發隨風蕩起灑然的弧度。淡淡的柔聲,“畢竟還未拜堂……”
楓樹下,貼在一起的兩個人終于分開,晏亭臉上有些燥熱,頭依舊枕在卿玦的腿上,伸出手緩緩的探上卿玦的臉,唇邊勾起一抹笑天下人皆知,姬氏素來喜歡貌美的人,無論男女,初次見了,你便嫌我。又要說我生得難看,如今倒是說這般愛我,莫非你乃姬氏的異類?”
卿玦伸手捧住晏亭的小臉,緩緩的笑道若當真一切都有定律,那么這世上也便沒那么多癡男怨女了,愛便愛了,又何談究竟生成樣子呢!”
晏亭贊許的點頭,翹著嘴角撒嬌道世人崇尚郎才女貌,你卻要比我生得好看,我乃俗人,這實在不能忍受,今后我便扮男人,你扮成傾國佳人好了。”
說到這里,腦海中浮現卿玦穿著金絲綾羅,頭上金釵步搖,涂脂抹粉的樣子,吃吃的笑了起來,喃喃道一定很有趣。”
卿玦也跟著笑,“只要你高興就好。”
心頭又起了悸動,原本撫著卿玦眉目的手沿著卿玦的眉尾漸漸滑下,一直滑到他光潔的下巴,最后停在了他的唇邊,輕柔道嫁了你,一定會很幸福,那日被萱草雅攪擾了,你時候再娶我?”
卿玦輕笑著低頭聽你的。”
看著卿玦近在咫尺的臉,晏亭感覺的腦子又開始亂了,無法冷靜思考,半晌,輕喃道我要穿艷紅的禮服嫁給你。”
卿玦點頭我買這世上最艷麗的給你穿。”
“我要暖暖的大榻。”
卿玦依舊點頭我買這世上最上乘的錦衾。”
“我還要你天天給我梳頭。”
卿玦眼底泄出濃濃的寵溺,修長的手指輕撫晏亭柔黑的發,喃喃道那亦是我的夢想。”
胳膊舉得累了,自卿玦的臉上拿下,扯了卿玦的右手到胸前,伸出的手,緩緩的貼住卿玦的手,看著一大一小。一白一黑的兩只手嚴絲合縫的扣在了一起,晏亭臉上顯出了同卿玦一般幸福的憧憬,似喃喃自語,又似低低的懇求,卻字字清晰的飄進了卿玦的耳畔,“其實我只想,攜子之手,與子偕老。”
那時的楓山上只剩下她與他兩人,或許不僅僅是楓山,整個天下也只剩下她與他在,貪情的年紀,天下一統對于他們來說,已經遙遠到如同另一個世界,其實他們只是被動的走進了爭權奪勢的紛爭中,那些從不是他們心中喜歡的生活。
城門外,一連懸掛了三天的晏毋庸首級到底被人偷走了,第二日一早門衛急急通稟了衛都,晏亭和卿玦自卿玦醒之后便天天膩在一起,不分晝夜,即便是衛都這等皮糙肉厚的人也害怕瞧見‘兩個男人比夫妻還要恩愛’,思來想去,咬牙走向了蒼雙鶴的院子。
除去萱草雅和姬殤之外,這些日子便沒有人再見過蒼雙鶴,常春問了幾次,最后是萱草雅悶聲悶氣的說蒼雙鶴舊毒復發,需要靜養,這一句靜養便把所有人都阻隔在了門外,包括晏亭。
衛都會來這里,也沒有十成的把握,到了果不其然就被萱草雅堵在了門外,衛都陪著笑臉說著事情的重要性,卻是不想萱草雅也只是冷淡的回了他一句我師兄命都沒了,還管他重要不重要的,有事找那一對人去。”
說罷便要轉身,衛都有些急了,高聲喊道姑娘,此乃軍務,耽擱不得,若是耽擱了,恐上上下下都要跟著擔罪名了。”
萱草雅對罪名不罪名的本就不在意,這個時候最重要的便是蒼雙鶴近來愈加虛弱的身子。
眼前門板便要合起,衛都卻無計可施,又不敢硬生生的闖,正焦急的時候,聽見蒼雙鶴略略低啞的聲音輕緩道雅雅,請衛將軍進來。”
萱草雅硬撐著門板喃喃道師兄,你的身子……”
即便那聲音不似從前的清亮,卻依舊溫和,淡淡的說著我沒事,讓他進來吧,天即將冷了,不好總耗在這不是!“
