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房屋里,床榻上,兩個火盆燒得旺旺的,可季小淘額上,仍然不斷的冒著冷汗。侯岳一臉緊張的坐在床邊,那手緊緊握著季小淘的手:“小淘,再忍忍,大夫馬上就來了。”
小淘有些虛弱的笑了笑:“沒事,可能這是段時間累了點,我休息一會兒睡一覺就好的,不用請大夫了。”
“那怎么行。已經去請了,身體最重要。”侯岳不贊同的說道。
這時,外間傳來一陣聲音,然后小青草引路,后面跟著一個四十來歲的大夫,大夫先看了看小淘的氣色,然后把了把脈,卻是一臉的笑瞇瞇。
“大夫,我娘子倒底怎么了?”侯岳拉著那大夫的大袖子道。看著大夫遲遲不說話,那心里不免有些懷疑,這是哪家藥堂的大夫,哪有看病這么直笑的,別是混名兒的吧。
那大夫自然不知道侯岳的心理,這會兒轉過身子,臉上的笑容越漸的燦爛了,倒是一邊的侯夫人是過來人,見這大夫笑的這么燦爛,便略略有些想頭了,一臉也有些喜色的道:“大夫,可是我媳婦有身子了。”
那大夫這才拱拱手道:“侯夫人猜的不錯,恭喜恭喜了啊,小老兒少不得要討杯酒吃。”
在外廳的侯老爺聽說三媳婦有喜了,自然高興萬分,拉著大夫就在外間備了酒,而侯岳這時已經喜歡的愣了,就那么有些傻傻的看都會季小淘,好一會兒回了神,卻是把季小淘一陣埋怨:“你說你這姑娘咋這么胡涂,有了身子也不知道,還天天忙死累活的,這不是跟我兒子過不去嗎。”說著,侯岳又轉頭對他老娘道:“娘,府里的差事可不能再讓小淘做了,累著小淘,你孫子可是要抗議的。”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侯夫人忙不疊的道,然后走到床邊,一臉喜氣的安慰了小淘又幾句,又叮囑了侯岳一翻,才帶著鵝兒出了三房,路上又吩咐鵝兒將家里的藏的補品都拿出來,又差人喚來了劉嫂,讓她這陣子給季小淘開小灶。千叮囑萬囑咐的。
季小淘摸著有一點點微凸的小肚子,還當是胖了呢,原來不知不覺里面已經有了個小人,心里有著驚奇有著忐忑,說不出的味道,這會兒聽侯岳得意忘形的話,等侯夫人一離開,便不由的掐了侯岳一記:“你怎么知道就是兒子,那萬一是女兒呢。”
“沒事,這時代又沒有計劃生育,咱們接著生,女兒有,兒子也會有的。”侯岳說著又賊兮兮的道:“我說你那個安全期算的不準吧,要不,咋就中獎了。”
這人得了便宜還賣乖,小淘不由的沖著他皺了皺鼻子,嗔道:“你就重男輕女吧。”
“胡說,我可是頂疼女兒的,只是在這時代,你說家里沒幾個兄弟鎮著,咱們閨女以后豈不是要受人欺。”侯岳振振有詞的道。
這說雖說是狡辯,但卻也在理。
接下來幾天,接小淘便徹底閑了下來,每天就捧著侯岳不知從哪里搜羅來的蜜餞干梅等,可每到吃飯的時候,季小淘便是沒有味口,妊娠反應也越來越厲害,小臉兒越來越瘦了,急的侯岳跟那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想到季小淘以前無辣不歡的樣子,可這會兒,他到哪里去弄辣椒,于是便派了下人四處打聽。
有次無意中聽友人說道本城郭府的后院里曾種過一種尖尖的紅果子,前些日子,植株凍死了,卻也收了不少紅果子,穿了幾串就掛在后院的走廊邊上當擺設,經過侯岳一翻的打探,得出來的結果驚喜萬分,是紅尖椒,只不過郭家把它當成了裝飾的擺放物,沒有用到正途。
侯岳便心心念念的想要弄到手,給小淘開味口,可侯家同郭家素有恩怨,可以說很不對盤的,這事也不好求著別人,侯岳沒法子,趁著天黑風高夜,居然干起了爬墻頭的活兒,好不容易弄到手,卻被幾只大狗追的狼狽不堪。
侯岳撩了前面袍子包著紅尖椒,撕著腿一路死跑,回到候府時,那形象讓家里人嚇了一跑,還當是哪里跑來的失心瘋。
侯岳卻不管這些,樂顫顫的捧著紅尖椒到小淘面前現寶,小淘看著他的樣子,又看到他袍了后片的下擺被扯爛了一片,早不知丟哪去了,心里即感動又恐慌,連忙拍著侯岳的胸道:“沒辣椒吃又不會死人,以后你可不能做這沒大腦的事,要是真讓郭府抓了當成賊處理了,你說你多冤哪……”季小淘說著,越說越后怕,不由的哇的一聲哭了,嚇了侯岳好大一跳,又忙不疊的安慰:“這不沒事嘛,這不沒事嘛。”
晚上,侯岳的指導下,劉嫂弄出了一盤尖椒牛柳,雖說這尖椒不是嫩的青椒,但那味道卻是不差,尤其辣的過癮,小淘整整吃了兩碗飯,那一大盤尖椒牛柳也全塞進了小夫妻兩的肚子里,侯岳其實是舍不得吃的,可季小淘非要你一口我一口的,侯岳表面上勉為其難,卻樂呵在肚子里。
“對了,辣椒籽可曾收好。”季小淘吃完飯,滿足的摸了摸嘴,才醒起問侯岳。
“不要你操心,早弄好了。”侯岳得意的拿出一個紙包里,里面包著辣椒籽。
轉眼就是臘月二十八,又是一夜的大雪,所幸白天雪停了,陽光同雪映著刺眼而明亮。
季小淘如今是真正閑的發慌,府里人各忙各的,她便帶著小侯山,晴兒,和小遠哥,堆著雪人,還扎起了宮燈,那宮燈的紙面上,被小淘畫了許多彩圖,給侯府增添了不少喜氣。
一邊,晴兒專注的在紙上畫著,季小淘一看,卻是兩只黃絨絨的小鴨子,憨頭憨腦的,可愛的緊。
“晴兒畫的真好。”季小淘說著,沖她伸了伸大拇指,晴兒笑的,兩只眼睛就如同彎彎的月亮。
這時,季小淘看到二嫂方柳兒一臉急慌慌的往外走,便上前幾步道:“二嫂,這是出什么事了?”
