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當嫁

第77章清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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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茵素來喜菊,后院空曠種了許多綠植,但最多的還屬菊花。

她和徐曉不同,徐曉喜蘭花,越是名貴越是喜愛。劉茵則不同,她就喜歡看金燦燦的大卷菊,就像金燦燦的黃金惹人心動不已。

“劉姐姐的菊花真是越長越好看了,每年來都能看出些不一樣來,姐姐定是費了不少心思吧!”木元霜是河州木氏的嫡長女,河州木氏與劉茵素有交情,去年她剛考上進士時,劉茵特特派了人送了賀禮去。

“元霜莫要取笑了,這些子凋殘小花承蒙你們看得起,今天的菊花酒會才設在寒舍,今年的年份不大好,這花也受了些委屈,才開成如今這般,倒是叫你們失望了。”

木元霜忙說道:“哪里失望了,瞧瞧,這滿院子都被這菊香給籠了,眼里都是這些長瓣菊,真是讓我看得手癢,恨不能全部摘了帶回去!”

這時,一個高大的婦人帶著三兩個男女往這邊走來,聽到她的話后朗聲笑道:“元霜妹妹說得極是。這滿院子的菊花看得可真讓人眼饞,劉姐姐如果舍得,我倒是想全搬回家去貢著,等花枝要凋謝了,尋個好日頭,再把花摘下泡茶喝!”

“還是方小姐妙人妙語,這菊花用來泡茶真是再適合不過了!”

院子里的人越聚越多,好在劉茵一早就安排好了座位,每個座上都有個侍者候著一旁侍候,倒也不會亂哄哄一片。

許含和謝玙尋了處下方拐角的地方,閑坐著聽著其他人恭維著劉茵。

菊花酒會每年秋季都會在潞州舉行,但因著入會門檻高,沒有請柬的人不能進入,因此以往每年參加酒會的人都不多。自從徐曉坐鎮潞州,這酒會才取消憑請柬入會的要求,只要送上名貼,不論是世家還是寒門都可以前來參加。

沒了門檻,參會的人都擠破了頭想進來,能來這里的,就算不是世家貴族,也是滿腹經綸的才女,能結交一二對自己都有很大的益處。

劉府后院安排好的隔間雅座都坐滿了人,還有后來的只得坐在下首的大坪上。說是隔間雅座,不過是鋪了幾張坐墊罷了。

劉茵雖沒什么大才,但很喜歡附庸風雅,一個后院收拾得妥妥當當。大坪上雖無隔間,眾人席地而坐,身后是開得燦爛的菊,身前是九轉八彎的小溪,倒是有些曲水流觴的雅意。

這里面不少人都是潞州城里有頭有臉的人,而許含自京中來,又是出了名的不學無術的主兒,因而自她入院后,不少人側目望來。待她落座后,旁邊便有人酸溜溜地譏諷地指槡罵槐著。

“這菊花酒會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連些酒馕飯袋也能參加,看來徐姐姐放開門檻也并非什么好事。”

許含聽得此話毫無反應,并非她聽不懂,而是覺得沒必要在意。但坐在她身旁的謝玙卻冷了臉色,端茶的手微微緊了緊。好在他戴著帷帽外人并未注意。

“這茶不錯,你覺得呢?”許含似有靈犀,抬起頭朝他微微一笑。

謝玙神色微動,透過薄薄的帷帽紗簾看著那張白玉的臉龐,緩和了聲音:“勉強解渴。”

“哼!一個被銅臭泡脹之人懂什么品茗論道?簡直就是丟臉!”

許含見那人越說越過分,說自己便罷,竟還扯到謝玙身上去了。

“我是滿身銅臭,不懂品茗論道,可我至少不會像某些人滿嘴噴糞,跟只瘋狗一樣到處咬人。”

“你說什么!”那人猛地站起。

劉茵早就聽到這邊的動靜了,只是她并不打算插手,只遠遠地看著熱鬧。

“別以為你是忠義侯的嫡世女就可以到處猖狂,這里是劉府,這里是菊花酒會,這里士人云集,清談高論之處,豈是你一個不學無術只知圈錢算計的無恥之徒能來的?!”

許含輕飄飄地丟了個眼神過去,慢悠悠地說道:“那我就要請教這位……”

她的眼神在那個滿臉羞憤雙眼噴火的女人,她身材矮胖,偏偏穿著一套雪白的襦裙,不顯得仙氣飄飄反倒有些不倫不類。

許含憋了許久才憋出一個詞,“請教這位博學多才的小姐,今日在座的都是腹有詩書的飽學之士,你又排得上幾名幾號?”

薛之梅被她這一反問羞得頓時滿臉鼓脹:“我是排不上號,你就更沒資格排了!”

許含秀臉一冷,周身氣勢頓漲,她目光如箭,譏諷一笑:“本世女如何,就不必你來編排了!你既然自己都沒底氣,可笑地竟還敢嘲弄他人!這世上竟有如此不要臉之人!”

薛之梅聞言頓時要沖過來,正巧徐曉自院外踏入,劉茵一見情形不對,趕忙出來打了個圓場:“大家來者是客,來者是客,都是我劉某人招待不周,世女,薛小姐就不要再動怒了,今日清談,只要來了便是朋友,何必為這些許小事勞了心呢?”

薛之梅一甩袖,冷哼道:“看在劉姐姐的面子上,我大人有大量,不跟個小人計較!”說完,一屁股坐下,扭頭不再看她。

許含挑挑眉,不置可否。

兩人不再爭吵,后院恢復寧靜。

徐曉自然是聽說院內出了些岔子,才往這兒來,一進門就看到劉茵在那兒鎮著,臉上便浮起絲不明笑意。

她瞥了眼坐在許含身旁的謝玙,雖然他戴著帷帽,可她很確定,那就是上次來找自己的三殿下。

她笑意漸深,揚聲道:“各位都是我朝頗負盛名的文人才女,都是博聞強識之輩,徐某就借劉大人這后院借花獻佛組織這一次的菊花酒會。不過,徐某可比不上你們在座的啊!所以我也就不班門弄斧了,就照以往,請江老太君主持本次酒會。”

江老太君名叫江衍,自小便聰穎,十歲時就已是童生,是潞州城里出了名的小神童。

十五歲時高中探花,但后來得罪小人,被貶海州,她憤而辭歸,回到潞州城辦起了私塾。外人都稱頌她為高潔隱士,不懼強權,保守本心。

可在許含聽來卻嗤之以鼻。

沒想到這一次的酒會竟然是她在組織,可想而知這清談會有多無聊。

酒會剛開始沒多久,她便聽得昏昏欲睡。這一開始探討的就是關于世界萬物生于有,還是生于無。這樣深奧的話題,她還是閉嘴得好。

她抬頭瞧了眼一旁正側著耳聽得認真的謝玙,打心底里佩服他,這么枯燥竟然也能一字不漏地聽得進去,趁著他喝完一杯茶,她提起茶壺對他小聲說道:“我去四處轉轉,再聽下去,我怕撐不住要打鼾了。”

只見謝玙的紗帷輕輕動了動。許含頓時精神抖擻,左右瞄了一眼,便輕手輕腳地退出了隔間。

她沒注意的是旁邊的薛之梅一直在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