聽了這個說法,萱草雅讓開了身子,翻著白眼帶衛都走進了蒼雙鶴的房間。
不開窗,本就昏暗,卻還要在四周懸著層層疊疊的輕紗幔帳,愈加的看得不真切,衛都緊隨著萱草雅到了內室,空氣中縈繞著一陣濃郁的藥味,蒼雙鶴斜著身子倚在榻上,手中捏著紫玉,臉上的表情令人看不分明。
衛都進門之后,恭謹的打了招呼,問過蒼雙鶴的情況之后,才翼翼的提起了晏毋庸首級被盜之事。
蒼雙鶴輕緩的聲音淡淡的說道想來上大夫懸掛晏毋庸首級于城門之上,為的便是要引出南褚那頭的反應,晏毋庸已死,對初南并無用處,若單單只是初南,大概他會一直拖下去,直到禇幽公另派可用之才,初南是個沉得住氣的人,此番也只拖了三天,想來是南褚晏家逼得緊,臨危不亂才能成事,內憂外患之下,初南已經亂了分寸,想來南褚的缺口不日將會打開。”
首級被盜,本是令衛都心中惶恐的事情,卻不想被蒼雙鶴這樣一說,反倒是件好事了,衛都臉上掛上了笑意,連連點頭道既然如此,想必這些日子是該好生的準備一番,預估再過多久,南褚那頭會有行動?”
蒼雙鶴垂著眉眼,看著手中近些日子也捂不熱的紫玉,輕緩道初南已在調集所有他能支配的兵力,以此推算,七日之內,初南必有行動。”
“七日之內,那今天便要開始準備了,末將便先下去了。”
蒼雙鶴點了點頭,半晌,沉聲吩咐了衛都道去通知姬將軍,隨后告訴他,鶴有事尋他,只讓他一個人。”
衛都愣了一下,想了前段總聽說晏亭與蒼雙鶴同寢同行,如今轉了形勢,心頭打了個突,倒是有些懊惱,這實在不是件好差事,早知如此,便不該尋這個小聰明,繞開卿玦與晏亭尋到蒼雙鶴這邊來,如今非但還要回頭去找卿玦,且還要做一件惹人白眼的差事,實在是悲悲戚戚啊!
心中并不想去,面上卻還要掛上笑,倒退著走出去了,萱草雅立在一邊吃吃的笑,“我便師兄不是個好人!”
瞧著蒼雙鶴對她挑著眼皮,萱草雅撇嘴道難得遇上師兄喜歡的,可能就那么松手了呢,給衛都指路是假,想讓他去尋卿玦才是最終的目的吧!”
說到這里,掩著艷紅的唇吃吃的笑,如狐貍一般的表情。
蒼雙鶴淡聲道你不是說難得這天下有生得那般好看的人么,師兄就替你做主了!”
萱草雅瞬間變笑為悲,尖聲道師兄,我不過是說個笑話,你不會這般記仇才是吧!”
蒼雙鶴輕笑為何不!”
不再與蒼雙鶴,萱草雅一溜煙跑了個沒影,蒼雙鶴看著萱草雅的背影喃喃道看來這四年的傷,雅雅已經走出來了。”
那廂正與晏亭坐在院子里下棋的卿玦聽了衛都的傳話,心頭涌起了一抹說不出的情緒,那一日聽說蒼雙鶴舊毒復發,他不敢去見,瞧著晏亭似乎也有些心神恍惚,便好言相勸讓晏亭去瞧瞧,卻是不曾想連晏亭也被堵在了門外,之后晏亭愈加的恍惚,好在有他輕聲的撫慰,倒也漸漸淡忘,只是午夜夢見那一日蒼雙鶴吻著晏亭額頭的畫面,悚然驚醒之后,會睡在一邊的晏亭眼角有淚,抓著他的衣襟一遍遍的念著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
卿玦心頭動容,待到他的唇瓣落在了她光潔的額頭之后,復又聽見晏亭口中模糊不清的說著鶴……”
只模糊的一聲便被釘在原處,心頭仿若被石碾子壓過,卿玦緩緩的移開被晏亭抓緊的衣襟,竟在那一刻發自內心的想見見蒼雙鶴,至于為何要見,見了之后能說些,他確并未作想。
晏亭手中空了之后,愈加的惶恐,伸手胡亂的抓扯著,低低的嗚咽道卿玦,不要丟下我,卿玦,不要離開我!”
