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瘋了嗎?”
姜元羲面色很不好,要世家必要進獻一個貴女進宮伺候他,他哪里來的臉?
“莫不成是因為最近的流言?”
姜伯庸早已明白事情與上輩子出現了不少的變化,前太子早死了半年,此為其一;新太子陳宣當街打死御史,此為其二。
這兩個變化,導致了后面一系列的改變,也讓姜伯庸心頭時刻繃著一條弦,提醒自己就算有上輩子的經歷,也不可以全然依托。
姜元羲瞇著眼,手指輕輕敲在案幾上,一下又一下的,“因為流言說他雄風不再,皇室新近兩年沒有新的皇子公主出世,所以圣上要遴選適齡少女進宮伺候,可為何非要世家各出一女,還非得是嫡系的貴女...”
這才是讓人疑惑的地方,世家想要選旁支庶女都不行,非要嫡系的貴女,這下子世家就不肯干了。
就拿姜家來說,姜太傅有五個嫡親孫女兒,其中大孫女兒已出嫁,二孫女兒已定親,剩下三個孫女里,個個都是圣旨里頭適齡的年紀,剛好還是每一房恰好一個孫女兒,任是送哪個進宮都不合適。
這道圣旨一下,鄭幼娘、程氏、盧氏三個都提著心,生怕自己的女兒攤上這事。
“祖父可有收到什么消息?”姜伯庸琢磨著問道。
自從兩兄妹說開之后,遇上事,姜元羲更傾向于與五哥商量。
聽到五哥問她,姜元羲手指一頓,“這道圣旨出于何故,祖父不知,但祖父告訴我,宮里如今多了一位方士。”
姜伯庸一愣,“方士?圣上不是信佛之人嗎,為何宮里會多出了一位方士?”
方士乃道家之人,從來沒有聽說圣上信道的,怎的突然冒出來一個方士?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眸中的了然,這個方士有古怪!
“這位方士似乎很得圣上信任,但再多的消息卻得不了。”
姜元羲話落,姜伯庸就皺眉,“越郎君也不知嗎?”
越華容的存在,在五哥真的建了三個鋪子,并且開始為她收集情報之后,也被姜元羲告知了。
“我不好與他頻繁的聯系,他在宮中太顯眼,為保他安全,非要緊事不找他。”
這意思就是姜元羲并沒有就這事去問越華容,畢竟除了他,祖父還有一個暗子在北闕殿潛伏著,另一個暗子已經隨著太后的仙去被陳雄陪葬了。
姜伯庸理解的點頭,兩人同時犯了難,都覺得宮中多出來的那個方士興許是關鍵之人,但偏偏連祖父也不知,未知才讓人揣測不了。
“聽說今日不少府邸都收到了帖子。”姜伯庸淡聲道。
早上圣旨才下,午后不少人家就收到了請帖,姜家也收到不少,都是各家夫人帶閨女上門拜訪鄭幼娘等三個妯娌的。
姜元羲一聽就明,這是想要趁著未開始遴選之前,先給家中女兒定了親,這樣就不用參加遴選了。
姜元羲沉思片刻,很快就搖搖頭,“這法子只能解一時之急,且很容易讓各家發生爭執,人心渙散。世家嫡系之間若然出了隔閡,心不齊,下一代可就難重現當代的輝煌。”
圣旨本就定下了世家嫡系必要出一個待字閨中貴女進宮,若然是家中沒有適齡的貴女也就罷了,圣上也無法責怪,但若然家中符合條件的,偏全都突然變成了定親之人...這是純然把圣上當成傻子耍。
相信各家的家主也不會任由各房玩弄心眼,畢竟家族才是最重要的,這樣一來,哪個貴女進宮就很關鍵了,哪個被送進去,難保她的爹娘兄弟不會心懷怨懟,又都是嫡系,手心手背都是肉,偏心哪個都不好。
“難不成...這是圣上專門想出來削弱世家的法子?”
姜元羲靈光一閃,突然道。
姜伯庸也很快琢磨過來,“你是說圣上想用這種法子來讓世家出現分歧,乃至最后人心渙散之下勢力削弱?可是這手段太過小家子氣了。”
姜伯庸語氣中帶著一抹不屑,“靠女人來削弱世家的實力,這等手段小氣又落了下乘,且他興許還會偷雞不成蝕把米,萬一沒有把世家的人心弄渙散了,反而挑起了各家的恨意,齊心之下,嘖嘖......”
未盡的話里帶著幸災樂禍和諷刺。
姜元羲卻搖頭,“五哥,即便這個手段小家子氣,但足夠惡心人。只要家中疼愛女兒的,哪個舍得送進宮?把嬌養的心頭肉送進宮伺候一個殘暴肆虐的糟老頭子,誰舍得。便是我們家,不也陷入了難題嗎?”
姜伯庸心頭一凜,看著對面而坐的妹妹,深吸了一口氣,“五娘你才十三歲,祖父又疼愛你,不會送你進宮的。”
姜元羲失笑,“看吧,五哥,就算是你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在你看來只要我不被選進宮就好,那么在二嬸和三嬸的心里,在其他兄長的心中,他們也不會想要三姐和四姐送進宮的。
且正因為我得祖父疼愛,所以在二嬸和三嬸心里也覺著我一定不會被送進宮,那么人選必要在三姐和四姐兩個當中選一個,哪怕二嬸和三嬸平日疼愛我,這個時候恐怕也會怪我。”
姜伯庸一時啞口無言,確實如此,這樣一來,各房多好的關系,都會出現一絲裂痕。
姜元羲見著五哥的為難的樣子,倒是安慰起來,“五哥且放心,祖父哪個都舍不得送進宮。”
姜伯庸微挑眉峰,“你的意思是......”
“圣旨上說北梁全境待嫁閨中的少女都要遴選,這等從未有過的勞民之舉,祖父他們是不會答應的,且還牽扯到了世家切身的利益,祖父更不會放任圣上胡鬧。”
姜元羲是姜太傅手把手教出來的,若然家中有人能猜得透姜太傅的心思,此人必是姜元羲無疑。
“我猜著,這一次,祖父又要封駁圣上詔令了。”
姜元羲輕輕一嘆,整個朝堂之上,也只有祖父有這個資格可以這樣做,只這樣一來,祖父又要被記恨了。
哪怕太傅為百官之首,有封駁皇帝詔令和諫諍之權,但當著全天下的面,反駁了圣上,也是讓人記恨的事。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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