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惡魔和天使

62，惡魔和天使

香爐里霧氣繚繞。花廳里甜香膩人。“嘭”的一聲，門被推開，一陣冷風吹開了軟塌上橫臥著的人那雙迷離的雙眼。花憶琴只覺得時間過了太久，腦袋昏昏沉沉，心里一團火躥來躥去，卻沒有地方可逃。

終于又等來了他。看著門口一身黑色戎裝的人，花憶琴喃喃開口，聲音出來，卻都是模糊不清，細細的，柔弱的，呢喃著，邀請著。

白浩天的呼吸愈加沉重，沒料想到屋子里是這般的情景。看著榻上秀麗的面孔上滿面的紅潮，裸露的肌膚比白衣還要白嫩誘人，淺淡的金紗早就凌亂不堪，更添迷亂。

他的步子緩了下來，進而又突然急促起來，上前一把摟了美人兒，終于溫軟在懷，再無其他念頭。

一個浪潮又一個浪潮。花憶琴模糊的叫著，忽而是公子忽而是少爺。白浩天低聲應著，哄著，罵著，占有著。

最是讓人的時刻，花憶琴大著膽子叫了一聲雪歌……

沐容雪歌沒有再去前廳，惱怒的回了院子。一路上罵罵咧咧，不知道到底在怨誰。

容華心里琢磨明日呂小姐那里就不會要了自己走了，本來是好事，卻高興不起來。就算沐容雪歌是為了自己，又何苦非要打自己一個耳光。難道就沒有旁的方法？

前面沐容雪歌突然停下，轉頭說道：“我在花廳里點了媚香。忘記告訴白浩天了。”

他不知道是和誰說，說了又想干什么，只是說完卻盯著容華。

容華心里咯噔一下，大致知道這香是個什么意思，卻不知道具體如何。第一反應就是反感和厭惡，這種下三濫的東西，竟然被沐容雪歌光明正大的說了出來，實在是讓人覺得不堪。

沐容雪歌看著她臉上抑制不住的鄙夷，冷笑著說：“這也不是我頭一次用了，當日上官呂燕纏著我的時候，我也用過。”

容華不說話，覺察到了他的不悅，低了頭。聽沐容雪歌轉頭邊走邊接著說道：“然后我扔了個侍衛進去。”

實在太卑劣了。容華木然的跟著，心里一陣翻江倒海，有些后悔自己放棄跟著呂林茹珊去神武王朝的機會。好歹去了那里，沒有賤民的身份。好歹去了以后，跟著的是一個太子妃，好歹呂林茹珊，不會如沐容雪歌這般喜怒無常，沒有是非雅俗，如此，不堪。

沐容雪歌聽著后面沒有一點聲音，心里的火氣越來越大，又停下來，一把扯過容華，附在耳邊低聲說道：“我還告訴你，夏雨荷的親爹，其實是沐唐墨男。”

沐唐墨男就是大老爺，就是沐容雪歌的父親。

容華愣住，一陣惡心。

沐容雪歌哈哈大笑，看著容華意料之中的表情不知道是什么感覺，末了，扭頭就走。富貴跟上。

容華一個人呆呆的站在當場，說不出話來。這算什么，沐容雪歌簡直是個魔鬼。一再的折磨自己。

白浩天并沒有住在沐府，甚至也沒再回宴席之上告別一聲。他一掌拍暈了花憶琴。扯了簾子卷起，抱了就走。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

容華坐在夏雨荷身邊，默默的瞧著睡熟的臉龐，任由臉上的淚水緩緩而下。她很無助，頭一次。

她賭，賭沐容雪歌的能耐。她贏了，他有能耐，這能耐連她都看不穿摸不清。可是她忘記了沐容雪歌是什么人，他可以隨意的給自己一個耳光，也可以在不高興的時候說幾個秘密嚇住自己。

他曾經對呂林茹珊認真上心，也曾對大公主唯命是從，還有對夏雨荷的呵護備至，或許還有很多人，都在他身畔明眸善睞的擁有發自心底的微笑。可是后來呢，不曾長久的后來，他都對這些人做了什么。

