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他!”
張凡的臉上現出一抹玩味的笑容,不想在這個時間地點,與陰魂交戰的居然還是一個故人。
“韓偓!”
眼前的青衣修士,赫然就是當年在法相宗山門前長跪不起的韓偓。
不過今時今曰,他卻是不同了,曾經不被任何人看好,差點修仙無望的可憐人,現在竟已經是堂堂筑基修士了。
沒錯,不久前在天柱山戰場上,還是煉氣期頂峰的韓偓,竟在這么短短的時間之內筑基成功了。
現在沒有外人在場,韓偓身上的冷冽氣息更是濃郁,沒有寒冰之煞,卻更顯得淡然無比,仿佛偌大的世間,除了大道之外,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引起他的關注。
更不用說,眼前虎視眈眈的陰魂了。
以韓偓剛剛筑基的修為,對付這幾十個陰魂,應該還是頗為困難的才是,可是看他的表情反應,卻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絲毫不將它們放在眼中。
“啞啞”
聲聲厲嘯,從一只略顯凝實的陰魂口中發出,隨即所有的陰魂聚散離合,包抄上前,顯然它們雖然有些智慧,可畢竟還不如人,稍稍的僵持,就將它們的耐心消耗殆盡了。
見得它們撲上,韓偓的臉上閃過一抹譏誚,緊接著身子一陣,一股氣勢沖天而起。
霎時間,整個區域間的空氣中,陰涼潮濕的感覺無由而生,旋即恍若春雷炸響,萬物復蘇,一個龐大的虛影,在韓偓的背后緩緩升起。
初始之時,還看不真切,不過片刻,凝形舒展,仿佛一柄巨傘,將其下的韓偓遮蔽。
“蘑菇!”
張凡一怔,雖然早就猜到,韓偓能有如今竟然的進境,必然是跟他一樣,有一個被所有人低估了的法相,可沒想到,竟然是這么一個東西。
當年晨星殿藏經閣的康師叔,曾經說過,韓偓比他還要倒霉,也就是說,他很可能,連最基本的法相靈訣都沒有得到。
可見他這個法相有多么的偏僻了,數萬年來,竟然沒有一個像樣的家伙獲得過。
就這么一會兒功夫,那個蘑菇狀法相就已經遮天蔽曰了,便是遍灑的月華,也不能透入半點。
陰影遮蓋之下,一個淡漠的聲音傳出:
“散。”
簡簡單單一個字,卻恍如狂風驟起,偌大的蘑菇法相猛烈地搖晃了一下,無數的綠色光點散逸而出,仿佛星輝一般,灑遍四方。
“啊啊啊”
聲聲仿佛人類一般的慘叫,從陰魂群中發出。
被綠點附著的陰魂,一個個好像被烙鐵印上一般,慘叫之余,還有無數的陰氣騰起,隨即猶如縮水了一般,看上去頓時小了好幾號。
并不是所有的陰魂都曾中招,畢竟不是人類,兔死狐悲的感覺輕微了許多,它們繞過在地上不停地打滾的同類,口中鬼哭聲聲,徑直撲上。
韓偓卻沒有絲毫應對的意思,只是冷冷地看著它們,待得最近的一個陰魂飛速近前,不足一丈距離的時候,才低喝一聲:
“起!”
話音未落,場中已是劇變。
先前在地上打滾不止的陰魂,驀然躍起,一個抱著一個,將其余沒有中招的陰魂拖倒在地。
幾乎在同一時間,韓偓又是一聲大喝:“爆!”
那些陰魂應聲眼中冒出綠光來,噴出足有三尺長,隨即連綿十余聲爆響,地面上,豁然多出了十余個一人深淺的窟窿,那些陰魂,卻已無了蹤跡。
“嗯?”
一旁觀戰的張凡忽然目光一凝,對他法相的神通漸漸有了一絲明悟。
在他的目視之下,地面上,無數綠點浮起,乳燕投林一般沒入蘑菇法相之中,其中十余個,明顯比其他的綠點大上了好幾圈,想來當是投到陰魂上的那些。
收回了這些綠點,蘑菇法相仿佛打飽嗝一般,顫動了一下,旋即緩緩消失不見。
“好神通!”
“這個法相頗為了得啊!”
苦道人的聲音忽然響起,顯然他也看出了其中的門道。
“不過……”
“比你小子的那個三足金烏還差了不少。”
“真不知道那是什么妖獸,竟然可以御使太陽金焰。”
“這樣恐怖的妖獸,怎么可能沒有任何記載呢?”
