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名將

第九十六節 作戲

易寒力挺寇白門,無疑將在場之人得罪個遍,那些不時朝他怒視而來的眼神對別人來說也許是種壓力,易寒卻通通當做透明的,神色自若。

不管如何多才,不入群的人最終要受到排擠,不知不覺中易寒已經被清出名士的范疇。

大堂之人竊竊私語,李明濛親自過來將易寒請回原來的座位上,寧霜并沒有說什么,寧雪卻不方便挽留,顏覓風巴不得他走。

易寒剛落座,三人便與他暢聊起來,用自己熱情的態度聲援易寒,楚留情笑道:“易兄不必于那些人一般見識”。

易寒朗笑一聲,“我都不認識他們,管他們對我有什么看法”。

此話清楚的傳到眾人耳中,這是赤裸裸的侮辱,他們當中那一個不是聲名廣傳,這個叫易寒的男子居然說不認識,便有一個站了起來,朗聲道:“這位易公子好大的口氣,不是你認不認的錢老先生”。

錢遷意學識淵博,詩風清麗,號稱文章之宗伯,與吳子業,龔鼎并稱“江左三大家”,在江南有兩頂桂冠,一是“文壇盟主”,二是“風流教主”,卻是想借錢遷意大名諷刺易寒無知。

易寒笑道:“這錢老先生,我也是聽過一二次,今日才有幸見得他的真容”,話畢,朝錢遷意拱手道:“錢老先生久仰了”。

錢遷意比別人多活了幾十年,那會像這些年輕才士一般魯莽易怒,便是那份眼力見識早就知道此子乃不凡之人,連西王府小王爺都懼他三分,豈是俗子,卻也淡淡一笑還禮,絲毫沒有半點傲慢。

那提問之人見錢遷意并沒有出頭之意,只能作罷,卻是打算另尋機會,好好折辱對方。

這時見顧眉與柳紫蘭一同走了出來,兩人都是一身儒士打扮,頂結綸巾短發戟,儒衣襟繞兩袖風,足下烏靴花摺,腰間鸞帶光明,骨骼清爽,容顏俊麗,咋一看去好似兩位軒昂美少年。

顧眉那雙眸子依然水潤水潤的,只是此刻并沒有露出嫵媚之態。

柳紫蘭豪爽不羈道:“眉兄,請”。

顧眉步伐凜凜,絲毫沒有半點女子的扭捏之態,朗道:“柳弟不必客氣”。

眾人見兩女兄弟相稱,卻不知兩人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柳紫蘭道:“眉兄,今夜清風微來,天云四皎,眾星朗朗,不如我們吟詩抒情可好”。

顧眉嘆息一聲,“柳弟,此時此景雖心境不佳,詞意卻莫要太過沉痛,讓人看了笑話”。

柳紫蘭笑道:“可不是嗎?我先來”。

座下眾人聽兩女你一言我一語,且扮作男裝,均一頭霧水。

錢遷意朗聲道:“此為借詩詞而作戲,應景應情而吟,非才思敏捷而不能為,老夫已經有好多年沒見過了,座下諸位公子,若有興趣也可上前去湊個熱鬧”。

易寒低聲問道:“何為借詩詞而作戲”。

楚留情笑道:“這我也是從前人書中見過提及,并沒有真正看過,且慢慢看來”。

邊聽柳紫蘭吟道:“玉漏催宵燈照屏,小窗風過試新爽,可惜今夜好風光,無人共倚繡欄望”。

顧眉道:“多情自古空余恨,好夢難來最愁心,都說莫要太過沉痛,害我也跟著你一起傷心了”。

柳紫蘭笑道:“不沉痛,只是有一點愁落而已,哎呀,我芳年已二十有七,都沒有一個娘子看的上我,是不是我詩吟的太多,人也變得文呆呆了,昨日見那秦淮柳紫蘭,突然對我一笑,眉兄你說是何原因,莫非看上我不成”,卻是吟道:“丹唇微露雙俏溝,耍子逗我心搖曳”。

