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少爺好!”
“十三少爺早!”
“十三少爺,又去聚賢樓啊!”
“嘖嘖,看看人家,年輕有為少年有成不驕不躁嚴于律己…”
“…靈根也想生出來?重新生孩子吧你!要我說呀,老三你干脆把媳婦休了好!”
“靈根能不能生出來又不是你說了算,好像你是仙長一樣。再說了,這和俺休不休媳婦有啥關系?”
“當然有關系!把媳婦休掉,你自己生個娃,保證有靈根。”
“放屁,俺是男人,怎么生娃!”
“靈根都能生,男人怎么不能生娃!”
走在青石鋪就的街面,蕭十三郎面帶微笑,一路和熟人打著招呼。在這條街上,人人都知道他的習慣,每天要去那個荒蕪之地,風雨無阻。
十三少爺人緣很好,至少有七成居民對他抱有善意。上到修士戰靈下到凡人百姓,甚至包括極少出現的魔域之人,不會有人愿意與十三少爺交惡。
尤其是這些普通人,也就是落靈城的原住民,對這位面相英俊到柔美的少年印象極佳,很愿意與之親近。如果家中尚有未出閣的女兒,長輩們更是千方百計拐外抹角變著法的安排各種偶遇,渾不管那些女孩站到十三少爺面前是何等的手足無措,因羞慚與渴望變得何等不自在。
這些都只有一個原因,十三少爺是修真者,一個修為不知深淺、有著一手開光絕活、被所有人著重卻沒有絲毫架子、偏偏相貌生得絕美的少年。
落靈城并不像街面上表現出來的那樣一團和氣,相反,這個只有十幾萬人口的小城有著令人絕望的兇名——遺棄之城!城里城外,每天都會有人死于非命,不是死于那些無處不在的妖獸之口,而是來自同類的屠刀。
在這樣的地方討生活,如果能與十三少爺拉上關系,起碼安全上很有保障。落靈城內最和平的地方不是道盟也不是戰盟,而是三元閣所在的這條太平街。說起來,以前的太平街可不算太平,自打十三少爺來到這里后,經過幾次大大小小的流血事件,太平街這個名字才顯得名副其實,成為真正的安居之所。
普通人很普通,因其普通,比那些實力強大的修真者與戰靈更懂得珍惜。每每十三少爺從街頭走過,總會沿途收到一連串問候。普通人以這種最普通的方式,向他們的恩主表示感激,然后帶著一絲滿足,繼續其普通的生活。
一路行走一路談,蕭十三郎前行的速度并不慢。拐過幾條街道,他就來到一處破敗灰暗的三層樓宇之前。
這里就是道盟分部——聚賢樓!
聚賢樓這個名字,但凡認識幾個字的人都明白其義。然而眼前這座樓宇,充其量只配得上一個“樓”字,與“聚賢”完全不沾邊。不僅門可羅雀罕有人至,連起碼的整潔都無法保持。那面朱漆銅門倒是厚重,上面布滿灰塵,門上還有幾個清晰的掌印鞋印,不見滄桑,唯有頹敗。
銅門虛掩,門里門外都無人持守,更沒有什么道童迎客。就連那兩只威武雄壯的石獅都缺了一頭,不知被哪路神仙搬回家去作為鎮宅之寶。
道盟畢竟聲名在外,石獅雖是死物,多少總能沾些仙氣,就算防不了強盜,驅鬼辟邪總有點作用。至不濟也能尋個安慰,勝過在此處孤苦終老,無絲毫用武之地。
蕭十三郎看了看銅門上的油污印記,輕輕搖搖頭,也不開口詢問,徑直推門而入。不多時他又從里面走了出來,手里拎著水桶掃把等一應物事,開始動掃。
身為修真者,都有能力使用法術。然而不知是因為修為太過低劣,以至于連低級神通颶風術與水靈術都不能施展;還是他天生命賤喜歡勞碌;總之這位受人尊重的少爺現在就是一名雜役,態度極其認真的忙著清理,干了個熱火朝天。
掃地、擦門、洗滌,聚賢樓面積不小,門前的地盤也很大,忙了差不多半個時辰,蕭十三郎才做完一切。銅門重新變得法度森嚴,牌匾上聚賢樓三個大字灼灼生輝,頗有幾分仙氣。
