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那一刻,白素心只覺得空氣都凝滯了。
看到那雙眼睛,即便是蒙著面,她也能判斷出此人是柔然公主。
只因那眼神實在是太特殊,這樣的眼神,她這么多年,也只見柔然公主一人有。
柔然公主仿佛也看到了她,沖著她所在的方向,微微揚了揚唇角。
即便是蒙著面,也能朦朧的看出笑容,再加上眼角露出的笑意,白素心實在是難以看不出來。
而在這時候,車窗簾便落了下去。
白素心只覺得內心空落落的。
是因為幫了他們,柔然公主才不得不屈辱的來到大晉和親。
可卻在匆匆一瞥之時,還不忘給她一個笑容。
這是在安慰她嗎?
可她為何覺得,柔然公主的那笑容中,更多的是苦澀的。
真的不恨她嗎,怎么可能會這樣。
她倒是希望柔然公主恨她,這樣她反而能好受些。
“夫人——”滿載而歸的翠竹見自家夫人愣神,便在身側輕聲提醒道。
白素心抬起眼,才發覺此時街市上已經恢復了往常的模樣。
“回去吧。”
翠竹愣了愣,夫人怎么什么都不問她,那她還說嗎?
因為心中想著事,白素心不受控制邁開了步子,令跟在身后的翠竹顯得十分煎熬。
夫人為何突然走得這般快,可是方才哪個不長眼的惹怒了夫人?
想來也不應該,就夫人這脾氣身手,恐怕當時就報了仇,怎么可能會讓自己受了委屈?
直到看到拓跋府的門楣,翠竹才在心中默默松了口氣。
這下總不用再擔心跟不上夫人的步子了……
回到主院后,白素心仍舊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桂兒和碧兒自然是一臉茫然,不約而同地看向翠竹。
不明所以的翠竹只好微微聳了聳肩。
她雖說是跟夫人一同出了門,可是卻什么都不知道啊。
還是桂兒主動問了句,“夫人,這是怎么了?”
白素心緩緩回過神來,用手背摸了摸自己的臉,怎么想出神了呢?
“沒什么,方才不過是琢磨些事情來著。”
掃視到翠竹那滿是期待的眼神,白素心才意識到似乎是漏掉了些什么……
繼而笑道:“剛才一時沒來及問,翠竹你在街上都看到了什么?”
翠竹的紅撲撲的臉頰上多了幾分光彩,眼神一亮,便道:“婢子可是聽周圍的人說,這位‘蠕蠕娘娘’便是來自北邊蠕蠕國的,來咱們大晉是和親的。”
雖然擠在最前面,也沒能看到蠕蠕娘娘的真容,翠竹還是覺得收獲頗豐。
至少打聽到了這些事情啊。
白素心也只是淺淺一笑,柔然又被稱為蠕蠕,她怎么把這件事給忘了?
這次柔然公主進京的這件事,她竟然事先一點兒都不曾知曉。
到底是這件事隱蔽,還是她不曾關注這府外的事情呢。
恐怕更多的是后者吧。
“夫人是不怎么高興的樣子嗎?”翠竹口無遮攔的問道。
白素心摩挲著手指,恍若無事道:“沒什么,只是看到柔然公主,便想到了當初我朝去往北國和親的公主,有些感慨罷了。”
這院子里并不算是安全,畢竟還有其他侍女在。
若是她對于柔然公主進京的事情表現的過于異常,難免不會被人猜忌議論,甚至可能將這些話傳入平宣帝的耳中。
這些都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因此將她方才情緒的異動說到司馬兆和身上,別人也便不會再多說什么。
畢竟很多人都是知曉先前她和司馬兆和是認識的,也有那么多人見過她曾在和親公主回京的時候淚灑當場。
只是這情緒,斷然不能再持續低落下去。
不然難保不會為拓跋府惹來麻煩。
“璃樂郡主今日在府上嗎?”白素心轉而問道。
侍女們還沒來得及答話,門外便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白姐姐這是想我了嗎?”璃樂郡主笑盈盈地從走進了屋子。
白素心瞇眼笑了笑,“今日沒去軍營嗎?”
若說這些時日,她能見到璃樂郡主的次數可還真的是屈指可數。
方才提起璃樂,不過也是想自然而然地將這話題給引開。
卻沒想到璃樂今日竟然真的是在府上。
璃樂郡主面色一紅,訕訕道:“白姐姐竟然又取笑我,不去了不去了,以后都不去了!”
軍營根本跟她想象的不一樣,一點兒都不好玩。
還有那個木頭樁子薛副將,怪不得這么大年紀都沒成婚。
白素心看出璃樂郡主只是一時氣急,便也就沒有順著她的話說下去。
此時她不管是說薛瑞的好壞或是壞話都不對,倒不如將話題轉移開來。
“方才我出去湊了場熱鬧,那位柔然的公主進京了。”
白素心刻意說的漫不經意,不知道的人,便真的會以為她與柔然公主并不認識。
璃樂郡主皺了皺眉,她雖然不清楚柔然公主與白素心之間的恩怨,但卻知道拓跋哥哥在北地被人囚禁的事情。
因此對柔然人越發沒有什么好感。
“柔然人傷了我們那么多士兵還有百姓,就這樣放過他們了嗎?”言語之間,盡是氣憤。
白素心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大晉自古便是以和為貴,畢竟打仗這種事情,怎么著都是百姓受苦。柔然愿意求和,皇上能同意,這對大晉百姓來說也是件好事。”
這種事情若是放在那些只知道泄憤的君主身上,恐怕最先做的就是殺了戰俘昆多汗,然后再派兵掃平柔然。
且不說能不能掃平,就這樣一來一回,苦的也盡是周邊的百姓。
正所謂勞民傷財,天下格局也會因此而變得不穩。
璃樂郡主自然也是知曉這其中的道理的,畢竟也是在拓跋府居住多年的人。
“這我當然是知道的,可是還是覺得氣不過。憑什么他們不放拓跋哥哥,咱們卻要將昆多汗放走?”
白素心雖然清楚拓跋憶能從柔然逃脫,少不了柔然公主的幫助,可此時卻也不便多說。
璃樂郡主還算是心性簡單,不該被這么多復雜的事情所沾染。
因此,還是不說的吧。
“得饒人處且饒人,況且柔然也送來了他們的公主,想必也是真的愿意與我大晉交好。”
如若是虛情假意,平宣帝怎么會看不出來?
況且她也并不認為,平宣帝會那么輕易的將昆多汗放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