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進去通報,里面沒了聲響。
李萱兒抬腿走了進去,果然見周美人母女在里面。李蝶兒迎上來道:“長姐怎么得空來看我?”
“今天出了這樣的大事,周母妃和妹妹是沒看到,那場面真是嚇人。”李萱兒嘆了口氣,拉起蝶兒的手又說:
“妹妹,我在自雨亭見到一個人,好心來提醒妹妹當心,不要因為不相干的人,壞了自己的名聲。”
蝶兒心中一緊,反拉住李萱兒的手問到:“姐姐看到什么人?”
“我想先問你,郭小娘子是不是你的親表姐?”
李蝶兒一聽問郭青瀾,憤憤地說:“什么親表姐?隔了八條街!當初也不知道怎么會找了這樣的人入光王府陪我。”
李萱兒故作驚訝道:“哦?難道不是周母妃嫡親的侄女?她在外面可不是這個姿態。今天我看到郭小娘子和吳昭儀一起去了自雨亭,還以為她與咱們有多近呢。不過,憑她那個樣貌,倒是收得了那些貴族公子的心。”
“她從小死了娘,跟著個醉漢爹過日子,我姨娘可憐她被父親非打即罵,將她接到京城府中,沒想到,她才十五歲,就勾搭了我姨父和我表哥!”
蝶兒還要講,周美人打斷道:“那不是青瀾的錯,要怪,就怪你姨父和表哥,色迷心竅......”
李萱兒忙說:“既然人品不好,就別讓她壞了妹妹的名聲。還有,她和吳母妃走得近,知道的說是她自做主張,不知道的,還以為她代表的是周母妃。像今天的事,父皇為何處死仙居殿的玉公公,周母妃應該比我更清楚。”
周美人一聽玉公公,臉上變了色。她今日托病未去參加花宴,也不讓愛熱鬧的女兒出門,她們和吳昭儀、四郎又同居一殿,其中必是知道了什么。
李萱兒就是這樣想,才決定到周美人這里一探究竟。現在就算周美人不說,她心里隱隱有了數:
自雨亭的牌匾,其中必定有詐!
“妹妹,這對玳瑁手串,顏色奇特,不似平常老沉,上次你說喜歡,長姐特意帶來送你。”
李蝶兒驚喜道:“多謝長姐。咱們才是真姐妹,那個妖孽郭青瀾,趁早讓她從哪來,回哪去!”
把郭青瀾趕回老家,長兄就不會遇見她。
萱兒起身告辭,周美人母女送她送到了仙居殿外。
李萱兒并沒往回走,而是朝著東苑走去。她要回到自雨亭現場,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絲馬跡。
太液池畔靜悄悄的,連大張旗鼓布置的花宴會場,也被撤得干干凈凈。沒了個皇子,這還是圣上夭折的第一個孩子。
雖然自小多病,宮里早就擔心雍王無福,卻沒料到,他是這樣的死法。
自雨亭的牌匾已經抬走了,李萱兒抬頭望去,原來掛匾的地方,還留下了清晰的印跡。可這樣遠遠的看不清楚,萱兒覺得,還是得爬上去。
“木香、木藍,你們找找地上,看有沒有半截釘子。”
兩個婢女正在搜尋著地面,一隊羽林衛走了過來。雖然不見楊懷信,但都是熟人。
“公主殿下,您這是丟了什么東西?”楊復光問到。
李萱兒高興的說:“你們來得正好,我正發愁怎么爬到亭子上面去呢。”她附在楊復光耳邊,對他仔細說了一遍。
楊復光也不含糊,叫來兩個校尉,他踩在他們的肩上,哪知還是夠不著,那兩個校尉笑道:“楊九,保持平衡,我們送你上去!”
只見他倆一人頂住楊復光的一只腳,硬是把他舉了上去。
這下楊復光看清了,掛牌匾的釘子沒了,只剩下兩個釘子眼。
“沒了?”
“嗯。不過,明顯是被人撬出來的,釘子眼旁邊的木頭上,有新鮮的刀痕。”
說著,他把自己的手指頭往公主面前一湊,被旁邊的木藍劈手打開,瞪著眼睛叱道:“公主面前,動手動腳!”
楊復光委屈道:“我是想給公主聞聞,新鮮的刀口,才能聞到檀木香。”
公主仰臉看著那個掛匾的位置,若有所思:
這恐怕就是父皇要殺掉玉坤的原因,他不過是吳昭儀的替罪羊。
“公主,您看,是不是這個?”木香一直在低頭找,終于在幾步之外的銀杏葉下,發現了這個東西。
李萱兒接過來,還真是半截釘子,這是露在木頭外面的半截,可以清楚的看見,斷裂的截面平平整整,是被特意鋸斷了大半。
她將釘子握在手心里,也沒有向楊復光他們解釋,告辭回了西苑。
李萱兒極力控制著自己,才沒有喜極而泣:原來二郎的死,不是意外,更不是宿命,這是有人想一箭雙雕,淹死二皇子,再引得大皇子站在牌匾下,砸死大皇子。
就算砸不死他,就憑他在現場,牌匾掉落,這也是個不祥之兆,那兄長,就成了不祥之人。
前世還沒有牌匾掉落,父皇就以長兄未能及時救助兄弟,更增加了幾分厭惡。
但這一切,都沒有李萱兒心中的狂喜來得更激烈,既然不是宿命,那父皇、母妃就不一定會早薨。
喜悅來得那么突然,快步走進明義殿的萱兒,撲在母親懷里“嚶嚶”哭了出來。
晁美人一驚,不知女兒在哪里受了委屈,只慢慢撫摸著她的背。在天朝,女兒算是偏瘦,但是在母親的心里,她就是天下最完美的女孩。
“沒事,我只是想到二郎死得那么委屈......”
晁美人點點頭,安慰她道:
“平日里你父皇雖沒有特別偏心二郎,這次他倒開了恩,準備下詔書,敕封雍王為靖懷太子。可憐他早早沒了娘,現在可以安心的下去,母子團圓了。”
吳昭儀是四郎的生母,父親終究還是顧及兒子的顏面,沒有懲罰她。
但是......
李萱兒將手心的半截釘子,握得更緊些。
過了一會,李溫匆匆進來,他趁向父皇匯報喪事準備情況的機會,繞到母親這里來,看見妹妹也在,正好把他處理的事情說了一遍。
李萱兒本來心情就好了很多,看見阿兄辦起事來有板有眼、面面俱到,打心眼里為他高興。
看著阿兄,突然想起了他的師父鄭顥。
阿兄的變化,鄭顥功不可沒,幸好,他也不會走上前世的絕路,希望他能夠輔佐阿兄,走得更遠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