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不是呢,容家許家的人都知道他們兩個少爺是來躲清靜來了,家里這陣子正大動作,但這些不適合把兩個嫡出少爺給牽扯進去,所以他們就過來了,當然不是他們自己來的,許天賜撐著下巴想著這會兒外頭有多少人在守著他倆。
容佑沒吭聲,想起出來的時候他爹跟他說,說最近事兒多,你跟天賜去鎮上待一些日子,等回頭清凈了再回來,倒是沒說什么時候回去。
他娘送他走的時候也沒不舍,只是給他收拾了挺多東西,還樂呵呵地道:“去待一陣子吧,若待不慣就回來。”
容佑其實很清楚,其實論起來家里的事兒,重要倒是重要,但是也并不需要他們回避,只是他跟許天賜終究身份不一樣,用他爹的話說,有些事兒自會有人替你們料理,這里頭的東西你們不用管,該你知道的你也一定得知道。
所以他走的時候沒有任何不情愿,他很清楚,家里人都是為他好,讓他避開不是讓他成為遇事就躲的窩囊廢,而是有些事兒日后的家主牽扯上不好說話,所以會有人替他處理了,到時候他再回去。
但他人可以不在,事情的進度他卻一定會知道,這也是他心里踏實的原因。
容佑睡覺的時候不大愛有光亮,所以房里都不怎么留燈,更別提后頭的小花園了,當然不可能會幾步便放盞燈什么的,是以看了一會兒并不能瞧見太清晰的景致,他也就關了窗坐回來。
看看許天賜一臉不知在想什么的神情,問了一句:“覺得無趣了?”
許天賜聞言轉頭看他,這才笑了出來:“前兩天你沒在有些無聊,不過很快就有意思了。”
話里意有所指,顯然他算是惦記上七夕家的事兒了。
“不早了……”許天賜說著就站了起來,拍拍衣裳上頭的褶皺站起來,結果因為姿勢太過隨意褶皺痕跡極深拍不開。干脆放棄了,反正待會兒也要換下去,“我回了,你早些歇著吧。”
容佑也跟著站了起來。陪著他往門口走,到門口的時候說了句:“回頭告訴你。”
許天賜樂了,他當然知道自家表弟的意思,馬上就接話道:“好,不過你可要先知會七夕一聲,否則我怕她心里不自在。”
擺明了表弟知道這事兒他要插一手,兩人都一起跑到鎮上來待著了,有什么事兒哪里跑得了他,雖說這會兒連容佑插手都有些名不正言不順的,誰叫七夕還沒開口呢。
容佑卻沒在意。笑了笑,點頭應下:“嗯。”
自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倆,雖說不像是每天跟在身邊伺候的青山那般,但默契已經夠了,很多事兒不用說太多彼此就都明白。
搖搖晃晃走出容佑的屋子。擺擺手示意跟過來的青山不用送他,許天賜這才往外走去。
走到院子里突然抬頭抬頭看看滿天繁星,許天賜覺得心情挺好,他記得小時候跟容佑也來過鎮上,那時純粹是過來玩兒的,并不如現在是家里不愿他們跟著攙和那些事兒,想想。好像覺得其實待在鎮上還真是比回去要好。
“回去早些歇著吧,沒準兒明兒個七夕就來了,說不得就要忙了。”許天賜自個兒嘀咕了一句,笑著轉個彎回自個兒院子了。
許天賜走了,容佑這屋子就恢復了寧靜,原本他在的時候也不吵鬧。不過兩人偶爾說幾句話,只是剩下一個人就更安靜了。
沖著門口的青山做了個手勢,青山點頭轉身出去了。
容佑自個兒去了后院練劍,等他收了劍回屋,沒多會兒就有人送了水進浴房。容佑若沒事兒都會沐浴了早些回房歇著,接下來就不必人再伺候,讀書困了就自個兒睡了。
外頭隔著的屋子里,青山也歇下了,整個過程都沒有說話。
事實上往常也都是這樣,若不是還有許天賜在這里每天愛說話,或者在家里的時候爹娘也總會跟他聊聊,容佑覺得自個兒幾天不吱聲也沒什么問題。
所以想想跟七夕待在一起的一天,他覺得比他過去幾個月說的話加起來都要多。
不過,還不錯。
容佑回去的第二天,七夕就跟她小叔也準備回村里了,昨兒個自蔣朝過來,七夕就一直陪著她,下午還給她做了不少東西讓帶回去,說是對她沒待兩天就要走的補償。
不過兩人說話的時候,七夕也知道了不少東西,蔣朝別看年紀小還是個女孩子,但七夕來這么久見過腦子最靈光的小丫頭應該就是她了,比她二姐腦子轉得還快。
