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涅殃

第十七章 難作比

又論,當初李家說是嫁女兒,卻跟賣女兒似的。皮李氏的嫁妝自是沒有,只帶了些稻草飼料充數。轉頭李家卻毫不吝惜,加蓋了自家房屋成了個小院,終于為年近中年的李家長子討了房媳婦。此后逢年過節、家中有喜,李家人來走動捎來薄禮都為了向皮襄氏討要紅包。一次年慶剛過,皮襄氏已給李家包過紅包。不過月余,李家人又抱著剛滿月的小孫子上門道喜。皮襄氏看著襁褓小兒都被凍出了鼻涕,李家人卻只顧看她等待。回想皮洛秋滿月李家人都不曾來看過,不過是只進不出,不想來看望皮李氏和皮洛秋,省得還要送禮。皮襄氏還是端著笑臉進屋給包了一封可大的紅包,但遞送紅包之時直言,此為最后一次,日后再不會接濟李家。李家人聞言,臉一耷拉,取走紅包,謝都不道一聲轉頭就走。日后兩家不再走動,李家更不對皮李氏再有任何過問。當真看皮李氏是李家潑出去的水,跟李家再無瓜葛。

反觀皮曲氏。當初皮襄氏悉聞曲家業大,未免高攀,主動下了重聘,但皮曲氏帶來嫁妝更是不菲。日后掀開蓋頭,新婦早起給皮襄氏請茶問安。皮襄氏見,皮曲氏娥眉溫婉,一雙美目眼波兒似含水流轉,嬌俏鼻梁,唇紅齒白。35xs再看那奉茶一雙小手,端的是細皮嫩肉,膚白若雪,吹彈可破。聽皮曲氏問安話語,其音也似出谷黃鸝,雖不高聲,但更悅耳。再說,皮曲氏雖不諳農活家事,但帶來陪嫁鈴兒代勞。平日里皮曲氏常與皮照民吟詩作對,描畫共賞,還彈得一手好箏,可供皮照民學習疲累時品玩解乏,興致一來還會借著琴音高歌一曲。夫妻二人生活當真是琴瑟和鳴,出雙入對,有著說不盡的喜悅。

更遑論,逢年過節,兩家人互相道喜,皮襄氏送去多少賀禮,曲家還禮只多不少,都是一車一車地派人送來。對比于李家人,曲家做得叫皮襄氏難言自家不曾高攀。因此,皮襄氏雖然心中有些不喜皮曲氏手不能提,頂多偶爾進進廚房,但也不曾在明面說道。誰叫人家出嫁前是千金小姐,曲家老爺、夫人捧在掌心生怕磕碰半點的掌上明珠呢,出嫁后曲家也常派人來問。而且皮照民喜歡得緊,哪怕讀書閑暇之余自己學著幫襯著些家里事情,都不忍叫皮曲氏操勞。皮襄氏又哪里肯叫皮照民做這些粗活,也就罷咯,罷咯。

此時,眼見著皮李氏在地上撒潑打滾,使得皮曲氏輕看了皮李氏去;皮襄氏和皮照民左右看著兩女,都心道,作不得比,當真作不得比喲!

皮李氏還不自知,如此大鬧一番,更叫自己在家中眾人心中沒了歡喜。

皮曲氏覺著,叫皮李氏再這樣鬧下去也不是辦法,更怕皮襄氏今日波折再三氣壞了身子,遂先勸說,想送皮襄氏躺回床上。”

皮襄氏搖頭嘆息,指指地上皮李氏,道:“如此胡鬧不休,我又怎得安寧休養。”

皮曲氏淺笑,出主意道:“娘親莫急,且先躺回床上聽我說。”

皮襄氏看皮曲氏眉目言辭間似已有妙計,挑了挑眉毛,便被皮曲氏說動,由皮曲氏扶著送回床上躺坐。

皮曲氏繼續,“娘親不是有意擴建庫房?依我看,干脆也把那年久木門換換,再上一把牢靠的新鎖。不過稍等些時日,為媳再一并幫娘親整理庫房。至于兩把舊鑰匙,直接丟棄便罷。”皮曲氏雖然聲音不大,但擲地有聲,全可叫皮照民和皮李氏也一并聽清。

哦喲!皮襄氏聞言雙眼大睜一瞬。別看皮曲氏往日溫婉,皮家凡事皮襄氏做主,皮曲氏不曾有微詞,似性子有些懦弱,可叫人欺負了去。現皮曲氏做起主來,出的主意可當真甚妙,甚妙啊!

就看那皮李氏聽聞皮曲氏所言已是愣在當場,忘記了繼續打滾哭喊。嘛,就算她繼續也是無用咯。

今日皮曲氏一再叫皮襄氏刮目相看,皮襄氏當即點頭,竟破天荒掏出了自己胸間庫房鑰匙,交予皮曲氏,道:“為娘可好清閑幾日,就全交給婉兒做主了。”

這是皮襄氏自打皮曲氏進門第一次喚其本名,還是學著皮照民喚其婉兒,不念婉言,可見親昵。

皮曲氏聞言甚是欣喜,接過鑰匙,歡笑應,“是,娘。”

“為娘乏累,晚飯前先睡一會兒,你們去吧。”皮襄氏最后說道,和衣躺下。

皮曲氏還為皮襄氏蓋上被子,掖了掖被角,說:“飯前兒媳再來喚娘親。”

“嗯……呼……”皮曲氏翻了個身,似已朦朦睡去。

皮曲氏回身與皮照民各自看了看地上皮李氏,又對看一眼,也不去勸皮李氏起身,徑直越過皮李氏走出門去。

如此,只留皮李氏坐在皮襄氏屋內地上,很是沒趣兒。再說這地上也挺涼的,久坐可對婦人不好。皮李氏也不猶豫,自個兒爬了起來,拍拍屁股就也去了。可是走時都沒想著幫皮襄氏把門帶上。

還是皮曲氏細心,知皮李氏定留不久,估摸著時間又折返回來,幫皮襄氏將門掩上。皮照民跟來,在門外贊皮曲氏一番。皮襄氏雖翻身背對,但都沒漏聽了動靜。

回屋路上,二人又見皮李氏在院中皮曲氏門口,是回過屋不見皮洛秋和皮懷里又出來尋找,正動作粗魯地從鈴兒手中奪過兩小二雙手,一邊拉著一個往自己屋走,還一步三回頭憤憤瞪視鈴兒。鈴兒并不做聲,只任由她瞪,反正也不會少塊肉去。

和皮照民、皮曲氏打了個照面,皮李氏多少還知道剛剛自己在皮照民面前丟了臉,不敢去看皮照民,但也偷偷瞪了皮曲氏幾眼。

皮曲氏見皮李氏瞪視自己,眼神頗顯怨怪狠毒,下意識捂住先頭受傷手背,心中有些害怕。

鈴兒察覺皮曲氏有異,忙上前探看,一看之下頓時高呼:“呀!小姐你手背怎的破了,流了這么些血?快快隨我進屋上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