就連那只石獅都被清洗一遍,兩只獅目威風凜凜地掃視著周圍。只可惜一雙變成一只,壯闊中難免包含孤獨,略顯幾分滑稽。
拍拍衣袖,蕭十三郎四下打量一番,滿足地嘆了口氣。隨即拎著一干雜物進門,消失在街道之上。
行過院子,經過長廊,轉過亭榭,蕭十三郎沒有遇到任何人,輕車熟路徑直來到一座黑沉沉的小屋前。抬手在那扇看似破敗實則沉重堅實的木門上敲了敲,朗聲道:“老師,學生來了。”
屋內沒有回應,只有沉悶的敲門聲猶自回蕩,仿佛在嘲笑十三郎的無聊。
“老師,學生來了。”蕭十三郎再次開口,聲音不疾不徐,沒有一絲不耐。
“今天你遲了半刻。”一道蒼老的聲音終于響起,帶著一股尖銳的感覺。可以聽出,發聲的是一名老婦,脾氣不算好的那種。
“店里遇到點事情,出來晚了些。”蕭十三郎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說道。
屋內陷入沉默,稍后那個蒼老尖銳的聲音說道:“明明是大門上油污太多耽誤了時間,為什么不說實話。”
蕭十三郎認真說道:“事情總有意外,學生本應該先行考慮可能存在的意外,早一些出行,就不會因此被耽擱。”
尖銳的聲音更加尖銳,嘲諷道:“難道你能把所有的意外都考慮周全?大言不慚!”
蕭十三郎沒有馬上回答,思索片刻后說道:“事在人為,這一條應該沒有錯。”
“事在人為!”
不知道為什么,尖銳的聲音突然暴怒起來,飽含著怨氣的聲音如千萬顆針在穿梭,刺痛人的耳膜。
“你可知道世上還有宿命一說,有些事情無論你如何努力,如何苦思冥想計劃周全,最終還是逃不出宿命的安排。虧你還是自小修行之人,竟然連這點都看不透,真真是冥頑不靈,不堪造就之極。”
蕭十三郎靜靜地聽著,靜靜地挺著,靜靜地等候那個聲音說完。那個聲音給他帶來許多痛苦,是常人甚至戰靈都無法忍受的痛苦,然而他的面色卻絲毫未變,一直到那個聲音發泄完怨氣停歇下來,才認真回答道:“啟稟老師,學生還是以為,問心無愧比較重要。”
屋內又一次安靜下來,那個聲音沒有再響起,門外蕭十三郎恭敬而立,同樣沒有開口說話。
空中散發著一股詭異的味道,仿佛有一張粘稠的網,將周圍的世界完全隔離開,靜謐到極致。
一只昆蟲從附近飛來,速度奇快。在離蕭十三郎數米之遙時,忽然如撞上一道無形的墻壁,被彈了個跟頭。昆蟲不明所以,調整身姿繼續嘗試向前飛行,又一次被彈開;之后又一次,再一次…
良久,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不再含有那種尖銳的怨氣,而是自嘲嘆息道:“進來吧,想不到老身修行至今,心性竟然不如一個十幾歲的少年……”
隨著這道聲音響起,那只昆蟲終于如愿以償,身形一閃,消失在空中。
蕭十三郎摸摸鼻子,順帶在臉龐上抹了一把不知是否存在的汗水,推門而入。嘴里卻爭辯道:“老師,學生不止十幾歲…”
“放…胡說八道!”
蒼老的聲音突然大怒,雖不尖銳卻異常響亮,喝道:“老身心性有缺就罷了,難道你的骨齡也能看錯!不要以為你真的天賦異稟,不過是心智比較沉穩罷了。論修行資質,連老身當年半分都不如,典型的廢材!”
似乎想到什么傷心事,蒼老的聲音連蕭十三郎對他的稱謂都不滿意,冷聲道:“別叫我老師,老身從來沒有收過你做徒弟。早熟很了不起嗎?過去你不是老身的弟子,現在也不是,將來更不可能是!”
“早熟又不是我的錯…”狂風暴雨中,十三郎訥訥的聲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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