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天之美人計

第八十七章 翻臉

大夫人看著馬騁,猶如不認識一般。以前馬鋼屢屢做出讓母子二人心寒之事,馬騁記得自己為人子的身份,不做計較。今次去了一次慶城,怎得回來便這般暴躁了?

難道是中州試失利,讓他顏面盡失,脾氣大漲?

可是不對啊,去之前他雖則信心滿滿,卻也對這虛名并不甚在意。

馬騁看著驚慌失措的母親,想要安撫,但是心里難受的緊,皺著眉頭,咽下一口唾沫。“母親,您出身大族,不比馬氏本族弱小,這些年您小心逢迎,可曾得他半分敬重?您錯了,我們都錯了。父親被我們的善意蒙蔽了雙眼,以為這大沃原之上唯他一人,他不拿我們當人,不拿其他部族當人,這才有了翰南之亂。我們不能讓他繼續錯下去了!”

大夫人胳膊抑制不住的哆嗦起來:“你要,殺了他?”

馬騁搖搖頭:“父親年紀大了,身體不適,應該歇一歇了。”

這便是要取代他成為這大沃原之上新的主人了!

可是馬鋼不過四十左右,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馬騁這借口找的太沒有誠意了。

“他是你的父親啊!”大夫人到底于心不忍。不知是舍不得寡情的丈夫,還是不忍兒子背上違逆的罪名。

馬騁看著大夫人的眼睛:“母親,我們是為了大沃原,為了馬族。”

他神色中顯露的堅決是大夫人熟悉的,就像他幼時說“一定能馴服那匹烈馬”“一定要拉開那把硬弓”,“一定能將某某小部落一網打盡”……

那是志在必得的決心。

大夫人一陣頭暈。直到馬騁離開,方才慢慢清醒過來。

她的兒子,她生的,她親手養大的,她再了解不過!這兩父子必然發生了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不然,他不會要造他父親的反!

她不是一個暴躁的人,這從她忍耐馬鋼二十多年,到今日惹出亂子,依然只想讓馬鋼稍稍低下頭便要和稀泥的態度來看,她幾乎更像一個南部王氏治下的女人,將自己的丈夫放在需要仰望的位置。以她的出身,實在無需這般卑微。

她將自己的態度傳輸給自己的兒子,即便馬鋼對這個嫡長子總是吹毛求疵,動輒打罵,馬騁也只當他糊涂,不認真與他計較。在她心里,族長之位遲早是自己兒子的,任何人也無法奪走。那些賤人以及他們的兒女都是奴婢,只有他們三個是一家人,一家人計較什么呢?

但是今日,馬騁突然打破了她的幻想。

究竟發生了什么?

一個染血的布袋被丟在宮門外,天亮之后被守衛們發現,不知是何人丟棄。出于職責,他們打開了布袋,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作為馬鋼最寵愛的女人,她無數次騎著駿馬,或者乘坐馬車經過這道宮門。昔日不可一世,如今慘不忍睹。

“五,五夫人……”第一個看清斑駁血跡下那張面龐的守衛驚叫出聲,隨即更多的人眼中露出驚恐的神色,大沃原上的風云他們知道的不多,但守著這道門,畢竟能比常人多知道一些事,他們隱約覺得,這是投入熱油鍋中的一瓢涼水!

沒有人敢進去通傳這個消息,他們還想多活兩天呢。

但是不通傳也不敢,總要有人做這件事。

最后,一個最膽小懦弱的小兵被守衛隊長強迫著進去通稟,隊長承諾,若他一去不會,便賞他父母五只肥羊。

小兵哆哆嗦嗦走入宮門,將這個消息傳給內門禁衛,依照規矩,他不能走,族長或會召他問話。消息一層層傳進去,經過三四個人的口耳,每一個聽到這個消息的人,都恨不得自己出門前吃壞了肚子沒來當值,這樣的消息,沾著一點,就有性命之憂啊!

馬鋼就是大沃原上的暴君,不發作還好些,也就酒池肉林醉生夢死,但不知何時何事能引他暴怒,就定然有人要遭殃了!

五夫人專寵多年,突遭橫禍,馬鋼能淡然處之?

更何況這不是一條人命這么簡單,這是馬鋼的顏面啊!

這大沃原之上,已經許多年未有人敢忤逆馬鋼了。如今先有一個翰南部反叛,再有人公然殺死他的愛寵拋尸門外,這是挑釁!

馬鋼與幾名心腹謀士在議事,對于如何應對眼前的難題,幾名謀士有些分歧。有人直言召集大隊人馬,傾全力絞殺叛逆,有人則委婉的提出,或可虛與委蛇,命大夫人從中斡旋,以最小的代價平復叛亂。

馬鋼幾乎要意動了,大沃原是他的,所有的人和牲畜都是他的。打仗要死人,這不是幾十幾百,甚至幾千,這是數以萬計,這樣大的損失,作為族長他也要掂量一下。

這時,已經趕回來的方野推門進來,一見到馬鋼“撲通”跪地哭嚎:“五夫人,她,去了……”

方野也不想來啊,但是他不來,也沒有人能來了,他是馬鋼身邊最親近的人,所有的消息都要送到他這里,這是慣例。此時方野有些后悔,是不是應該拉扯幾個人上來與自己分擔這份“殊榮”。

馬鋼一怔,有些難以置信。但很快他冷靜下來,做了多年的族長,死人而已,見過不知多少了!他臉色迅速陰沉下來,陰郁的可怕,低沉的聲音在方野的哭嚎中分明的傳入眾人耳中。“怎么回事,說清楚。”

方野胡亂抹幾把淚痕,哽咽道:“今早,有人把夫人的尸首放在布袋中置于宮門外,第一個發現的守衛就在殿外,族長要見奴才這便傳他進來。”

馬鋼:“不用了,把夫人的尸骨送進來。”

“是。”方野連滾帶爬的跑了。

馬鋼沒有當下發作,之后必有更大的風暴等著,方野唯恐自己跑的慢。一邊跑著一邊想著,大夫人是不敢這么做的,要做早做了,是誰干的?

殿中幾名謀士站在一旁瑟瑟發抖,尤其方才提議聯合大夫人的那位,此時眼前發黑,幾乎站立不穩,他想,自己的人頭很快就要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