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啼長安

第349章 第六街

一日間波瀾壯闊,鄭顥如愿打擊了王嵯巔,順手送走了楊觀音昌。

在回府的牛車上,萱兒默默的依偎在鄭顥懷中:

“你說,祐胡亥會不會有所懷疑?”

鄭顥低頭看看她,微笑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現在還要依仗我們,他若是懷疑我要謀內算官的位置,反倒是好事。

一個有所求的人,難道不比無緣無故幫他的人更值得信賴?”

“楊觀音昌的右手廢了,他不可能再做官,你何必還要幫祐胡亥殺了他結仇?”

萱兒的手指,在鄭顥的手心里畫圈圈,鄭顥覺得心癢得很,將她的指頭握住,抬起她下巴,認真看著她說:

“我殺他,是為了你。我總會有暫時離開你的時候,就是要讓那些想在我背后動你的人看,他們會死得多難看。”

萱兒笑了,她閉上眼睛迎上去,身心如蜜海翻波,唇邊心底,全是鄭顥給她的溫潤承諾。

陽苴咩城南北向共有六條街,鄭久贊府在第六街。

由于離王宮遠,無形中得了個好處:在回家的路上可以觀察到半個都城的情況,而且可以毫不費力的變換回路線。

陽苴咩城的五月,并不像長安那么熱,滿眼的綠,讓單調的灰色房屋變得生動可愛。

“顥,”萱兒依然閉著眼睛靠在他肩頭。

“嗯?”

“我們成親吧。”

“不行。這話你得收回去。”

“為什么?”萱兒跳起來,兩只大眼睛瞪著,仿佛稍微用點力,就可一口吞了他。

鄭顥忍不住笑道:“你把話收回去,我來說。”

萱兒抿嘴一笑,轉又靠到他肩上,含含糊糊道:“那你說。”

“五月十五之前,阿賢押送的十幾車嫁妝、聘禮就該到了。你之前問李大娘子怎么沒過來,瑾昀沒說。她隨鄭賢回京城去了,去見你母妃、你阿兄,告訴他們這邊的情況,也稟明我們要成親之事。

本想給你一個驚喜,可我總不能讓女人先提’我們成親吧’,所以,萱兒,五月二十,我們成親吧。”

“啊!這么大的事你居然瞞著我……你、你老實說,還有什么事我不知道的?”萱兒撅著嘴,心里百感交集:

雖然有了指婚圣旨,但公主大婚是大事,他們身在異鄉,禮數肯定不及在京城周全,沒想到,鄭顥還考慮到這些。

鄭顥將她擁在懷里,低語道:

“沒有了,只此一樁。你不知道,我每天都想快點將你娶進門,一天也不想等……你什么都不用準備,等他們回來,東西就都齊全了。唯一的遺憾就是,我們只能向著長安方向磕頭……”

“我知道。我們算是歪打正著退到南詔,既可以避免南詔與天朝的十年戰亂,又回避了皇兄心里對你的顧忌。”

兩人不再說話,依偎著回到了第六街上的鄭府。

南詔不像天朝,并不需要日日上朝,每隔五天有一次清平官和六曹的碰頭。

士、戶、倉、客、兵、刑六曹,分別對應天朝的吏、戶、工、禮、兵、刑六部。

這樣一個小國,確實沒有多少事值得王上、大臣們天天當面商議。

鄭顥和段宗榜的正式任命第二天就下來了,雖不用上朝,他卻要到宮里去謝恩。

臨走前他到后院去辭行,萱兒卻不再屋里,正想找個人來問問,忽然聽到后花園傳來陣陣笑聲:

“莫安,抓它脖子……”

“怎么初八愛追你,大白、小白也愛追你?你上輩子是不是個殺雞的?”

“他是這輩子雞鴨吃多了!”

“郭淮,你能不能少說兩句?快把圍欄釘好,我就要抓到他們了。”

“啊!啊!娘啊……”

鄭顥站在花墻邊笑著看了一會,沒有過去,轉身向外面走去。

“郎君,您不是要過去跟娘子辭行的?怎么就走了?”阿哲不解的問。

“她開心我就放心了,辭不辭行的,說不定他們的鵝還沒抓到,我就回來了。”

門外有兩棵高大的鴿子樹,今年花開得晚,五月了,碧綠的樹冠上,還零星墜著些白鴿般的花。

鄭顥深吸了一口帶著花香的空氣,含笑上了牛車。

賞給他的四十雙地,位置意外的好,竟是緊挨著洱海,一條小河匯流入海,將他的地一分為二。

也許這就是那些貴族嫌棄這塊地的原因。

可萱兒和鄭顥都很喜歡這里,加上這條小河,他們的土地其實大過了四十雙。沿岸是密林,鄭顥并不打算開辟耕種,這里很適合用來秘密練兵。

阿硯已經帶人過去,建農舍和主人住的吊腳樓,土山頂上,還要建一座供巫師修行的神廟。

大多數人都去了洱海邊的領地,府里就覺得少了點人氣。

“阿哲,我們現在能信得過的只有烏撒部,這不行啊……你回府里安排晚宴,再替我去下帖子,今晚我要請堂叔和沙耶烏力吃飯。”

阿哲剛要下車,想想又說:“我要走了,車上就只有您和阿措阿和了。”

“去吧,這會沒人用了,你還怕我保護不了阿和?”

外面趕車的阿措阿和“噗”的笑了。

郎君收的幾個南詔人,吉克約布、喬金比、升泰跟阿硯去了領地;吉狄阿木、尹善義、直信留在府里;只有阿措阿和跟著他。

畢竟大家的南詔話都說得不是太好,遇上復雜些的交流,還要靠他們。

阿哲只好下了車,目送著郎君的車出了巷子。

“何軍將,他們的車過來了。”

“好,讓大家準備,車子進入射程就使勁射,不把他射成箭豬,你們都不用回弄棟了!”

那軍士輕聲笑道:“軍將放心,絕對耽誤不了您領賞。”

“哎?不對,他們怎么拐彎了?這邊不是最近的路嗎?”

“快快快!跟上去,別讓他跑了。”

何軍將皺眉道:“不行,拐過去就是第五街了,大軍將說過,只能讓他死在第六街。”

那軍士撓撓頭,不解問道:“這是為什么?”

“為什么?難道你不知道,景猜清平官的府邸就在第六街?他是被魔鬼附身,才被王下令射死的,那這位鄭清平官……”

“哦……”

雖是大白天,那軍士覺得有些背脊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