大堂眾人朗聲發笑,只感覺有意思的很。

顧眉接道:“原因我就說不來,也許她是看你傻頭愣腦的,忍不住發笑,我看你還是先試探一番,豈是拈花意濛濛,無端花事太飄零”。

柳紫蘭笑道:“也對,可是我更傾慕那凌波仙子顧眉生哩,不知能否一耍也,偶然撲蝶粉墻東,步步纖痕印落紅”。

顧眉聞言,明知道是在作戲,卻還是臉色一羞,道:“你道自己是潘相公,人家憑什么與你耍,世上那里有你這等傻角,你還是多惦念隔壁的宋婆子,春心情短柳絲長,花人隔近天涯遠”。

柳紫蘭踮著腳尖兒仔細定睛瞧看座下眾人,最后在后排一位年輕公子身上停了下來,對著顧眉低聲道:“我道那里來的衣香味,原來是隔壁家的宋小姐,待我來喚她一聲,緣她小影難尋覓,誰肯針兒將線引

柳紫蘭朝那個公子喊道:“宋家小姐,小生柳姿,乃是住在你家隔壁”

眾人望去,卻是一位年輕俊逸不凡的公子,易寒卻認得此人正是聽雨閣所見到的宋姓公子,低聲問道:“可識得此人”。

李明濛道:“正是我們那日在聽雨閣所見之人,便是此人搶了我們二人的鰲頭”。

楚留情笑道:“此人我卻也認識,乃是風流才子宋淵紋”。

趙博文訕笑道:“大名鼎鼎的風流才子,素有雅名”。

李明濛驚訝道:“他便是風流才子宋淵紋”。

宋淵紋一愣,驟見無數目光盯著他看,卻硬著頭皮站了起來,朝臺上走去。

宋淵紋走近,柳紫蘭笑道:“宋小姐,小生這廂有禮了”。

宋淵紋很顯然不適應這種身份轉換,雖說戲劇之中常用小生扮作旦角,呆滯一會馬上應道:“有禮了,公子喚我何事”。

柳紫蘭與顧眉卻未接話似在等他下文,底下的錢遷意好心提醒道:“每句話之后都要吟詩詞一首”。

宋淵紋覺悟吟道:“紅粉人皆疑命薄,藍衫我自患情多”。

柳紫蘭微微一笑,卻重重的長呼一聲,“宋小姐呀”。

宋淵紋恍然大悟,他依然把自己當做成個男子,剛要再吟一首,顧眉卻先接話道:“宋小姐,這柳弟可看你看的餓眼望穿饞口咽涎,念你念的骨髓透著相思病,你當日秋波那一轉,休道是小生,便是鐵石人也意惹情牽,我也好生心動也,淡淡翠眉分柳葉,盈盈丹眸襯桃花”。

宋淵紋又是一愣,這說的不是你自己嗎?兩女這臺戲卻讓他感覺怪異的很,

宋淵紋道:“柳小......”,突然改口,“柳公子,奴家也想念你的很”,話畢剛要吟詩,柳紫蘭卻與顧眉控制不住咯咯笑了起來,全場哄笑起來。

宋淵紋白臉漲的通紅,柳紫蘭柔聲道:“女兒家那里會這么沒有矜持,就算是想、念也不會直接說出口”。

宋淵紋擺了擺手,尷尬道:“我實在不能”,卻退了回去,兩女也沒有阻攔。

兩女繼續,柳紫蘭怨道:“眉兄,都怨你太過唐突,都把宋小姐給嚇慌了,你看她那對金蓮蹦的飛快果賽霜華委實羞,蓮曼撲撲敢是慌”。

眾人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宋淵紋臉漲的紫青,剛才回來時確實有些慌張。

顧眉接道:“這卻也不能怪我,你也不看看你那雙賊眼有多嚇人,莫說千金小姐,便是和尚也要慌抖,眼角兒貪婪傳情,貌堂朗賊心不改”

柳紫蘭莞爾一笑,今日顧眉生卻不知不覺將自己逗俏的一面展現出來,兩人均乃心高氣傲之人,如何肯在男子面前作踐自己,尋思一番便想到這個主意,明為獻藝暗卻諷刺這些名士,便又向座下望去,卻在易寒處停下搜索。

易寒背著身子與三人閑聊,突見三人驟然停下,問道:“發生了什么事”。

李明濛道:“易兄,那柳紫蘭好像在看你,是不是也想讓你與那宋淵紋一般出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