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微笑搖頭,像是有些看不慣銀瓶逗人家小姑娘,朝著鄒秀兒招手,輕聲問道:“叫秀兒是吧?多大了?”
鄒秀兒只覺畫中仙女兒活了過來,正與她微笑說話,一時間竟然看的癡了。徐夫人見狀不禁又莞爾一笑,鄒秀兒才一個激靈回過神,羞的滿面通紅,低下頭,訥訥道:“夫人,秀兒剛才沒聽到您問什么,秀兒對不住您。”
她十分老實。
徐夫人失笑,柔聲道:“無妨。你就隨便陪我說說話吧。比如說說,你一個小姑娘家,怎么出來做工了?”
“是,夫人。”徐夫人言語溫柔,鄒秀兒慢慢平靜下來,回答道:“是這樣的,我爹五年前得病死了,家里窮,哥哥年紀小,出來做工也沒人肯要,最后只能到碼頭上做苦力……”
“……然后夏少就來了……”
“……我們現在日子好過多了,但這里是親近叔伯哥哥們一起干活的地方,大家親親熱熱做活就像一家人一樣,比待在家里有意思多了。而且,這錢,能攢一些是一些……我娘也說,過兩年我再一點兒,就要開始相親,不再讓我出來做工了。”
說道這里,她偷偷地去看銀瓶和玉瓶,有些羨慕她們能跟船出走南北。她雖然也出來做工了,但根本不敢真到下面碼頭上去,船就坐過小筏子,從來都沒有試過站在大船上是什么感覺。
“姑娘家大了,找婆家嫁人那是正理。”徐夫人言語溫柔,只讓鄒秀兒覺得,她真的是這世界上最可親的人,不敬生出了仰慕之心。
“聽你這么說,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們那個夏少了?”徐夫人贊道:“真是英雄少年,不凡的很,是不是?”
“夫人說的太對了,我們夏少,肯定是多少年碼頭上都沒出過的大人們,武功高強能打贏之前的那幾個大頭目聯手,又能讀書寫字又會算賬做生意,關鍵是他一向都為我們這些窮苦人著想,只想讓我們日子好過,從前沒想到自己撈錢……”
說起夏少,鄒秀兒滔滔不絕。
加上徐夫人偶爾詢問兩句,鄒秀兒不知不覺就說了許久,待她回神過來,卻發現自己已經接過對面好看姐姐遞過來的茶水喝了好幾杯,有些內急了。
鄒秀兒滿臉通紅,又羞又臊,不敢看徐夫人幾人。
“秀兒,謝謝你陪我們。”徐夫人柔聲道:“恩,給我們結賬吧。”
鄒秀兒松了一口氣,看看桌上的東西,忙道:“夫人,您點了兩壺瓜片,是上好的茶葉,比較貴一些,一共要四兩銀子。”她想到這茶被自己喝到了肚子里不少,不禁有些心虛,忙又道:“點心就是南瓜餅和花生糕,我們飯堂自己做的,不收錢的。”
幸好點心是不收錢的。
不然,她真的有些說不出口了。
“恩,價格挺實在的。”徐夫人對銀瓶點點頭。
銀瓶取出荷包給了鄒秀兒兩錠二兩的小元寶。鄒秀兒連忙雙手接過來,連聲感謝。
“吃茶算錢,感謝什么。”銀瓶向鄒秀兒道:“我們夫人喜歡你,想讓你一會兒陪她去碼頭上看著點兒貨物,不知秀兒你愿不愿意,能不能走的開?”
“能的。”鄒秀兒忙道:“請夫人稍等,秀兒去將銀子送到賬上就來。”
她欠了欠身,捧著銀子匆匆忙忙出去了。
“夫人,您不見見公子?”銀瓶低聲問道。
徐夫人搖搖頭:“他這會兒肯定不愿意看到我,我又何必非要讓他別扭不得勁兒。他來到這里,做出的這一切,甚至出乎我的預料,比我原本設想的可能,都要優秀精彩的多了,讓我再滿意不過……不過我想,此時他大約是不肯聽我的贊賞之語的,所以,還是不見了。”
她來這里,是想要親自看看,她的兒子徐立前,這三年到底做出了什么樣的成就。她也想要親眼看到,他的心思,他的志向。
“當然了,若他此時正好在這里,撞上了,那肯定要說幾句話的。”
徐立前不再這里,或許是天意注定?
“婢子明白了。”銀瓶低聲道。
“恩,走吧。”徐夫人淡淡地道:“出去等那個小姑娘。”
片刻之后,鄒秀兒去方便之后洗干凈了手,又與茶室其他人講了一聲,見徐夫人幾人已經走出茶室,站在門口等她了,她連忙跟了上去。
鄒秀兒其實有些緊張,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似乎能說的,剛才在茶室都說完了……于是,她一路陪著徐夫人幾人前行,只能指點著來往的碼頭小頭目給貴客介紹,見貴客沒有反感,也就不斷地介紹著。
幸好,她認識的人很多。
到了徐家停靠大船的地方,徐夫人看到眼前繁忙的一切,不禁停住腳步,微微愕然——
她讓徐伯仲限定那樣的時間,其實存著為難這些人的意思。在她估算,就算人手足夠多,那也僅僅是能達到兩倍工錢的標準罷了,三倍根本不做想!因為轉運貨物,并不是人手足夠就夠了!因為很多時候,人多反而擁擠,找不到出力的地方,根本不能同時做活!
但在她眼前,兩艘原本停靠的離岸邊很近的海船竟然稍微駛離了河岸一些彼此隔開很大的空間,每一艘都正被四艘接貨的河船圍著,鏈接著河船與大船之間的,竟然已經架起了水上棧道!
水上棧道寬度將近一丈!
四個人在上面背負著沉重的木筐,來回奔跑無礙!
幾乎就像是在平地上一般!
而海船上和河船上又有接應貨物之人去擺放之人,都不必小心翼翼地上下船,速度顯然因此而快上一籌,且能減少磕碰損壞!
如此連軸轉,只怕一船貨用不了多久就能搬完了!
徐夫人看得眼中異彩連連,開口問道:“這棧道也是才修的?竟然能修的這么快?”
鄒秀兒頭一回離的這么近,正看的目不暇接,聞言忙道:“這個秀兒聽哥哥說起過,說是木樁木板都是特意打好了的,留的都有拼插的窟窿,要用的時候,只要將下水的木樁打穩了,很快就能拼起來了。”
“也是夏少的主意?”徐夫人輕聲問道。
“是吧?”鄒秀兒有些不確定,但立即就又肯定道:“肯定是夏少,別的人可想不出這法子。”
(月底最后一天,想到月初的承諾,很想哭。算上欠下的三章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