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才說是流年不利,偏偏后來一查,買走那件字畫的就是那個員外的手下,余四便認定是我與那員外爺合謀,害了她的女兒。”夏運垂頭喪氣。
這個楊員外絕對有問題,字畫明明被手下買下,回到了自己手里,可他卻執意要余四歸還,還逼死了人家的女兒,也難怪余四咽不下那口氣。
但是此案中珍寶齋和楚文辛到底扮演了怎樣的角色,就有些晦澀不明了。
說起傷心事,一個灰頭土臉的中年女人走過來扶著夏運的胳膊,又抹了兩下眼淚,“老爺……”
“這案子,楚大人是怎么判的?”朱影問道。
“余四告到官府,在下當時真的慌了,想著自己與楚大人還有些交情,便差人去楚府打點了一二……”
夏運話未說完,朱影就打斷問道,“打點了一二?”
“一二……十兩銀子。”大胡子訕訕然道,“過了不久,楚大人就判了,余四過期不贖回字畫,我夏家的‘珍寶齋’當鋪并無過錯,就將我給放了回來。”
“那員外呢?”
“那員外……也給放了。”夏運看了朱影一眼,“本以為此事就這么過去了,誰知余四又告到了刺史大人那里。在下……有些慌神,就又給楚大人送了些……銀兩,托他向刺史大人說些好話……事情就這么被壓了下來。”
“后來巡察使發現了這件案子,紙包不住火,便要重審吧?”朱影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你若是不出錢還好,你給楚家送了錢,才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我這里……還是小事,聽聞那員外也給楚大人送了不少,因此……楚大人就被罷官了。”夏運面上有些不好意思,訕訕地道,“此事……是我對不起楚大人。”
此事雖是夏運和那員外主動行賄,可楚文辛收了錢,自己也脫不了干系。
“既然要重審,你們就等著刺史大人,或是新來的大人重審便是,為何要逃出齊州,你們這樣會讓人認定是‘畏罪潛逃’,反倒是做實了罪名。”朱影掃了一眼衣衫襤褸的夏家眾人,又勸道,“不如與我一同回齊州去吧。”
他們這樣跑出來,案子缺少證人審不出個結果,齊州楚家的命運便一直懸著。
“堂嫂,你有所不知,”楚相寺開口了,“若只是這樣,我們也用不著逃出來了。”
“此案還有內情?”朱影又問道。
“楚大人罷官之后,齊州沒有新任縣令來,卻來了兩位長安的大人,一位是大理寺的林少卿,一位是巡察使方大人。”夏運又接著說道,“案子主審是林少卿,方大人只是負責監督。”
“嗯,這我知道。”朱影點點頭,“那又怎么扯到謀反之事呢?”
“在下聽聞此事時也是萬分震驚,據說林少卿一來就將那個楊員外抓了,連夜提審了他,發現那楊員外居然是齊王府過去的管事,還查到他……他曾經幫齊王聯絡過幾個小藩鎮,意圖謀反……那張字畫上就有老齊王寫的一首反詩,成了物證。”夏運越說越懊惱氣憤,“在下開當鋪多年,雖然對書法了解一些,可誰會去鉆研那詩的深意呢?”
“后來林少卿就以涉及謀反為名拘了那楊員外,而你……作為那員外的共犯,也被通緝了?”朱影問道。
“正是如此。”夏運看了看跟著他流亡的家人,帶著哭腔道,“幸好楚大人提前得到消息,我們一家老小才得以緊急逃離了齊州,如今……沿途乞討。”
“糊涂!”朱影蹙眉嘆了口氣,“伯父也是糊涂,讓你們就這么跑了,案子更加不好查。”
谷婢
“堂……堂嫂,你說現在怎么辦?”楚相寺義憤填膺地道,“父親母親還在齊州,我不能丟下他們跑了!”
楚文辛應是已經做好了抄家赴死的準備,但是他與趙氏就這么一個兒子,無論如何也想讓他逃命,所以才讓楚相寺也連夜跑了。
“我要去齊州,有楚少卿在,相信案子不會亂判的。”朱影嘴上雖是這么說,心里也有些拿不準,畢竟此次主事的……是楚莫的政敵。
都說擋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擋人仕途也是不共戴天。想當初吏部的秦貞和趙暄,還有滄州的楚亦和閔恒,不都是因為一個位子,爭得你死我活么?
“堂嫂,父親說……此次的案子像是有人挖了個坑給咱們楚家跳,你可知道是誰挖這個坑?”楚相寺擦了一把臉上的眼淚,塵土脫落,黑臉上露出了一塊白皙的皮膚。
“不知道。”朱影又問道,“你們真的不跟我回去?”
楚相寺看了一眼身后的夏運,“齊州現在許進不許出,我還是……跟著夏大哥。”
他可不想剛從虎口跑出來,就又跳回去。
“那也行,”朱影從袖中取出一個錢袋,“這些錢你們先拿去用,別再當山匪了。”
“堂嫂,不用……”楚相寺推辭了一下,又看看旁邊饑腸轆轆的幾個孩子,還是將錢袋接了過來,又解釋道,“剛跑出來時,母親給了我盤纏,不過流浪了一個多月,眼下就……沒剩下什么了。”
“有一件事,”朱影看了一眼夏運,“夏運,你是此案的關鍵證人,若是哪天齊州安全了,我就找人來帶你回去作證,你可愿意?”
夏運猶豫著沒有答話。
“你也不想……一家人就這么一直無家可歸吧?”她拍了拍身旁一個半大孩子的腦袋,“你不回去作證,案子永遠審不明白,你們就永遠回不了家。”
“行!若是哪天需要我回去,你就到桂縣郊外的孟家莊來找我。”夏運糾結了半天,還是同意了,“說好了,只有我一人回去。”
“好,那咱們就此別過,后會有期。”朱影說完,又朝鴻十和玉柳道,“咱們繼續趕路吧。”
“堂嫂保重,”狗頭軍師給她作了個揖,“后會……有期。”
馬車旁邊的人群讓開一條道,青篷馬車便緩緩加速離開了。
齊州楚家。
夜幕低垂,客院的書房中燈火如豆。
“什么?沒接到人?”玄衣男子劍眉蹙起,忽覺一陣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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