現在輪到容華了嗎，他膩味了，無聊了，改主意了。要折磨容華了嗎。偏偏這個魔鬼知道如何對癥下藥的去惡心別人。

容華沒有沉淪到對他一心一意，他便不似對待旁人那樣用自己做武器，而是換了花樣，果然是對的，讓容華受不了了。

以后呢，以后會如何。

容華深深吸氣，強迫溢滿眼眶的淚水不要掉下來。她從來沒有失去自己的原則，她從來都知道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沒有別人可以相信。無論是上官洪，還是沐容雪歌。

可是容華就這么小心翼翼的卻還是跌進了別人設置好的陷阱。容華拼命的吸氣，拼命拼命的深呼吸。突然清醒。何必這么傷懷，沐容雪歌的所作所為是讓人不齒，可又關自己何事，為何要這么在意？

她輕聲笑了，曾幾何時，自己變的對他有了期望。竟然接受不了現實了。

后面一陣風聲，有人進來，容華慌忙站起，卻發現不是沐容雪歌。

“他們出府了。我來找你。”是白浩天。他畢竟在府里做過一段時間的賤民，知道沐容雪歌和富貴夜夜出府，這才抽了空子進來。自然沐府的防備也是很嚴實的，可是卻防不住在這里住了十九年的白浩天。

容華詫異的看他，往后退去。白浩天哼了一聲，低聲說：“不殺你。”

容華點點頭，不知道該說什么。他一把扯了容華朝外奔去，最后落在大廚房旁的亭子里。當初容華在這里害了翠屏和三少爺。如今夜色正濃，靜悄悄的，不復當夜的風雨。

容華不知道白浩天要干什么，她此刻有些心灰意懶，就低了頭等著他說話。偏偏那個也是個不大說話的，兩個人足足一聲不吭的坐了半個時辰。還是容華開口說道：“我得回去了，否則沐容雪歌回來知道了，就麻煩了。”

白浩天嘆了口氣。轉頭看容華，輕聲問道：“他對你很好？”

容華沒說話。自然是不好的，可是能說嗎。說了有用嗎？她突然起了念頭，如果跟著白浩天去神武的話，會不會另有一番天地？

白浩天卻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自己開口說道：“今夜那個女子，突然在我懷里叫沐容雪歌。我非常生氣。”

容華反應過來他說的什么，默不作聲。不免為花憶琴的將來擔心，卻終究各人走各人的路罷了。

“可是當我醒悟過來她不是你的時候，我突然就不生氣了。”

一句話，道出了多少心酸。容華剛剛起了的念頭升騰在半空。再動不了。不是不震驚，心里也曾這么揣測過。雖然說不清楚為什么，只是覺得他心里有自己，可是那個差點掐死自己的人，也是他。

白浩天默然不語，說不下去。這些話對他來說，是需要太多的勇氣。在黑屋子里的時候就如此，現在也如此。

對他來說，那時候容華初跟著崔管事站在黑屋子門口，正好陽光灑下，明艷的面孔靈動的眼睛，何曾不是心里一動。對他來說，恨極了容華一再的瞧不起自己一再的巴結著那些丫環婆子。他想著自己有朝一日有了身份，想著要去看容華眼里的震驚和驚喜。可是到那一日要帶她走的時候，她卻不愿意。

當時的崔小草，多迷茫多痛苦，那深深宅院里暗無天日的黑屋子里，唯一上了心的姑娘，琢磨不透。

如今的白浩天，要什么沒有，環肥燕瘦，鶯鶯燕燕，他放縱自己的荒唐的時候，他的父皇哈哈大笑，任由他一個人在突如其來的天堂般的日子里馳騁縱橫，享受屬于自己的東西。

可是白浩天累了，然后迷茫了，他甚至開始懷念黑屋子了。

白浩天站起身來，就要離開，再無其他的話。容華扯住他的衣袖，看著他。

如果是真的，容華真的愿意相信。她可以跟著他創出一片天地，不要名分，不要回報。白浩天沒有從小受到如何做君主的教導，多需要有一個合適的丫環跟在跟前，對于容華，何嘗不是很好的機會。

容華顫著聲音說道：“我跟你走。我當你的丫環。”

她不愿意相信他的感情。所以只愿意當丫環。可是她又讓自己勉強信了他的深情，想要依仗著他有一條出路。或者她相信現在的白浩天，可是她不敢相信以后的白浩天。這是多么難以說明白的事情。

