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風寨寨門被摸黑上山的軍隊破開,是在當天夜里接近子時的時候。
金爺、羅胡子、鐵頭和幾個小頭目已經各自回屋歇息,剩下的要么直接醉死在了地上。
鐵頭今天也喝了不少酒,不過還沒到倒床就睡的地步。等他搖搖晃晃推門進屋時,堯光剛好把油燈吹了,摸黑走向木床。
鐵頭進來讓堯光的腳步頓了一下,不過很快她就轉身走回去,重新將油燈點燃。
“要喝水嗎?”
堯光見鐵頭靠著門板一動不動地看著她,不由舀了一碗水端過去。
酒喝多了,沒有解酒藥,喝點兒涼水稀釋一下血液里的酒精也是可以的。
鐵頭腦袋偏了偏,透過昏黃的燈光看向為自己端水的女孩兒,覺得屋子有個這么一個噓寒問暖的人真好。
他伸出手接過碗,一口氣就喝了個底朝天,一滴沒浪費。
堯光要接碗,不料一股拉力,轉眼就靠在了鐵頭身上。
“你……”
.......
堯光突然感到一陣惡寒,若不是殺他沒用,她真想一刀一刀把他捅成馬蜂窩!
所幸很快,一聲急過一聲的哨聲劃破夜空,傳到了疾風寨的每一個角落。
原本醉死過去的,正在就地快活的,或者熄燈睡大覺的,都一股腦兒的驚醒了過來,先是驚訝的看了看四周,這才醒悟到發生了什么,就近操起家伙,與已然破門而入的官兵拼殺了起來。
然而,經過酒精麻痹的土匪們,哪里是摸黑上來的官兵的對手?
馬蹄聲、刀尖相撞聲、慘叫聲、廝殺聲,原本縱酒享樂的地方變成了血腥的修羅場。
鐵頭當然在哨聲吹響的第一時間就驚醒了過來。
多年的悍匪生涯讓他嗅到了一股危險的氣息。
不過,盡管這樣,他還是沒有立刻往外沖去。
他穿好衣服推開門板觀察了一下外面的局勢,然后退回來,將昨晚上扔在一旁的包裹放到了堯光的手里,目光灼灼道:
“給你買了兩套衣裙,里面還有一白兩銀子。
你放心,官兵不會為難你們這些弱女子,等我!”
堯光一點兒不擔心鐵頭的生死。
絆住她的任務沒完成,他可不會那么容易死掉!
“現在走嗎?”
雷獸適時出現在了堯光面前。
堯光搖頭,道:“沒有必要。畢竟我和他還要見面,等我們各自手中有了資本,再好好較量吧。
待會兒我就按照一名普通女子的身份,讓官兵解救回去。”
雷獸自然沒理由反對。
于是,就這樣,在一場突然而至的絞殺中,遠近聞名的疾風寨就此土崩瓦解。
寨子里上至金爺、下至普通嘍啰幾乎全部被當場斬殺。
接著,就是大量贓物被收繳出來,連同堯光拿在手里的包裹,里面那一白兩銀子。
在被士兵驅趕著往寨門走的時候,堯光隱約看到了最前面,騎著高頭大馬的鐵甲男子。
據雷獸后來介紹,說是此次押運賑災糧款的懷遠將軍。
堯光和女人們被連夜帶下了團霧山。摸黑下山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哪怕一路有士兵打著火把。
不過,女人們沒一個出聲抱怨的。
此刻的她們,對疾風寨的消失還處于一種夢幻般,不真實的感覺當中。
“看,燒起來了!”
突然,不知是誰驚呼一聲。
沉默無聲的女人們終于像是有了生命般集體朝后望去。
只見沖天的火光在漆黑的夜色中猶如一朵盛開的紅蓮,妖嬈而恣意。
女人們開始切切低語、隱隱哭泣或者哈哈大笑。
“停著干什么,趕緊走!”
突然,又是一聲呵斥,那是一旁拿著火把的士兵。他的臉色在火光的照射下,顯出了冷漠與不耐。
想想也是,其他人都在寨子里收繳贓物,乘人不備,說不定還能貪點兒墨,哪兒向像他們這幾個,領著這份吃力又討不著好的差事。
一想到這里,幾個士兵更加不耐煩了,揮鞭子的揮鞭子,推攘的推攘,希望盡快將這群女人交道盂縣縣尉的手里。
堯光先前是被鐵頭一路騎著馬帶上山的,而這一回,連夜下山全靠一雙腿,哪怕這幾天伙食再好,她也累的筋疲力盡,差點兒一屁股坐地上起不來。
雷獸幾次出來問她需不需要幫忙,她咬咬牙,還是態度堅決地拒絕了。
雖說自己的經歷很玄幻,但她不想在這些普通人的面前表現得很玄幻——這對她后面的計劃沒有好處。
而在徒步走了將近兩個多時辰后,女人們終于走下了團霧山,停在了一旁等候發落。
騎著高頭大馬的懷遠將軍沒打算再管這群女人,下山后沒有停留,直接押送著贓款贓物策馬而去。
女人們惶惶不安,不知道怎么辦,這時候,晚一步跟上的盂縣縣尉倒是張羅著手下的衙役將一架超大牛車趕了過來,然后讓女人們上去,吆喝一聲,也顛顛地開動起來。
擠進牛車的,加上堯光有十九個,女人們神色各異,開始小聲討論起來。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去哪兒,總之不會送你回家。”
“我們這種身份,還有什么出路呢?”
“出路?進窯子吧。”
“不!才出了火坑又進一個火坑?”
“哼,不想進?哪個男人會要你?別指望賣進有錢人家當奴才,人家嫌臟!”
“那,就等著餓死。”
“還可以出家當尼姑去。”
“呵呵……尼姑庵也不會要的!”
堯光沒有參與討論,畢竟她的主要任務是針對鐵頭。而眼前這些女人,哎……她只能替她們嘆息一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