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箋回到洞府,石清響看著她笑:“怎么,看上了?”
紅箋點了點頭,依偎著他坐下:“再觀察一陣吧,等處理完了深淵的事,收個徒弟也不錯。”紅箋有徒弟,姜夕月是打賭收回來的,元嬰進門,本身已經定形,根本不用紅箋再花心思教授,她適才看著耿云性情堅韌不拔,行事頗有擔當,不禁動了愛才之意。
只有站到她這個高度,才能毫不在意地看淡弟子的資質,轉而關注于他的心性。
石清響半天沒說話,紅箋猜他是在以神識悄悄觀察耿云,停了一會兒,他道:“他們這一族身體先天有異,若是有了靈根,我猜修煉起來必定事半功倍,用很短的時間便可以勝過別的修士終生摸索。”
紅箋回道:“正因如此,脾氣秉性才變得更加重要。”
道侶二人絮絮閑聊,石清響擔心紅箋剛剛在鬼怪深淵損失了一個化神分身修為受損,又怕她施展“萬化生滅功”給耿云塑造靈根會對身體有害。
紅箋笑笑:“放心吧,記得我同你說過,強體五境之上還有個隨心境嗎,我覺著晉階化神之后便算不到隨心境也差不多了,不過給他造條靈根,不礙事,我有預感……”
紅箋將“我有預感”四字拉長,神情微動。
石清響覺出她神情有異,問道:“怎么了?”
紅箋一把抓住石清響的手。臉上流露出激動之色:“你有沒有感覺到?《大難經》,快來試試。這個時候,又在魔域。實在是太巧了,巧到叫人有些不敢相信!”
石清響想問紅箋這么激動到底“巧”在哪里,他想起從方才開始,紅箋便心神不寧,總覺著有大事發生,能叫此時的她還這么激動不已的,大約就只有一件事了。
想到此。他急忙運轉了《大難經》。
有什么,自未來。穿越重重迷霧到了眼前,它來了,來到當下,出現在一處人跡罕至的灘涂。帶著亙古的神秘,它甚至變幻了模樣,看上去既不像季氏家廟墻上的那幅畫,也不像曾經他進入時的樣子。
但偏偏石清響就是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那是冥冥中他與它微妙的聯系,那是蜃景神殿!
多少波折輾轉,真正的蜃景神殿竟然在這個時候現身魔域。
石清響難抑激動,用力回握住紅箋的手:“紅箋,快去,別猶豫。”
“好。我把真身留在這洞府里了。”紅箋眼睛晶亮。
“放心。我幫你看護。”
就在這時,洞府外邊突然傳來一陣騷亂,來人速度極快。幾乎是眨眼工夫就到了附近,正是天魔宗長老張素。
“方宗主,師叔,剛得到急報,鬼怪深淵異動,大批鬼蟲突然沖破結界。進入魔域。”
紅箋和石清響聽到張素傳音面面相覷,這等關鍵時刻出了這種事。實是有些措手不及,紅箋神色凝重,與石清響道:“應當是我和殷正真適才進去這一趟引起的。”
石清響沉聲發問:“傷亡如何?我師兄呢?”
張素回道:“宗主已經先行趕往夜叉澤主持大局,命我來與師叔和方宗主說一聲,殷宗主也已經趕過去了,除了方宗主的無名天道宗,其它宗門的元嬰們早已經在夜叉澤附近聚集,正可以擋下這批鬼蟲,不過鬼怪深淵與魔域交接之處正飛快坍塌,宗主請方宗主帶領各位元嬰抓緊時間趕去,咱們必須提前動手了。”
看來真是火燒睫毛,不管離寒還是殷正真都急了眼。
石清響道了聲“知道了”,張素急著趕去夜叉澤,匆匆離開。
石清響望向紅箋:“怎么樣?”
“還是需要去一趟神殿。我……”
紅箋話未說完,已被石清響截住,“那就快去。宗門這邊有我呢。”
紅箋點了點頭,她端坐洞府之內,元神離竅,光球繞著石清響一圈,攸地消失不見,只這霎那間何止飛出去幾百上千里。
石清響微一沉吟,代替紅箋傳令,叫整個無名天道宗的上百位元嬰即刻在大殿前集合準備出征夜叉澤,又單獨傳音樂游、井白溪幾人,能自道修大陸跨越天幕跟過來的那都是過命的交情,所以石清響也不諱言,將紅箋臨時趕去蜃景神殿的事說了,樂游等人體晾到石清響的難處,當即便表示他們可以先隨著無名天道宗的元嬰們一起出發。
而大隊人馬這邊石清響就叮囑了姜夕月和夏不降兩人,叫他們負責協調眾同門,到布陣的時候需聽從榮華藏安排。
無名天道宗的元嬰們好一通兵荒馬亂,直到大部隊前面已經匆匆出發,姜夕月還在不停追問:“我師父呢?這么大的場面她不去么?師公你呢,你叮囑我這么多我也記不住啊,哪趕上你親自帶著我們,反正大家肯定都聽你的。”
石清響只好鼓勵他:“你也不差,你是你師父唯一的徒弟,你師父是化神,你也爭點氣。”
姜夕月被趕鴨子上架,無奈地道:“那我可以帶著‘海蘭獸’一起嗎?”