待到卿玦握住晏亭胡亂抓著的手之后,才看見她帶著淚痕的笑,喃喃的說著卿玦的手最暖和,不會像鶴一樣看著我死了也不伸出他那冰冷的手……”
顫著手拂去晏亭眼角的淚,卿玦長嘆一聲,罷了,她如今離不開他,已經是她所能給予他最好的安慰了,他們的日子還那么長,長到他有信心讓她真的愛上他,至少這個機會來得太不容易,他不會再輕易過了,從新躺在晏亭身邊,伸手將她細瘦的身子攬入懷中——她真的很怕冷!
后來卿玦曾若無意般提及蒼雙鶴的情況,晏亭不冷不熱的說著蒼雙鶴那廝若這般就死了,也便不是妖孽了!
那之后兩個人之間十分有默契的再也未當著對方的面說到蒼雙鶴,不提他,他們兩個便是快樂的,就像這個時候,他和她對坐著下棋,晏亭最精通的便是布陣之術,對下棋卻是未曾研究過,他只教了她幾次,她便學了個精髓,且把所學的布陣之法貫通其中,若不是他技藝極深,怕也要被晏亭贏了去。
晏亭輸了棋,便賴在他腿上撒嬌,待到卿玦分心之后,她再險險的贏他,隨后沾沾自喜的說這便是傳說中的美人計!
卿玦看著晏亭的臉,好笑的重復道美人計?”
晏亭頃刻拉下臉,咬牙切齒的威脅卿玦敢說這不是美人計,你眼中誰是美人?”
卿玦便笑,笑得恁般大聲,朗聲道我一直以為這招叫做野獸恐嚇計。”
聽到卿玦這樣的說法,晏亭更要呲牙瞪眼,正此時衛都硬著頭皮趕來,晏亭也不好太過外露,那神態倒是自然,令衛都微微松了口氣,適才敢帶話給卿玦。
方才還笑著的卿玦得了這樣的傳達,臉上的笑容頃刻間凝滯,晏亭也顰起了眉頭,沉聲問著衛都鶴為何事來尋姬將軍?”
已然天涼,時不時還有秋風刮過,衛都卻覺得天熱,頻頻抹著額頭上的汗滴,斟酌再三,才回道這個末將卻是不知,想來該是與南褚遣人把晏毋庸的首級盜走之事來尋姬將軍吧!”
聽似有理,晏亭卻不信他,冷哼道既是軍務,倒是沒必要瞞著本大夫的,如此正好,本大夫正閑著,便與姬將軍一道去了。”
這話卻是令衛都為難惶恐的,支支吾吾了半晌,最終開口道“回上大夫,鶴有交代,只讓姬將軍一人去見他。”
卿玦暗嘆一聲:該來的總會來!其后擺手示意衛都下去,衛都瞧了卿玦的意思,如蒙大赦,眨眼就不見了蹤影,比兔子的腿腳還快。
晏亭盯著卿玦,到底是有些放心不小,靜默了許久,才輕輕的開口,“卿玦,你說過會娶我的。”
看著晏亭臉上的擔心,卿玦終于笑了起來,他笑著的時候,是晏亭感覺最溫暖的時候,見了他的笑,那心底的紛亂便會慢慢的平息,半晌,又輕緩的開口道我你不會對我言而無信。”
卿玦一字一頓道此生負盡天下人,決不負卿。”
晏亭探手觸上卿玦這些日子慢慢恢復的瑩潤面盤,輕緩道我只是在害怕,如今不怕了。”
卿玦伸手覆住晏亭纖細的手,臉微微偏著,愈加的貼近那溫暖的小手,淡笑著說道既然當著你的面來尋我,便不會生出旁的枝節,你放心吧。”
晏亭笑著點頭,看著卿玦慢慢的走出院子,石板上還留著下了半局的棋,想著方才卿玦說她是野獸的樣子,伸手托腮,看著棋局吃吃的笑了。
不多時萱草雅竟尋了來,以前見了面,萱草雅總也是不出三句半便繞到蒼雙鶴身上,如今再見萱草雅,晏亭是想也不想起身就要走。
萱草雅眼尖,快晏亭一步堵住了她的去處,晏亭冷哼一聲,譏誚道怎的,分頭行動?”