小武覺得自己很無力。

白浩天搖頭。容華沒看錯，白浩天搖頭。這真的是，太應該自嘲的一件事情。容華松手，轉身就走，被白浩天一把扯住。

“我，只有今天不會殺你。以后見了我，你躲開。”帶著溫度的語氣，冰冷的字。容華冷笑，不屑的看他。

白浩天艱難的說道：“你是禍國殃民的妖女，我已經被你迷惑了，我不會縱容自己。你好自為之。”

他說完轉身離去，留下容華一個人在黑夜里瑟瑟發抖。

幾乎同一時間，皇宮深處不為人知的宅院里面，洪公公給上官沐秦擦掉額上的汗水，松了口氣。

沐容雪歌也長出一口氣，扶了富貴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上官沐秦虛弱的開口問道：“如何？”

沐容雪歌點頭笑了，得意的說：“很好。十年之內是沒有問題的。當初先皇囑咐我x日要來，如今看來，根本不必。皇上應該很久沒有覺得疼痛了吧？不少字”

上官沐秦點了點頭，說道：“你不錯。”

兩個人都笑了。沐容雪歌擺弄著手里的一根銀針，輕聲說道：“沐家也不錯。”

半晌，上官沐秦才又開口，卻是問道：“你那個丫環怎么樣了？神武既然都知道她是個妖女，恐怕你也保不了太久。”

沐容雪歌笑了笑，不說話。上官沐秦轉頭看向富貴，開口問道：“聽說給李榮華登記名牌的那個官差，無故死了。連接替她爹守山的新人，也幾乎在同一時刻死了。”

富貴不言語，看沐容雪歌。后者笑道：“是我讓富貴殺的。”

上官沐秦哈哈大笑，畢竟才施完針，笑聲甚是有氣無力，他自己全然不覺，停下笑來，冷聲說道：“雪歌，你這次陪我演戲的條件，是我不殺你那丫環。沐家不在交換條件里面。”

沐容雪歌恩了一聲，不在意的笑笑，再沒說話。

兩個人都離去了，上官沐秦才在洪公公的攙扶下下了地，走了兩步，便自己放開，點頭說道：“確實感覺好了許多。”

洪公公忙說：“沐容雪歌確實醫術高超。”

上官沐秦點了點頭，突然問道：“你說那先皇遺旨，是真的假的？”

洪公公愣住，半晌才說：“自然是假的。先皇怎么會把皇位留給別人。”

上官沐秦哼了一聲，咬牙說道：“就算是真的，現在也到了我的手里。我倒要看看沐容雪歌能不能生出翅膀。”

洪公公見他額上青筋暴出，兩手握拳，嚇得不敢說話。

這邊沐容雪歌同著富貴奔出皇宮，從鏡花軒外進了府，走不多久，就遠遠看見容華一個人失魂落魄的朝著院子里走去。富貴楞了一下，轉頭去看沐容雪歌。

沐容雪歌也站著不動，安靜的看著容華遠去的身影，看著她搖搖晃晃、步履蹣跚、沒了魂魄。

富貴嘆了口氣，開口叫公子，正要說話，卻聽沐容雪歌問道：“富貴，你心里可覺得我有什么事情做的不對？”

富貴愣住，這從何說起，他從小跟了沐容雪歌，沐容雪歌就是天，有什么是不可以做的。他搖頭。

沐容雪歌低聲說道：“這就是了，容華和你是一樣的，若做我的丫環，就不能心懷不滿。我做什么，都該跟著做才是。”

他想起今日容華臉上的厭惡，胸中只覺得有一股氣體左沖右撞，憤怒差一點就控制不住。這不是沐容雪歌該有的。沐容雪歌從來不會生氣。

先皇曾說，雪歌，你要知道，一個好的隨從實在是太難找了，如果你日后有了自己合意的容華富貴，千萬要守住，不要讓他們變了身份。

沐容雪歌嘆了口氣，轉頭朝著富貴笑道：“你有時間好好教教容華，她若再這樣子，我便只得放棄了。本來就是個討人厭的，還讓林容華豐抱了幾次，想起來我就不舒服。”

說完就自己朝前慢悠悠的走了，也不用富貴再展開輕功。

富貴后面沒有說話，默默的跟著。

于是容華回到院子的時候，沐容雪歌還沒回來。她迅速的換了衣服洗了臉，看自己再無異常，深深吸了口氣，輕聲和自己說道：“加油，容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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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惡魔和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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