“郭家帶了人圍了咱們府,我去前面看看。”方柳兒說著,就繼續朝前走。
郭家?郭府,季小淘想到前兩天,侯岳為了辣椒去翻郭府墻頭,別是被人認出來,這會兒找上門了吧,便也急急的追了上去。
到了府門口,侯老爺,侯夫人,侯家二兄弟都在,一干府兵手里都拿著武器。對方足足來了有四五十人,將侯府的大門圍了個水泄不通。而外面圍觀的人也就更多了,季小淘從門里望去,全是人頭。
“怎么回事?”季小淘悄悄的來到侯岳身后。
侯岳回頭看到小淘,卻是一臉緊張:“你怎么也過來了,快回去,快回去。”說著,也不等季小淘回話,就將季小淘硬推回了門里。
季小淘沒法子,只得讓小青草去打聽,不一會兒,小青草就回來了,那原因卻不是之前小淘想的那樣,而是侯家二公子侯海殺了郭老爺的一個侄孫子,這回是縣衙和郭家一起找上門來了,縣衙是要捉拿侯海,而郭家卻是要同侯家算帳。
“單憑你們一面之辭,無法讓人心服,我家老二還沒回來,等弄明情由,若真有錯,我們自當負荊請罪。”侯老爺說話滴水不漏。
“哼哼,就怕你兒子不敢回來了吧,還是你將你兒子藏起來了,今天,你不給我們老郭家一個交往,那這事就沒完了。”郭老爺冷冷的道。
倒是縣衙的虞頭帶著人問明的情況,就對侯老爺說:“那侯海回來,還請他到縣衙走一趟。”說完就帶人離去,顯然不想介入郭侯兩家的恩怨里面。
侯老爺應承著,沖著虞頭拱了拱手,算是承情了。
就在兩家鬧哄哄的時候,長街讓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很快,蹄聲近前了,當先一騎卻是羅藝的四女羅月容,正是那個被侯岳當成羅成的冷面姑娘。
“郭老爺,人是我殺的,怎么,你不來找我這正主,卻纏著侯家是什么意思,還是說郭家沒本事,只能專找軟的捏。”羅月容的聲音冷冷刺刺的,很不好聽。
那郭老爺氣的咬牙,這時他邊上的一個中年人道:“明明傳來消息是侯海殺的人,羅姑娘可不能為了別人而枉當罪名,殺人這罪可不是隨便能頂的。”
“哼,我羅月容,從來都是敢作敢當的,各位要不要同我一起去找郡守大人,以明真相,我還要請郡守大人冶你郭家一個管教不嚴之罪,那小子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膽敢調戲姑娘,還當街殺人,還真當涿郡是姓郭的嗎?”羅月容這話份量相當的重。
郭老爺聽的連連變色,這事有羅家插手,便不容易得手,到這里,便拱手道:“看來這事另有內情,倒是我老郭糊涂了,但,不管怎么說,我那侄孫兒是死了,總得給老夫一個交待吧,還有侯家的侯海跟這事脫不了干系,也得給我郭家一個交待吧,看在羅姑娘的面子上,我們郭家就等些時日,只希望不要讓我們等太久。”
郭老爺說完,就帶著人離開了,周圍的圍觀者也一一散去。
侯老爺連忙將羅小姐等人迎進了門,對于侯海的事,侯家人至今仍是一頭霧水。
季小淘陪著方柳兒回屋子,方柳兒一路上一直不說話。
“二嫂,別擔心,二哥不會有事的。”季小淘安慰道。
“呵呵,我不擔心,反正他有事沒事對我來說都是一樣。”方柳兒抬起頭看著天,眼中竟是一片死寂,那臉上的淡笑,感覺比哭還讓人難受,方柳兒的怨深深的埋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