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殿下是深閨哀怨的小媳婦,但他不是善解人意的小丫鬟啊。
況且……
那天福星出來傳話,眼睛通紅通紅跟個兔子似的,整個人憔悴的不行。
到底出什么事了!
一屁股坐地上,長青托著下巴望門外的天。
也不知道這幾天福星能不能吃好飯!
轉手摸摸一旁的鴨鴨,長青又是一嘆。
大有一種丈夫走了,丟下老婆孩子不管的既視感!
鴨鴨……
平陽軍的確是出事了。
準確的說,是楊子令回來了。
身中七八劍,命懸一線。
這幾天,蘇清沒白天沒黑夜的熬在軍營里,就是為了給楊子令治病,全面監護他的恢復情況。
天殺的。
她只是個中醫,不是個外科大夫,不擅長刀傷,更不懂得手術。
楊子令卻是胸口偏右一點中劍。
明明都要死的人了,卻除了她,不許別的大夫瞧。
當時看到血肉模糊還死犟到底的楊子令,蘇清真是又心疼又想一板磚拍死他。
急的無法,只得灌了楊子令一壺蒙汗藥,把秦蘇請了來。
楊子令身上的傷,的確是不太適合軍醫瞧,因為軍醫們看,只能白看,也不會手術。
白看就算了。
秦蘇一來,蘇清就讓福星將營帳清場了。
秦蘇是一臉擔心的進去的。
四個時辰之后。
一臉如被雷劈的慘無人樣又活活見鬼的表情走出來了。
至于發生了什么,無人知道。
手術之后,昏迷了整整五天,楊子令終于虛弱的睜眼。
福星激動地喊蘇清,“主子,主子,楊大哥醒了!”
楊子令微微皺眉。
老子個錘!
沒被敵人刺死,快被福星震死了。
生無可戀看了福星一眼,楊子令翻著白眼道:“給我喝口水。”
蘇清正在桌案旁處理軍務,聞言手中毛筆一抖,一個翻身,直接從桌案上躍了出來,飛到楊子令床榻旁。
扯了椅子坐了,抬手在楊子令額頭一摸,不燒。
松下一口氣,蘇清笑道:“都說禍害遺千年,果然不錯。”
楊子令身上的傷重,不敢起身,福星喂了他兩勺水。
楊子令橫了蘇清一眼,“真是讓你失望了!我早就說過,像咱倆這樣的,都是要長命百歲的。”
頓了一下,楊子令咧嘴笑。
“你惦記著我的家傳寶玉,肯定是我不死你就舍不得死,我惦記著你,肯定是不見你死我不忍心死。”
蘇清瞪了他一眼,“要不是那人眼瞎,沒刺中要害,你特娘的早死了,還和老子胡咧咧。”
楊子令就笑,轉頭朝福星道:“去拿燒刀子!”
福星朝蘇清征詢的看過去。
蘇清白了楊子令一下,“喝什么酒,小心傷口吧你!且多活兩天。”
蘇清沒好氣的斥責楊子令一句。
楊子令卻是忽然滿目含情看著蘇清,“我受傷,你是不是要擔心死了?看看這小模樣,眼睛腫的都跟鵪鶉蛋似的了,哭了吧,嘖嘖,真是心疼死我了。”
蘇清抬手朝著楊子令的腦袋就是一巴掌。
楊子令立刻一臉馬上要歸去的表情,“啊,我的傷口!真是,最毒婦人心!”
蘇清冷笑,“拜托,你傷口不在腦袋上!”
一頓,蘇清又改口,“算了,你腦潰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楊子令到底是重傷之后,一頓唇槍舌劍,他就有些熬不住精神,看了蘇清一眼,正要張嘴說話,忽的眼睛一閉,睡著了。
蘇清眼角一抽,“你大爺的!”
起身腳尖點地,又飛回桌案旁,繼續處理公文。
卻見福星正小心翼翼又鬼鬼祟祟的俯身湊到楊子令身邊,伸手在他鼻尖兒一探。
“你干嘛呢?”
福星手指一縮,大松一口氣的直起身來,一臉認真,“小的怕他被主子給氣死了。”
蘇清……
氣死楊子令?
簡直人生十大愿望之一。
想她蘇清戰無不勝,驍勇無敵,一個集智慧與武力于一身的奇女子,偏偏……
腦回路上翻過不她爹娘,醫術上翻不過秦蘇,斗嘴上翻不過楊子令。
誰的人生,沒有幾座大山。
哪個年輕人活的容易了!
沒好氣的瞥了楊子令一眼,蘇清低頭繼續看手中書信。
沾了血的書信。
是楊子令拼死從南梁帶回來的。
南梁和大夏的正面戰場,她爹平陽侯打的如火如荼,勝仗一個接一個,莫說南梁將士被他揍得哭天喊地,連大象都臨陣逃跑了。
大家都以為平陽侯足智多謀,英勇善戰,卻除了幾個心腹參將外,無人知道,平陽侯早不在軍營了。
帶著楊子令秘密潛入南梁,不知道通過什么途徑,弄回這些書信來。
結果楊子令回來的半路,被南梁那邊的殺手追來,差點死了。
這些信,基本都是同一人的筆跡。
至于內容……
翻閱完最后一封信,蘇清深吸一口氣,起身。
“走,進宮。”
御書房。
夏日的夜里,帶著燥熱的風穿過抄手游廊,吹進御書房的大門。
裹著這股熱風,一同進去的,還有蘇清。
燈火通明,皇上打了個哈欠。
“這么晚了,是什么重要的事?”喝了一盞濃茶,皇上努力讓自己清醒些。
蘇清立在一尺開外,雙手捧著信紙。
“父皇,楊子令帶回來的信,兒臣找到了。”
福公公立刻神色一凝,接了信遞到皇上面前。
當初楊子令兇險萬分的突然回到平陽軍營,重傷下開口說話都是費勁的。
僅有的力氣,都被他用來強烈要求不要軍醫瞧病只要蘇清。
結果,大家就都知道楊子令是帶著絕密的消息回來,卻不知道他帶回了什么。
皇上頓時一醒神,接過信就翻看。
一面看,隨口問了一句,“從哪找到的?”
畢竟,看數量,厚厚一疊,若非藏得實在詭譎,應該很容易找到。
“楊子令的鞋底就是用這些信納成的。”蘇清看著皇上,幽幽道。
語落,就看到皇上捏著信的手,結結實實的,一抖。
愕然抬眸,看蘇清。
蘇清忍著笑,認真道:“要不是福星說,感覺楊子令出征一趟長高了,兒臣也想不到他居然把信直接縫到鞋底里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