“不行,‘海蘭獸’需得跟著我和你師父。”
“對了,等到了夜叉澤,兩個化神還有其它宗門的人肯定會問,你和我師父怎么不去,那么多雙眼睛看著,我怎么回答?”姜夕月靈機一動,突然想起這個要人命的問題。
石清響皺眉:“不是不去,有人問,你便說我正在晉階化神,和你師父兩個會晚一會兒到。”
姜夕月咋舌,暗忖:“這不騙人嗎,真要晉階化神,離寒和殷正真會感應不到?這連個雷都沒打,一點動靜沒有,誰會相信?得,您兩位一頂臨陣退縮的帽子怕是跑不了了。師公這八成是看我不順眼叫我當替罪羊。”
此時余人都已經走得快不見影兒了,姜夕月只得無奈跟上。
他騎著飛馬還未飛出百里,突聞“轟隆”一聲,白日里一個悶雷在宗門方向炸響。
姜夕月心中一跳,連忙回頭觀看。
天空是魔域慣常的灰色,方才還好端端的風和日麗,卻會兒卻不知從哪里飄來了那么多烏云,冥冥中好似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推動它們,飛快地往無名天道宗上空聚集。
“奶奶的,這難道是要下大雨了?”姜夕月在飛馬的脖子上輕輕拍了一記。
那馬蕭蕭嘶鳴,張開雪白的雙翅,馱著姜夕月如一道閃電往夜叉澤而去。
姜夕月自然知道哪會這么巧只無名天道宗上空來了道雨云。這是因人而成的,嘖嘖,師公了不起啊,說晉階就晉階,不帶說大話的。咦,原來師父真是因為這個才走不開需要晚到的?
雷聲隆隆,靈氣翻騰,此刻無名天道宗里留守的弟子全部停了修煉,跑出來站在院子里仰臉看天。
就連石清響也沒有想到,事情巧成這樣,似乎是水到渠成一樣,他那句“正在晉階化神”出口就像戳破了一層窗戶紙,由元嬰圓滿到化神的最后一步就這么跨出去了。
而且他驚訝地發現,這一次比之前世晉階化神的時候動靜竟然小了很多。其實他現在的狀態與前世晉階化神時有很大不同,前世他沒能修煉自性部的功法傳承,也沒有道魔同修,更不用說學全《大難經》……
石清響端坐在紅箋對面,接受著洶涌靈氣的洗禮,體內道胎魔種自行散開,重新融合。
即使如此,石清響也保持了心神的警醒,始終留意著外界的動靜。雖然照他估計,這時候應當不會有不長眼睛的人跑來找他和紅箋麻煩,不過因為季有云就是這么被他們暗算的,前車之鑒,不能不小心。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漫長得叫人覺著煎熬。
不知過了多久,石清響忽覺眼前風動,好似人影一花,紅箋元神歸位。
她睜眼站起,道:“怎的這時候晉階了,你這老記掛著我的真身一心兩用,小心靈氣散盡來不及感悟,晉階失利。”
石清響笑了一下:“沒事,我有經驗。”
紅箋不讓他再多說:“我幫你。”她坐到石清響身后,運轉了萬化生滅功。
因為是雙修道侶,彼此對對方的情況再熟悉不過,有了紅箋的幫忙,石清響如虎添翼,不大會兒工夫這場晉階便進行了到尾聲。
他掛念紅箋的神殿之行,算起來等她找到了神殿,再經過考驗進到最后一層,實際留給她選擇的時間非常短暫,看紅箋修為沒有什么變化,神情也很平靜,甚至看上去還沒有去的時候平靜,這是成功了?還是遭遇了挫折?
“此行可還順利?”他忍不住道。
“很順利。”紅箋回答。
石清響這才將心放到了肚子里,此時外邊雷聲止歇,洞府上空漸漸返晴,整個無名天道宗一片歡騰。石清響雖然是景洪天的弟子,更是宗主的道侶,他一直住在無名天道宗,宗門上下早把他視作自己人。
眼下估計著姜夕月等人早到了夜叉澤,一場大戰正等著他們,沒有時間給石清響鞏固境界。
紅箋起身,拍了拍手:“好了。咱們該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