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紅梅見是容華,臉上都是喜色,跑過來問道:“姐姐,見到你真好。你過的好不好?”伸手要去拉容華,中途楞了一下,又忙縮了回去。容華看去,她兩手泛白發腫,卻是在水里泡的時間太長的緣故。而且全身都是刺鼻的味道,仔細聞了聞,其中大蒜味兒是最重的。
便點頭笑道:“我還好。你呢?怎么一股子大蒜味兒,你們每天可得吃多少這東西啊。”
王紅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開口說道:“前兩天才這樣的,不知道什么緣由,大少爺院子里每天都要好多的蒜汁兒,我這兩天都要通宵通宵的搗這個。”
容華見她臉色疲倦,卻沒半點怨言,反而很是滿足的樣子,一時有些感慨,便嘆了口氣。王紅梅聽了,卻說:“姐姐怎么了,你過的不好嗎?要不我求了這里的廚娘,把姐姐要過來吧。我們這里除了累點,是吃的飽的。”
容華搖頭,正要再說,后面小草怒道:“你們要說多久。不干活了。”
王紅梅嚇了一跳,顫顫巍巍的看了小草一眼,和容華使了個眼色,話都不敢再說,就跑回去了。
容華轉身怏怏的跟了小草,朝大少爺院子走去。路上遇到幾個打著燈籠的婆子丫環過來,領頭的居然是以前見過的秋紅。小草忙拉了容華靠邊站了,低頭不語。容華卻忍不住偷偷的去瞧。
秋紅咦了一聲,停下腳步看了看容華,問道:“聽說今年的賤民很多人要,怎么你還是被扔在黑屋子里了?”
容華忙行禮應了一聲。旁邊一個婆子問道:“怎么秋紅姑娘認識,你覺得好的話,聽我們姐姐說洗衣房里倒是缺人手。秋紅姑娘去和夫人說一聲,自然是……”
秋紅哼了一聲,不悅的說道:“嫂子糊涂了,我和一個賤民能有什么交情。不過是大選的時候投過她罷了。再說洗衣房缺人手的事情鬧了不是一天兩天了,嫂子讓我去淌這個渾水,可不害我。再說了,她一個賤民,碰了小姐們的衣服,成何體統。嫂子再怎么樣也算府里的老人,這點事情都不知道也太不象話。難不成存心要看我的笑話。”
那婆子忙陪笑說道:“姑娘莫生氣,我哪里知道那些。若有姑娘的見識,也不會到現在這個地步。”旁邊幾個婆子也忙附和著討好秋紅。
秋紅又換了笑容,往前走去,邊走邊說:“嫂子們知足吧,若不是這兩天里內院事情多,何苦日日要你們夜里過來看看。要是往日里,你們個個還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又有誰真個兒管著了。快把那些不應該的心思收起,莫天天想著靠這個奔那個的……”
她走遠了,后面幾個婆子都附和著唯唯諾諾跟了過去。容華抬頭看秋紅的背影,沒想到秋紅還是個有身份的。又聽她的意思,這兩天夜夜都要過來巡邏似的,真是奇怪。
小草看她又開始發呆,扯了她的衣袖拉起就走,冷笑道:“你不過是個丫環大選的第一,認識的人到多。天天熱鬧,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容華不理他,到了大少爺院子外面,見小草在前面開始,容華便故意跑到最后面去,遠遠的離開他。誰知小草動作也快,容華剛站好他就也跟了過來,兇巴巴的說道:“你最好別離我太遠,等一下又惹事情。”
容華還沒答話,就聽院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小丫環探頭出來,低聲問道:“可是李榮華?”
小草忍不住低哼了一聲,容華心里卻狂喜,顛顛的跑過去喜滋滋的點頭。那小丫環笑著說道:“你們黑屋子到底是賤民,做事情都沒點子規律,一天來這個一天來那個的,害的我好找。”容華正要答話,她卻縮回腦袋,砰的一聲關上了院門,容華楞在當地,這是什么意思?
