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宏兵眉頭皺起,也不知道是這幾天煩心事多沒休息好,腦子轉不過來彎還是怎么地,他粗魯抓抓前額,有點沒理解霍朗話語中的重點,“用錢買會不會不合適?那咱不跟資本家一個樣了?”
“這怎么能算資本家?”霍朗看了眼趙宏兵耳廓兩側的白發,無奈笑了笑,修長手指點點桌面,就這話題繼續跟趙宏兵分析:
“知青點那邊養兔子,臨了年底隊里不是給過工分了?叔要是不能理解,就把這事兒當做副業來看,別的大隊、生產隊經營副業都是這樣,大貨走公社途徑出給百貨大樓或者國營飯店,余下的小頭就自己生產隊上的人吃。”
“隔壁紅旗公社七大隊那邊你是知道的,我常過去,那邊副業就是種蓮藕養鴨,社員們偶爾下水踩一截藕上來吃不要緊,可要是拿得多,或者要鴨蛋什么的,也是需要用工分或者錢去抵的。”
像蓮藕那種,雖然是經濟種植,但是仍然屬于蔬菜蔬果一類,又是量產,作為福利,社員們日常沒菜,吃一兩節不要緊,拿得多了肯定是要給錢的。
再像鴨蛋那種,一只鴨子養到下蛋得兩三個月,而且一天就下一枚蛋,算不上高產,自然而然的就要比蓮藕金貴。
價格上去了,當然也就不允許社員們隨意的、白白拿走去吃。
鴨蛋尚且如此,更何況是那么肥的兔子?
霍朗都能想到,要是這回他沒回來,趙宏兵腦子又一時半會沒轉過彎來,把這兔子免費分給社員,自己隊上的社員會不會因為兔子不夠分而扯皮先不說,這事兒要是傳到別的生產隊,那些社員怕都是要瘋,擠破腦袋也想擠來三隊來安家落戶。
那可是肉,實打實的肉。
“我怎么就沒往副業這塊上想呢!”趙宏兵一拍腦袋,幡然醒悟,“阿朗啊,你回來得真是時候,這要不是你點醒,這大年底的,生產隊上怕是還得打起架來!”
趙宏兵到沒想過免費把東西分出去,只是潛意識把兔子歸類到了谷物口糧一類,他前個兒沒睡好,就是一直在糾結這個分配比例,一只兔子抵多少糧,怎么才算合適,怎么才能讓大家心里都安生。
眼下霍朗這一席話,算是點醒了趙宏兵:
“那就按照你說的這個來,等晚點我就往外放消息,把這事兒說一說。回頭賣兔子得了錢,全部歸類到咱隊上建造金上去,以后隊上要翻修擴建什么的,優先從這個里頭劃錢!”
霍朗淡笑抿了一口水,點點頭道:“行的,叔。”
話題說到副業這事兒上面,趙宏兵忍不住又長吁短嘆起來,“今年事多,沒趕上好時候,要不然這冬天蘑菇也能發好幾茬,等過了年安定下來,說不定咱們生產隊也能向隔壁公社七隊那樣,往鎮里、縣里的農貿市場供貨了。”
事兒趕著事兒,掃盲班剛建完后面緊跟著就是秋收農忙,原本說趕在入冬前收拾幾間空屋培育蘑菇,結果等到了時候,又被冬小麥、冬油菜絆住了手腳。
趙宏兵只覺得可惜,這事兒看著只是拖了眼前一陣子,實際確實并非。
等到了年后,收拾屋子得要時間吧?
搭架子,改通風口得要時間吧?
試種也得要時間吧?
前前后后,怎么也要再搭進去小兩個月。
“板上釘釘遲早的事,也不用急著兩個月,叔要是想盡早提上日程,等這幾天把任務豬交上去,你只管圈地方,我帶人去收拾。”
隊上年輕力壯的小伙子有十來個,扎堆收拾最多兩天也能收拾利落。
“這個么……”趙宏兵摸了一把下巴,“我看行!”
這兩天他在抽空找司
寧寧問問,要是速度快的話,看看趕在今年年底還能不能再實驗一把。
事情說得差不多了,正好搪瓷缸子里的水也見了底,霍朗把搪瓷缸子往桌子中央推了推,起身準備告辭回家,卻在準備起身的瞬間又被趙宏兵喊住:
“阿朗,這馬上要過年,你怎么安排?今年也不回家看看去了?”
“今年先不回去了吧。”霍朗頓了一下,垂下眼瞼在腦子里飛快過了一遍眼下情勢,半晌他抬眼樂呵呵笑道:“等過了年回暖再說,眼下冷,真要走我也不放心。”
平時他不在家,禾谷和早苗還能托趙宏兵和陳蓮米照拂一下,年關時候忙,家家戶戶都忙著團聚過節,這個時候再麻煩趙宏兵他們就不合適了。
趙宏兵倒是沒多想,往前幾年霍朗基本都是這么安排,他基本清楚霍朗的性子,去年都沒想起來問,
今年是因為隊上來了知青,年底了,大隊那邊也傳了消息過來,知青們也是有返城探親的名額的,讓他算著時間安排。
趙宏兵想著這事兒,順口就問了霍朗一句。
不過話說到這里,趙宏兵也把知青放假返城探親的事跟霍朗透露了一二,“南邊到北邊的火車要一兩天,我原本想著,你要是也會去的話,估摸能跟司知青他們趕趟。”
霍朗頷首,他一直記得之前司寧寧哭,說想姥姥的事,就順口問了一嘴,“知青探親幾天假?”
要是假期長,離家那么久,司寧寧能在市里多住幾天,看看家人朋友什么的也好。
“應該是十天假期,我琢磨著年前二十五的讓他們動身買票,能買找哪天就買哪天的,安排好時間,年后趕在初八前回來就行。”
南方大年初八,溫度也慢慢地暖回來了,到時候地里干活也需要人手。
霍朗點點頭,趙宏兵又問他:“你上回說要申請宅基地,怎么著?有沒有相中的地方?”
光景不好,家家戶戶日子過得都緊吧,非必要情況一般沒人蓋新房,就是要蓋新房,那也得勒緊褲腰帶先攢五六年,攢夠本兒了才會開口說批地的事兒。
霍朗說要建房,要是有物色好的地基的話,不出意外趙宏兵都能給他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