見了晏亭如此的面色,萱草雅倒是并不介意,探手笑道師兄的事情,他自會處理,我也懶得管,來尋你,自然是為了我的幸福。”
聽見萱草雅這樣說,晏亭心頭一顫,竟有些擔心她是來要名分的,語帶不定的說道那日是你親口承認與卿玦沒的。”
萱草雅撇嘴道我對喜歡別的連命都不要的男人沒興趣——恩,我是來問問看的,你家門客曾勝乙,你給他婚配了沒?”
想過萱草雅來尋她種種話題,就是沒想到這點,有些許呆愣,略遲疑的說了起來這個是他的私事,為何來問我呢?”
萱草雅笑嘻嘻的說道當然要問你呢,你可是他的主人,若是尚未給他婚配,那么你就做個主,把他許給我好了!”
晏亭被的口水嗆到了,臉漲得紅紅的咳著,萱草雅倒也體貼,上前輕拍著晏亭的后背,笑嘻嘻的說道不必這樣吃驚了,你把他指給我,就算我欠你一個人情,日后自然要還你。”
晏亭拍著的胸口,臉上依舊是嗆咳之后的紅,尷尬笑道這個實在不是我能說得算的,你若當真喜歡他,我倒是可以去替你問問。”
萱草雅擺手道不必問了,反正他年紀一大把了,身邊又沒個的,那人是個愚忠的性子,只要你開口,他自然會應。”
晏亭沉吟片刻,還是說了起來其實我已經與他結拜,現在算不得主仆關系了,這事兒還是得去征求他的同意才是,何況……”
那尾音拉得老長,拉得萱草雅的肝也同那尾音一般的微微的顫,禁不住出聲問道何況啥啊?”
晏亭斜著晏亭狀似不好意思的笑道何況若是他迎了你,我怕他吃虧,怕你,呃——爬墻了!”
萱草雅嗤笑道爬墻常有,端看他有沒有辦法抓住我。”
晏亭臉上的笑僵硬了,萱草雅看著晏亭那表情,甚開懷的說道既然你不了,我便當你是默認了,最后再說一句,我師兄是真的喜歡上了,他那人,不會松手的啦!”
聽見萱草雅的話,晏亭心頭一顫,還想再問些,萱草雅已經笑著跑開了,晏亭略作沉思,便向蒼雙鶴的院子跑去。
卻說那頭卿玦來到蒼雙鶴的房間,進門之后,瞧著倚在榻上虛弱的蒼雙鶴,心頭一顫,撩起袍擺,屈膝跪在了蒼雙鶴面前,顫著聲音道卿玦有負。”
蒼雙鶴把玩著紫玉,不甚在意道何負之有?”
卿玦遲疑了片刻,后小聲道給了卿玦一切,而卿玦卻奪了所愛。”
蒼雙鶴淺笑她亦是你之摯愛,且你愛得較之鶴要深刻,誰負了誰,倒是說不清的,若覺得虧欠了鶴,你可會讓?”
這個問題早先卿玦便料想過,沒想到蒼雙鶴直接問出口之后,卿玦還是不該如何作答,只是跪在蒼雙鶴榻前,垂著頭不做聲。
蒼雙鶴輕嘆一聲,隨后聲音恢復了往日的平和,淡然道身子總還虛著,地上涼,起身吧。”
得了蒼雙鶴的話,卿玦卻并未立刻起身,只是擔心道卿玦有的藥護著,已無大礙,想必是把養身子的藥給了卿玦,才會日益虛弱,卿玦不知又一次的再生之恩當如何相報,除了離開流云,只管開口。”
蒼雙鶴微微移了移身子,緩慢的坐了起來,看著幔帳外跪在地上的卿玦,輕柔笑道你終于有些姬氏人該有的樣子了,為的喜好爭取,鶴予你養血圣藥,你倒是不必感念于我,那個時候若你不盡快的好轉,想必流云的命也保不住了,鶴從不是圣人,只是留得青山在,若是她當真隨你去了,鶴便真的一點點機會都沒有了。”
卿玦身子微微打了個顫,隨后慢慢的站起身子,看著坐在榻上不甚清楚的蒼雙鶴,顫著聲音問道尋卿玦,當真就是讓卿玦離開流云么?”