不過很快,院子門又開了,紫煙披了個棕黑的斗篷輕手輕腳的走了出來,容華看著好笑,卻也提醒自己,她這般小心,說明這事就不是什么見得人的,若真出了問題,自己還是個替死鬼。
紫煙扯了容華,兩個人轉了個彎,這才停下。
“這幾日哪里去了,害的我好找。”紫煙第一句話就是埋怨,卻根本不想聽容華的解釋,自己接著又說:“你到底想清楚了沒有,那‘待得桃花絢爛時’,該是個什么意思?”
容華支吾著說:“知道的全告訴姑娘了。那話又玄乎的厲害,奴婢也不懂得的。”她看紫煙臉色不好,忙想起什么似的又說:“姑娘,我聽人家說,有人身上是有記號的,這個就是預示著他的命運與別人不同。那半仙不也說,桃花是姑娘自己身上帶著的印記。”
紫煙認真的想了想,卻好似很迷茫,又瞅了一眼容華,容華突然指了紫煙的脖子,結結巴巴的說:“姑,姑娘這里,這里倒像個要開的花骨朵似的。”
紫煙下意識的撥了頭發擋在那胎記前面,臉上有些怒意。容華忙跟著又說:“姑娘,真的像呢。你自己照鏡子看看,以前有沒有的?”
紫煙聽她說的當真,自己用手摸了摸,卻說:“你這一說,也是,好像以前是沒這般大的。”
其實她那胎記并不曾長大,只是她自己身量年年變化,自然也就看著大了。再者姑娘大了,愛美,小時候不覺得礙事的東西,懂事之后越看越不歡喜,就覺得好似長大了似的。
容華不語,呆呆的看著她那胎記。紫煙見容華的樣子,笑道:“倒好像真的似的,瞧你這樣子。”話語之間卻已經高興起來。她還要再說什么,剛才那個小丫頭在墻邊探出頭來,叫道:“紫煙姐姐,快回來看看吧,翠屏姐姐又被公子氣哭了,正從上房回了來,你快點。”她說完一溜煙又跑了回去。
紫煙顧不上再管容華,轉身也跑了回去。
容華嗅了嗅空氣中殘留的大蒜味道,遺憾自己還沒來得及問出點事情。便輕嘆著搖了搖頭,卻聽后面富貴笑道:“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把紫煙都哄的團團轉了。”
容華心下很是歡喜,今兒個真是過節,如此熱鬧。想見的不想見的一個接著一個的出現在面前,難道是時來運轉。
她轉頭朝著富貴屈膝行禮,臉上卻笑吟吟的,富貴見她這副樣子,忍不住后退一步。皺著眉頭問道:“昨天你去哪里了,怎么我前后找了一遍都沒看見。”
容華斂起笑容,先是楞了一下,就低了頭,半晌才說:“前天你們走了,我和小花遇到三少爺了。”話音才落,胳膊上一陣疼痛,卻是富貴抓了過來,甚至覺得到他的手在微微顫抖,聲音低沉下去,卻只說了一個字:“說。”
容華不說話,胳膊以更快的頻率顫抖開來。富貴抓的更緊,另一只手卻猛的抬了她的下巴,盯著容華的眼睛狠聲說道:“說話。”
容華被他弄的生疼,使勁甩了開來,怒道:“你欺負我干什么,我又沒做壞事。”抬頭見富貴眼睛里快冒出火來,卻也不敢再戲弄他,低聲說道:“我沒事。”說完又加了一句:“你別擔心。”這卻是不由自主說出來的了。自己聽了都有些發愣。
富貴哼了一聲,怒道:“以后乖乖來這里打掃就是了,不許去其他的地方。”
容華笑道:“你就這么點本事,命令我頂什么用。”
富貴看了她一眼,并不言語。容華又嗅了嗅,扇著鼻子說:“真難聞,怎么都是蒜味兒。”
富貴自己低頭聞了一下,尷尬的笑了笑,卻不言語。見容華不住后退,這才說道:“至于么,你連這個都受不了,說出來誰信。”
容華白了他一眼,說:“我受不了很奇怪么,難道夏雨荷就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