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歸

宋城擰眉：“怎么了？”

眼眶都紅了，什么事情這么委屈？

宋城眼神掃了眼桌面，并沒有紙巾之類的東西，他摸了下身上，剛巧今天也沒帶手帕。

一通尋找之后，他只好伸手輕輕去撫摸她的臉。

劉千舟去被觸電似地，瞬間擋開他的手。

她低聲道：“沒事，我沒事。”

吸了下鼻子，口袋里掏出紙巾，捂著鼻子擤了下鼻子，然后用力吸了下，抬眼笑看宋城。

“別介意啊，吹了風，有一點感冒。”

宋城了然，隨后公事公辦從公文包里拿出一疊文件復印紙出來。

“這是你的作品，對嗎？”宋城率先問了她。

劉千舟看了眼，那是她畫在茜茜公主墻上的涂鴉的電子版。

她點頭，拿手上看了看，忽然說：“咦？我只將手稿拿出來過，并沒有把電子版本發給任何人，你這是從哪里得來的？”

這是件詭異的事兒。

宋城道：“再看看？”

劉千舟拿著稿紙再細看，“這個……”

宋城道：“這是一位攝影愛好者拍攝下來，打印出來的。”

劉千舟恍然大悟，她就覺得更像影像，因為色調和冷暖已經被二次處理過。

“你想說什么？”劉千舟問。

宋城道：“這位攝影愛好者將你的作品放在個人應集中展示，你作為這系列的原創者，沒有別的想法嗎？”

劉千舟看著宋城，緩緩搖頭。

“沒想過出版成冊？”宋城再問。

劉千舟眼神中透著迷茫，可能是環境造就的自卑心里，她總覺得自己的東西，娛樂大眾還行，可若出版成圖書，還是……

劉千舟搖頭，“沒想過，再過兩年，我的水平提高一點后，出版成書才能對得起消費者吧？”

“這很不錯，這系列畫很適合出版，相信我。”宋城低聲道。

劉千舟埋頭，沒說話。

宋城盯著她的目光有些沉，她怎么變得這么沉悶？她不應該一直是朝氣蓬勃的嗎？

“沒信心？”他問。

劉千舟頭歪著：“你說能出版，當然能出版，就算是小學生水平，只要你說能出版，出版商也能給出啊。”

宋城臉色暗下來：“你不是不相信我，你是不相信你自己。”

宋城臉色略黯，她臉依舊埋得很低。

“這系列畫很具有商業價值，它不拘泥于形式，有獨特的風格，既有趣味，繪畫功底也不弱。”

宋城的認可，依舊沒能說動劉千舟，這令宋老板心頭悶堵得不痛快。

“我對藝術的鑒賞能力一般，我只認可能迎合我口味的畫。恰好你的風格很符合我的審美，換他人，我同樣會在心血來潮超時扶一把，現在有想法的年輕畫家很少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劉千舟緩緩點頭：“哦。”

“所以，有什么想法嗎？”宋城再問她。

劉千舟抬眼，淡定道：“就是說，你們有錢人在事業有成之余，也想玩玩藝術，提升自己品味。”

反正宋城剛才那話，她聽出的另一層意思就是這個。

宋城眸色微變，隨后又無奈擺手：“也可以這么理解，就是閑得慌了。”

“我……不想再麻煩你太多。”劉千舟低低出聲。

宋城挑眉，他本以為她對自己不自信，原來是怕麻煩他。

“是怕麻煩我，還是怕再跟我扯上關系？”宋城低聲問。

劉千舟坦言：“都有吧，再麻煩你，我會覺得自己太厚臉皮，最大程度利用你對我的感激。再跟你有聯系，就更不應該了，你都已經訂婚了。”

宋城挺了上身，右臂后撤搭在椅背上，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你怎么知道我訂婚了？”

“不能知道嗎？宋學姐說的，我會祝福你啊，畢竟我們倆也有過那么一小段關系，你訂婚了，我就升級成了你的前女友，你再這樣跟你前女友聯系，不太好吧？”

劉千舟眼珠子是盯在桌面說的這話，事實也是這樣的理。

換得她再談戀愛，男朋友還跟前女友保持聯系，她也不會容忍好嗎？

“你是這樣想的？”宋城淡淡出聲。

他神態以及語氣，都看不出任何情緒，這令劉千舟猜不到他眼下是什么意思。

“這是事實啊。”劉千舟皺眉。

宋城忽然身軀靠前，手抓住她放在桌面的手。

“如果我拒絕你升級成為前任呢……”

宋城話還沒說完，陽臺玻璃門就被拉開了。

劉千舟心一驚，嗖地收回了手，眼神驚慌的看向陽臺。

驚慌下，她根本沒聽到宋城說了什么。

劉奶奶端著大碗湯面進來，放在桌上，劉千舟詫異下，還沒出聲問，劉奶奶就先開口了。

“宋老板，快趁熱吃吧，不知道合不合適你口味。家里邊也沒有別的東西，煮飯得花太長時間，你要不嫌棄就湊合兩口。”

