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淑華被土豆噎得翻白眼,忙去廚房水缸舀了一瓢水。
她捧著飯盒“咕咚咕咚”灌了幾口,半晌踱步出來道:“說是幫忙插秧,其實就是站在邊上看著。”
走回堂屋長舒一口氣,徐淑華道:“我們前腳剛踩進田里,隊上的嬸子就開始趕人,說我們剛來不懂,多看看,確定會了再下田。”
司寧寧輕輕點頭,也能理解。
插秧和割麥子不同,麥子頂多割得慢或者割的麥稈長短不一,影響扎捆。
可秧苗畢竟是苗,如果栽插不正確,很有可能會引起減產,甚至是直接顆粒無收。
慎重也是應該的。
“慢慢來,你們今天看了那么久,說不定明天就可以正式上工了。”
徐淑華蔫蔫點頭。
一旁宋小蕓嘆了口氣,神情沮喪,“那會兒就應該跟你一起去割麥子,我們今天一天下來雖然沒干什么活兒,可在那兒傻站著,太陽大不說,光是來往人掃視的目光就怪磨人的。”
說著,她抬頭小心翼翼看了一圈,低頭聲音弱弱,“我想回家了……”
宋小蕓聲音弱弱,一句話卻砸在所有人心頭,屋里飯盒磕磕碰碰的聲音瞬間安靜下來。
司寧寧吃土豆的動作也頓住了。
……想回家了。
這事可不是過家家,說來就來,說走就能走的。
司寧寧沒吭聲,余光卻注意到身側徐淑華捏緊土豆的手。
想想也是,就算有再大的恒心,離家千里之外,也難免有不舍和想念。
屋里安靜到詭異,也就是在這時,從開飯就一直默默狼吞虎咽的蔣月忽然開了口:
“回去,就一定好嗎?”
司寧寧偏過頭,宋小蕓和徐淑華同樣側頭看向蔣月。
蔣月長相一般,但皮膚很白,在外面曬了一天,煤油燈下看不出她膚色有什么變化,但是明顯能看出她側臉有些起皮。
是曬傷。
盡管如此,她的表情卻十分淡然,與平日針對司寧寧時相比,就好像換了一個人一般。
“回去一家四口、五口甚至六七口人一起擠在一間小屋子里,每天和兄弟姊妹搶一身衣服、一張床,口糧永遠是稀粥……”蔣月垂下眼眸,狠狠咬了一口土豆,腮幫子努力鼓動,“所以,回去有什么好?”
司寧寧瞳仁微微閃爍,對蔣月的認知與印象,有了微妙的變化。
她以為蔣月屬于那種嫌貧愛富、見不得人好的典型例子,可聽這一席話,又覺得蔣月身上或許有故事。
宋小蕓唇瓣輕輕煽動兩下,什么也沒說,埋頭在眾人看不到的角度里,眼淚汪汪的吃著飯。
蔣月說的是對的。
回去也不好,她是女娃,父母永遠偏心兩個弟弟。
氣氛本來就僵持,吸鼻涕的聲音就跟會傳染一樣,眨眼的功夫,司寧寧身邊三個姑娘,一個接著一個的抽抽搭搭。
司寧寧一個頭兩個大,沉默半晌,最終占據主導拍響桌子,強行轉移話題:“哎,你們今天干活,難道就沒有聽到什么八卦嗎?”
宋小蕓吸吸鼻涕,眼角掛著眼淚反問,“什么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