她對七夕自個兒弄的賬簿很感興趣,拿著琢磨了足足有一刻鐘,才看著七夕贊嘆道:“這樣記賬實在省事啊,七夕你實在太聰明了。”
七夕笑,摸摸鼻子不敢承認,當然省事,這一套記賬法不知道有多少人用,不過她這可就是跟人學來的,讓她就這么接下贊賞她實在是做不到啊。
好在蔣朝沒有深究,只是纏著她教給她,但到底是自來學的東西不一樣,加上蔣朝年歲還不大,是以七夕只是教給她一些簡單的,并送了一本自制的賬簿給她。
這已經夠蔣朝開心了,好長一段時間都沒來纏著她,兩人各自占著桌子的一頭,蔣朝一手算盤一手賬冊,自個兒在那研究,七夕就把新弄好的契約給完善一下。
這次回去要把小叔分家的事兒給解決了,還有要問問容佑家里田莊的事兒,若這個能妥善解決,回來差不多酒樓就可以開張了,趁著天涼正好推出魚鍋蝦蟹鍋之類的,還有暖房也在這頭,到時候不管是在酒樓里干活兒的,還是在田莊魚塘那頭的,都需要重新簽一份契約。
七夕覺得還是先小人后君子的好,生意越來越大,總不能全靠著自覺或者義氣行事,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咦?你在寫什么?”蔣朝那里自個埋頭坐了半晌脖頸有些酸痛,就站起來活動活動,站到七夕身邊跟著瞧。
七夕沒回她,只是順手把剛才寫好的一張紙遞給她,繼續提筆寫字。
“什么東西?”蔣朝疑惑地接過來,在七夕身邊坐下細細看,等慢慢將一張紙看完了,這才抬頭看著七夕,有些遲疑地問道:“這是……契約?”
“嗯。”七夕正好也擱下筆,探頭看了一眼蔣朝手里的那份,笑道:“那是給守著魚塘的人的。”
“給守魚塘的人的?”蔣朝跟著重復了一下,這才又看著桌上另外的紙,問道,“那這些呢?”
“酒樓伙計,暖房,田莊,哪里的都有。”七夕笑瞇瞇拍拍桌子上的幾張紙,樂呵呵道。
蔣朝愣了愣,作為家里唯一的女兒,爹娘很多事兒都由著她,見她什么都想跟著瞧瞧,娘親理事的時候也會叫她一起聽聽,是以她也見過家中下人的身契等等,可還是頭一次瞧見內容是這樣的。
她雖然只看了一張,但可以想見其它幾張會是什么樣的,必定是針對不同的活計有不同的約束內容,否則也不必再另外寫了,只是,不過是家中干活兒的下人,一張身契或者東家與下人約定了的契約足矣,上頭簡單寫上內容,何以需要這樣詳細?
七夕看出來蔣朝的疑惑,事實上這個她也跟林啟年商量過,她覺得有必要如此做,先前的契約還是略微顯得簡單了些。
畢竟她家里的東西不比旁人家,不管是蝦蟹蘆筍還是酒樓里頭的菜等等,其實賣的都是一個新奇,這上頭的東西最怕遭人覬覦,當然因為不能對人言明的原因,叫人偷去方子啥的是不可能,但有些簡單手藝的傳授或者是干活兒的過程中,七夕以為最好有這份關于保密的契約。
只是她不知道要怎么跟蔣朝來說,畢竟蔣朝家里也是什么生意都有,卻一定不會有這樣的契約,想了想,只好道:“別的先不說,回頭家里酒樓開張了你過來吃一次就知道,這里的伙計早晚要學一些,若沒有這一紙契約,我怕日后會帶來麻煩。”
蔣朝聞言若有所思,七夕等了一會兒,就在琢磨著要不要進一步解釋的時候,就聽蔣朝笑了,跟著就道:“我懂了,防小人不防君子。”
七夕松了口氣,還好蔣朝自個兒給出了解釋,不過也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什么東西一旦好了就容易引起人覬覦,回頭說不準就連她家的伙計長工都會被人惦記,她花了心思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人,叫人給挖走就夠郁悶了,別再給惹來什么麻煩,所以,未雨綢繆吧。
今天蔣朝就沒再過來了,知道來了她也沒工夫陪著,再說那寶貝賬冊她拿回去了夠稀罕幾天了,聽她說等自個兒研究透徹了,回頭就要去跟爹娘說,自打她認字會打算盤開始,家里賬冊她看到的太多了,如今一看七夕的這個,頓時覺得那些再看不過眼,信誓旦旦要都給換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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