宋城趕緊起身連聲道謝：“不嫌棄不嫌棄，辛苦老人家了，您快坐。”

劉奶奶拉了椅子坐下后，宋城這才坐回去。

劉千舟盯著宋城看，他是把這但自己家了嗎？

不過，還是很意外宋城會吃奶奶煮的面條，這是沒把自己當外人啊。

“好吃嗎？”劉千舟忍不住問了句。

宋城呼哧吸了口面條，囫圇嚼了幾下吞咽后才回答：“好吃。”

劉千舟眼底飄出點點笑意來：“好吃你都吃完吧。”

劉奶奶把家里做的蘿卜干兒拿出來，挑了一些在小碟子中，放在宋城面前。

“這是我自己做的蘿卜干兒，是生蘿卜吹一天，然后寫成小塊，拌上自己做的辣椒，你嘗嘗看，這小菜你吃得來不？”

宋城看著小碟子里的蘿卜小塊兒，直接伸筷子嘗，很給面子。

生蘿卜本來有股辣味兒，加上劉奶奶自己用熱油沖辣椒粉做的辣椒醬，味道很不錯，香脆可口。

宋城口味一般，非要歸類就是偏清淡，倒是能跟劉千舟吃到一塊兒去。

宋城連著伸了兩次筷子，他本沒抱著期望，因為宋老板壓根兒就不吃什么小菜。

宋家的飲食中，哪有腌菜、酸菜、小菜一類的？

不過劉奶奶確實很會做吃的，一碗普通的湯面，味道極好，湯也夠味兒。小菜新鮮香脆，很喜人。

“很爽口，謝謝老人家。”宋城簡單道謝。

劉千舟忽然湊上頭去問：“我奶奶做的東西，好吃吧？”

宋城忽然抬眼，小丫頭一雙大眼珠子正骨碌碌的盯著他，見他抬眼看來，她眉眼一彎，眼中笑意全藏不住。

“謝什么，是我謝謝你才對。家里沒有好東西，但是面條還是有。你要是真喜歡吃，下回工作晚了，再路過這里，上來就是，我立馬給你做。”劉奶奶和藹道。

宋城忙道：“那太打擾你休息了。”

“不礙事兒，煮碗吃的費個什么事兒？”

宋城點頭：“那就我不客氣了，以后不知道吃什么，就來老人家您這里蹭吃的。”

宋城對劉奶奶的印象在今晚發生了三百六十度大轉變，以前這位老太太在他心里的印象可固定在視財如命，不通情理的初步印象上。

當然，他也能理解。

因為人窮，做的一切都能理解。

今天來，是尋了個由頭過來找劉千舟，并且希望在老太太這里刷刷好感度。

然而，今天再見，卻發現，劉家老太太不近人情、冷冰冰只是表現，老太太本人很和藹，至少不是那么不講道理。

宋城從老太太身上看到自己的問題，自己太自負，從不第二眼看人，多少人包括有過合作的生意伙伴，都僅僅停在第一印象。

太主觀，太片面。

宋城吃著面條，面條是細面，就是市場上買的最普通那種龍須面。

清湯中放了一勺鹵汁，從涼山回來，姨奶奶家給了一腿豬腿肉。

這小屋里沒有冰箱，劉奶奶怕肉會壞，所以下午自己配了鹵料，把肉給鹵出來了。

宋城是運氣好，趕上家里加菜。

平時的湯面可沒這么好吃，碗里也不會有這么內容。

劉奶奶起鍋時給了一勺鹵汁，還切了些鹵肉，面里面扔了幾片青菜葉子，外加一個荷包蛋。

但看這碗面，確實很誘人，味道比看著更好。

劉奶奶看著宋城把湯都喝了，很感謝他這么給面子。

“宋老板吃著夠嗎？不夠我再給……”

“夠夠、夠了，這也不早了，這一碗真不少，還不知道怎么樣才能消化。”

宋城也不客氣，說話比起前幾次前面都親和不少，半點沒拿喬，沒把自己當誰誰。

劉奶奶這才開口問：“宋老板過來找我家千舟，是為的什么事兒？”

她因為聽著是作品吧？

劉奶奶是知道自己孫女兒去年干了一件特別本事的事兒，那就是畫畫賣了不少錢。

錢孫女兒都兌給她了，數字就在卡上躺著呢。

劉奶奶對自己孫女兒的前途能不關心？

宋老板說看中了孫女兒的才華，劉奶奶也想聽聽這事兒，老板人親自找過來的，一準是好事兒，跑不了。

宋城掃了眼劉千舟，轉而對劉奶奶解釋。

“是這樣，您的孫女去年在一家餐廳畫了一系列墻畫，現在有出版商看中了這系列畫，希望能跟她合作。而我，就是為這事情來的。”

劉奶奶抬眼，“那是怎么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