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星抱喜

二六六、天下本是棋盤

“皇上,何將軍派人回來稟報,周晉已經供出幕后主使。閃舞小說網”皇城司使蕭羽來到靖明宗身旁。

“是誰。”

“趙王。”

空氣剎那凝固。靖明宗負手而立于御書房外,仰望蒼穹的雙眼寫滿疲憊和痛心。盡管預料中,也痛徹心扉。

那天召見七個兒子,唯獨老二在城外打獵。無獨有偶,與其打獵的是休沐中的周晉。

“傳趙王。”

趙王到來御書房時并無官兵押送,如往常由宦官領路。入內,趙王恭敬行禮。

靖明宗背向他,聲音略顯無力。“城中動亂,一路無恙吧。”

“謝父皇關心,兒臣無恙。”

“聽聞上次你與周晉一起打獵,你們的交情頗深?”

“算不上交情深,之前有過幾面之緣,那次只是碰巧一起打獵。”

“嗯。城外也發生動亂,你曉得嗎?”

趙王一怔,“兒臣不曉得。”

“引起動亂的罪魁禍首是周晉,你曉得嗎?”

“兒臣……不曉得。”

“周晉說效忠的是你,主使是你,是這樣嗎?”

“兒……兒……兒臣絕無……父皇,周晉污蔑兒臣,兒臣絕無謀反之心!請父皇相信兒臣!兒臣絕無謀反之心!”

“回府吧,沒朕的旨意不準踏出王府半步。閃舞小說網”

“兒臣真的沒有和周晉合謀!父皇——”

“回府!”

面如死灰的趙王頹然地離開御書房。疲憊的靖明宗宣李玉入內,“接下來你知道該怎么做。”

“奴婢遵命。”

“事后不準走漏風聲。等事情冷卻,再宣布趙王病逝。”

滿城腥風血雨,圍堵金定河邊上的涼亭超然斗爭,孤零零佇立一角。亭中人更是悠然自得,自己與自己博弈。

河面風平浪靜,映日映蒼穹;水下魚兒穿梭,帶暗流。

一身便服的燕承天獨自步入涼亭,對方的丫頭當即神色凌厲。

正在下棋的男子低喝丫頭,指尖推棋盤的黑子上前。

“公子為何獨自下棋?沒有對手的棋局索然無味。”燕承天不請自來,坐在男子對面斟酌棋局。

“沒有遇上旗鼓相當的對手,只能自娛自樂。”男子淺笑,俊且柔。

“不知鄙人是否有幸與公子下一盤?就以此剩下的半局。”

男子淺笑不語,先下白子。

燕承天摸摸胡子縱觀全局。閃舞小說網“十面埋伏等君來,暗流洶涌局中迷。公子布得一個好局,鄙人佩服。”

“到底是在下的局還是燕大人的局,尚未知。輪到燕大人下黑子。”

燕承天捻起一顆黑子,堵住白軍的去路。“棋局本無子,何處惹紛爭。不論黑子還是白子,操縱的均是人心。黑子之前處于劣勢,但改變策略便勝一籌。”

“局的變化不能只看棋路,誰勝誰負也不能只看結果。”男子的白子依然進攻。“要看過程。”

燕承天不動聲色地揣摩他的話。“恕鄙人愚鈍,實在看不出白子如何在過程中獲利。公子若繼續盲目進攻,會潰不成軍。”

他的黑子又堵住白子的來路。

哪知,男子的白子吃掉燕承天不甚重要的黑子。男子捻起吃掉的黑子,“此子對燕大人而言不起眼,但對于大局未必。”

“牽一發動全身,此子被吃,黑子的前鋒動搖了。棋局不穩,對于白子而言比勝負更有趣。”

他笑了,上揚的唇角勾人心神。

燕承天徒生悲涼之感。“為何黑子必須與白子斗爭?復仇還是利益糾葛?若沒黑白二子,棋局不成,月明風清。”

“呵呵。燕大人一心為民,在下久仰大名。只是你為民,其他人未必。棋盤已擺下,就算燕大人不肯當黑子,其他人也甘愿當。天下,本是棋盤。”

“身處棋局,沒有一子能幸免。所以,你吃掉的那枚黑子就是你的目的?白子注定敗北,不如及早收手。”

“在下說了,棋盤已擺下,盡管在下收手也會有像在下一樣的人繼續下,永無休止。來吧燕大人,先結束這半局。”

燕承天一子堵三路,結束這盤博弈。

“感謝燕大人陪在下下完這盤棋。燕大人,你的人可以出來了。”

聞言,燕承天打手勢呼喚埋伏的官兵。想不到,閨女找人占的卦這么準,通緝犯真的在近水之地。

持刀的官兵包圍涼亭,男子的丫頭迅速拔劍。

不過,男子的手下也適時出現,一群農民裝扮的男女與官兵對峙。

“燕大人,在下不會束手就擒當仇人的階下囚。”男人不緊不慢地收拾棋子。

“只好冒犯了。”

頓時,官兵與賊人刀劍相交。燕承天已退出涼亭,兩名官兵護在其身旁。

亭外鮮血淋漓,亭中卻未沾一滴血,超脫戰場之外。忽然一人躍進涼亭,霜劍斜刺男子的丫頭。

此人溫潤的眉眼盡顯凌厲。

丫頭拼命護著男子離去,被燕珩從背后刺進一劍。

“主子,走!”丫頭推了男子一把。

燕珩來勢洶洶,丫頭奮身撲來。她自知逃不過,直接沖去燕珩的長劍。

“月夢!”男子失聲大喊,引得燕承天和燕珩側目。

丫頭劍入腹中,死死箍著燕珩的雙手。“主子快逃!”

燕珩狠下心來旋轉劍柄,丫頭疼得慘叫凄厲。趁她虛弱,燕珩將其踹開。

少年追風,染紅一劍直入男子的心臟。

“主子!”倒地的丫頭手抓地面的枯草,淚流滿臉。

燕承天發現她的臉起皮,走近去一扯——易容面具剝落,露出女子的真容,確實是他在公堂上見過的女刺客月夢。

月夢哭得撕心裂肺。

“為什么你不躲。”燕珩愣愣地注視劍穿心的男子。

他凝眉忍疼,“我說過,不當階下囚。”

他的視線移向痛哭的月夢,眼神愴然。“一起離開污濁的塵世,挺好。”

說完,他雙手垂下,瞑目。

而月夢的哭聲越來越弱,最后沒了聲音。

燕珩木然松開劍柄,讓這位擁有皇室血脈的男子頂天立地死去。

秋風過,落葉殘;猩紅現,添孤魂。

這場動亂由何飛銀押送反賊周晉回宮結束。朝廷將動亂簡略修書,送去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