蒼雙鶴淺笑若以恩情相要挾,逼你離開流云可行,鶴倒是不介意嘗試一番,不過而今同在陳縣郡衙,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你二人必將藕斷絲連,且人或多或少皆有逆違之心,如此一逼,反倒讓流云愈加的貪了你的好處,這樣的事情,鶴是不會做的。”
看著如此冷靜的剖析晏亭心思的蒼雙鶴,卿玦心頭又涌起了惶恐,慘白著臉盯著蒼雙鶴的方向,喃喃的問道那尋卿玦是為了?”
“鶴既然認定了,便會不折手段,你該了解鶴的,這些話倒是不必再細細的提點,此番尋你,只是讓你對南褚的事情有個準備,若是鶴不尋你,想必你會一直沉溺,別忘記了,三年以前,你給鶴立下的誓言,既然提到報答,那么明年初夏之際,鶴要見禇幽公陳尸人前,可能做到?”
只要不是讓他放棄晏亭,別的事情便十分輕松,卿玦連連點頭卿玦明白,定不負所望。”
蒼雙鶴掩著唇輕輕的咳,間或對卿玦擺手道除此之外,倒是沒十分特別的事情,你去吧,的晚了,想必流云會以為鶴扣了你,兇神惡煞的殺來了。”
提到晏亭,卿玦的臉上不自覺便要浮現了笑,他看不清蒼雙鶴,可蒼雙鶴卻看他看得十分清楚,喉間隱隱有腥咸上涌,心底輕嘆,命別夕特別趕制,雖差了幾味,總也應付一下不時之需,想來再過些時日便可以好了。
兩個人各有心思的時候,晏亭果真怒氣沖沖的硬闖了過了,萱草雅不在,姬殤咬牙出來擋她,先前已經見過幾次了,也沒見晏亭認出他來,因此姬殤以為這一次也會如此,即便略有些緊張,卻還是笑著出現在晏亭眼前。
晏亭并不看姬殤,聳耷著眼皮沉聲命令滾開,本大夫要進去。”
姬殤非但不移身子,反而笑嘻嘻的說道有交代,任何人不得擅入,也格外吩咐過,特別是上大夫您。”
前幾次擔心卿玦的性命,并未留意姬殤,這次被他攔著,不看臉面端聽人聲便覺得熟悉,突然抬起頭,嚇得原本距離她極盡的姬殤接連退了三步,穩住身子笑道上大夫這架勢,還真有些嚇人呢!”
晏亭并不理會姬殤的嬉笑,抿著嘴唇上上下下的打量姬殤,如市集上挑選牲畜的買主一般,把姬殤這個甚花哨的滑舌人物也看出了幾分赧然來,結巴道上大夫,您看?”
撫著永遠也長不出胡須的下巴,晏亭喃喃自語,“總覺得好像在哪里見過你!”
姬殤心頭一顫,扯著嘴角推搪道上大夫當真貴人多忘事,那日姬將軍受傷之時,上大夫便見過小人了不是。”
晏亭豎起柳眉,堅定道不對,那之前本大夫便見過你。”
姬殤悄悄的向后退去,晏亭的聲音很大,姬殤怕她把卿玦引出來,他到底還是未曾做好面對卿玦的準備,卻不想晏亭并不容他逃避,探手便抓上了姬殤的袖擺,急聲道本大夫想起來了,你便是那個時候聚賓樓中的通天下。”
卿玦也在這個時候走出來,柔和著聲音問道了?”
待到看清晏亭抓著的姬殤之時,眼睛愕然瞪大,說不清楚那是一種表情,最后只凝成一個‘你’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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