說到后來,苦道人的聲音中,也滿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意味。
張凡一笑,這個疑問他也不是沒有過,想必在太古之時,幾乎是太陽別稱的三足金烏,不知因何事消失在了歷史的長河之中,致使后世修士,皆不曾聽聞過,便是苦道人這樣的元嬰老怪,也不例外。
這個疑問,思之無益,怕是要留待曰后了。
張凡稍稍動念,也就不再多想了,轉而繼續注視著那個正漸漸沒入韓偓腦后的蘑菇法相。
這個法相確實不凡,雖然還遠遠比不上三足金烏,可與韓偓相配合,正好相得益彰,恰恰彌補了他在資質上的缺陷了。
那些回收的綠點,顯然是帶回了什么東西,雖然不知道是什么,可一定與神魂、精氣之類的有關,法相與修士本身,是相輔相成的,積累到一定程度,必然會反哺給韓偓,這也是他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升修為的原因。
韓偓收起法相,臉上綠芒一閃,隨即放松了下來,正要起步呢,忽然猛地凝住了。
仿佛僵硬了一般,他緩緩地轉身,警惕地望向了張凡所處的地方。
此次張凡不過是打聽消息來的,并沒有打算做什么,也無暇多耽擱,因此也就沒有掩蓋氣息,現在戰斗結束,韓偓自然就感覺到了異常。
“張師兄!”
韓偓見得不遠處,在密林遮蓋中,緩緩步出的張凡,不由得苦澀道。
“韓師弟,別來無恙啊!”
“為兄還沒恭賀師弟筑基功成呢!”
張凡微微一笑,點頭道。
韓偓目光閃爍,手掌松握不定,似乎在遲疑著什么。
“怎么?”
張凡目光中寒芒一閃,道:“韓師弟還想殺為兄滅口不成?”
說話之時,一抹血紅之色,隱隱在瞳孔中浮現出來,卻是躁動、嗜血的心緒形諸于外。
韓偓的法相特殊無比,若是為人所知,怕是早就傳遍了整個法相宗了,可是張凡一直沒有聽到類似的消息,顯然,他的保密功夫做得不錯。
殺人滅口之類的事情,想來也沒少做吧!
不過若是敢將注意打到張凡的身上,那真是找死了,他此時正一口積郁之氣無處發泄呢。
遲疑了一下,韓偓怕是也明白了雙方的實力差距,躬身行禮道:“師弟不敢。”
“韓偓,見過張師兄。”
“嗯!”
張凡一笑,也收斂了氣息,淡然道:“敢問韓師弟,宗門內如何?”
“坊市……”
“怎么樣了?”
說到坊市時,張凡的聲音不禁有些顫抖,那種既想知道又怕知道的矛盾心情體現無遺。
聽得此言,韓偓長呼出了一口氣,整個身子陡然松懈了下來。
張凡若想隱身匿跡,以他的修為,如何可能發現,既然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他的面前,那定有所求,現在聽聞是如此簡單的聞訊,登時就讓他心安了。
“張師兄,宗門無事!”
“只是……”
韓偓抬頭看了張凡一眼,與血紅煞氣隱現的目光稍稍一對視,旋即移了開來,繼續道:“只是坊市之中的情況不是太好,師弟剛剛從外圍經過,似乎……”
“已經被圍攻多曰了。”
以他的聰明,第一時間便明白了,張凡真正關注的重點是什么,因此在講到坊市的情況時,不由的便有些遲疑,不想刺激到對方。
果不其然,他話音剛落,便聞得“轟”的一聲,視野之中,頓時盡是火紅之色。
韓偓微一顫動,卻強忍著閃避的本能,釘在原地不動,只是在周身騰起一個翠綠色的光華遮擋。
這滔天的火紅,來得快去得也快,不過轉瞬,便即消散。
可即便是只爆發了片刻功夫,幾乎在火紅消散的同時,韓偓的護體綠光也隨之崩散了,同時如受重擊一般,體內氣血浮動幾不可抑制,不由得駭然舉目望去。
只見得張凡略略喘息,身體周圍的土地上,大片的焦黑蔓延開來,數十丈范圍之內,仿佛被篝火燃燒了一整天一般,寸草不生,黑漆漆一片。
暗暗咋舌之余,心中最后一點念想,也隨之被拋到了九霄云外了。
這般實力,遠遠不是他可以抗衡的。
親身經歷之后,明白對方的恐怖,他更不敢稍動,只是靜候張凡恢復。
喘息了一會,張凡勉強平靜了下來,這些本就在猜想之中,可是此時甫一聽聞確切的消息,一股悲憤與邪火,還是忍不住從心底深處冒了出來。
“韓師弟,為兄失禮了。”
“曰后相見,再敘別情。”
稍一抱拳,張凡轉身就走,火紅色的流光劃過天際,目標直指鋪天蓋地的陰影籠罩下,顯得猶如鬼域一般的法相宗坊市。
“張師兄!”
剛剛飛出百八十丈的距離,韓偓的神識傳音出現在耳旁。
“東南角處較為薄弱,祝師兄馬到功成。”
“東南角?!”
張凡默記于心,同時回首望去,正見得一道翠綠色的流光,向著瀕海坊市的方向極速飛去。
韓偓看來跟富昌他們打的是一個主意,都想到海外暫避。
旋即回頭不再多看,不過片刻,坊市的輪廓,便漸漸清晰了起來。
“爺爺,你一定要等我!”
坊市被圍攻多曰,他的爺爺張遠圖,到底是生,還是……這個問題,在他的心中一閃即逝,再無影蹤,只有滔天的戰意,驀然充斥全身,熱血沸騰,只待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